今夜入梦几多回(76)
二是这件事的苦主只有沈月岛,一个已经破产的前豪门贵公子,还能指望他掀起什么风浪?
曼约顿警方一贯作派就是和稀泥,沈月岛落到那步田地又离奇失踪,苦主都没了,干嘛还去动那些不好惹的地头蛇,稍微懂点事的都知道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这帮人才会有恃无恐地嚣张到现在,直到今天被霍深一窝端似的地请过来。
当日参加拍卖会的分三拨人。
和沈月岛有仇想趁机整死他的,都在这次舞会的宴请名单里,霍深自然会为他们准备一出好戏。
还没昏头知道拍卖活人犯法的,不举牌,也不报警,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下面看着,装无辜群众,霍深没请他们,但他们以后也休想再得到理事会一丝庇佑。
还有极少数几个人,和沈月岛无冤无仇更无交际,顶多算是心血来潮的猎奇路人,她们曾在沈月岛被推出来后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帮他报警,只不过被安保发现抢了手机。
这些人现在也在场内,只不过和那些人不同的是,她们正站在霍深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
“赵总。”霍深转身看向侧后方打扮端庄的一位女士,“我身体不太舒服,这场舞会还有接下来的游戏,麻烦你帮我主持一下。”
“没问题,您去休息就好。”她极矜贵地抬抬下巴,看向对面那些在她报警时“提醒”她小心一点的人:“我一定会让各位尽兴。”
霍深这些年坐镇理事会,行事虽然独断强硬,但赏罚分明,有人要付出代价退位让贤,自然就有人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他的态度摆在这里,就没人再敢提出异议。
“霍会长。”一道阴柔的男声在他要走时叫住了他。
霍深转头,和他目光相对,对方心里一凛,声音不自觉放得恭敬:“是这样霍会长,这游戏结束了,你看我今年又什么都没抢到,年年如此恐怕是走了霉运,留在这再招给大家,不如我就先告辞回去?正好晚上我还要开个会,一会起了雾就不好下山了。”
霍深没作声,目光平直地落在他身上。
边上很多人也都跃跃欲试地想撤,毕竟谁都知道今晚是鸿门宴,留下肯定没好果子吃。
“你开什么会。”沈月岛冷不丁来了句,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人莫名后颈发凉,他想起拍卖会时就他叫价叫得最欢,也不知道沈月岛有没有看到。
“就……就一点生意上的事。”
“这样啊,那你不用走了。”沈月岛抬眼扫过众人,面上在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整个曼约顿能和你谈生意的人,全在这呢,你们就在这开,我看着,就和你当时看着我一样。”
他这句话就如同一记闷锤,在那些能和他“谈生意”的人心里狠狠敲下一记。
那人脸色更难看了:“这……恐怕不合适,不光开会,我还得回家看看我老婆孩子。”
沈月岛看了他一会儿:“所以你要我把她们也请过来吗?”
那人冷汗直接就下来了,猛地抬起头,沟壑纵横的脸皮被瞬间撑开,咬着牙和沈月岛对视几秒后转眼看向霍深:“会长,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吗?即便您要为——”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沈月岛,又把后半句憋了回去,“不管您想做什么,都请您考虑下曼约顿。”
人群因他这句话响起不小的喧闹,他们夹着尾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像是等待被宰杀的羔羊。
然而霍深只是淡淡地扔了句:“别多想,我只是不想我的舞会有人提前离席。”
他抬手叫来助理:“去把门关上,十二点之前都不要开了,外面冷,别让宾客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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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一落锁,窗外传来齐刷刷一阵脚步声,有人去看才发现楼下已经围了两圈安保。
霍深的山间公馆,建造初期为了防野兽,特意加高加固了门窗和墙体,整栋楼严密得就像个大铁桶,门窗一关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众人这才明白霍深是要来真的,一时间都吓软了腿,满脸的不敢置信,有个年轻的二世祖躲到厕所打电话向家里求救,却像拍卖会那天一样被安保发现,抢过手机。
“抱歉先生,游戏期间请把手机关机。”
“游戏?游戏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那是上一轮,新的游戏刚刚开始。”
他伸手指向二楼,裴溪洄正倚在栏杆上,顶着他新染的火龙果色寸头朝下面招手。
夸张的深粉色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苍白,逆着光的缘故看起来就像只面目模糊的鬼,他一手拿着只梨子,另一手在转水果刀,“咔哧”咬下一口果肉问:“谁第一个做游戏啊?”
众人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裴溪洄刀尖向下一扫指向那个二世祖,“那就你吧。”
话音落下,他身边两名保镖立刻下楼将二世祖拖拽上去,随着他惊惧的挣扎和惨叫,恐慌如同病毒在楼下迅速蔓延,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悬着一柄不知何时就会落下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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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三兄弟倒是不怕。
那场拍卖会他们没参与,霍深要给人出气也找不到他们身上,他们唯一尴尬的就是背地里指责沈月岛被他听到。
但他们自视为沈月岛的长辈,做长辈的批评两句小辈也无可厚非。
沈月岛上楼换了一身衣服,和霍深一样休闲的衬衫西裤,头发懒得梳,还是那样在肩上披散着,却不想下楼就被堵在了楼梯口。
沈月岛看着下面三位叔叔,一挑眉,“怎么了?也想做游戏?”
他小叔从鼻孔里哼出一口粗气,不要脸面了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质问:“沈月岛,有你这么和叔叔说话的吗!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特别牛啊!”
沈月岛说:“对啊,我都是吸人x气的妖精了我当然牛了,等我把霍会长吸得五迷三道什么都给我时,你就又能做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了,沈堂礼。”
沈堂礼被他堵得有些说不出话,他大哥死后沈家的经济来源确实有百分之九十都来自这个侄子,包括他出国留学的学费和玩乐队烧的钱,但他对沈月岛就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明明是相差不多的同龄人,甚至还是自己的后辈,他那些女朋友却张口闭口就在他耳边夸沈月岛如何如何,话里话外将他衬得一无是处。
他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地瞪着沈月岛,眼神阴狠得仿佛这个给他钱花的侄子才是他家的仇人。
沈月岛懒得搭理这个蠢货,转眼看他二叔:“有话就说。”
沈堂义声音淡淡的,像在问一个陌生人:“既然身体好了怎么还不回家。”
沈月岛嗤笑:“回家?我哪还有家啊,我爸妈去世后那就是您的家了,我今晚回去怕是明天尸体就要横在大街上了。”
沈堂义一皱眉,下颌绷得很紧,明明已经动怒却只惊讶问:“你觉得我会害你?”
他这人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城府极深,背地里有多少算计,面上都不会显露出来,当你察觉到一丝蛛丝马迹时往往已经被他咬下一块血肉。
“哪的话。”沈月岛还想要讽刺两句,眼神向下一扫却看到他胸前戴的翠玉貔貅坠子,猛地想起赛琳娜被枪杀前说的关于他家内鬼的唯一线索:他每次来找爱德华时都会戴着一条绿色的……
绿色的什么,她还没说出口就死了。
沈月岛眉心一跳,打量着眼前这三位叔叔,回想起和他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好像只有沈堂义偏爱绿色的饰品并对这条坠子爱不释手,常年佩戴。
沈月岛低下头,双手在腿边一点点收紧。
沈堂义看出他的异常:“你怎么了?”
“……没。”沈月岛阖上眼,用力压下胸腔里翻滚的恨,再抬起头时目光平静,笑着盯着沈堂义那张伪善的脸,“只是在确认一些事情。”
“不知所谓。”沈堂义朝他冷哼一声,转身走了,“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