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入梦几多回(40)
“你吃的什么药、吃了多久、致不致命、后遗症还有什么,一次性告诉我。”
沈月岛被搞得头晕目眩,又觉得这姿势屈辱,臭脾气像火箭升天似的蹿上来:“我说你该玩够了吧,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刨根问——啊!”
话没说完,他被扭住肩膀翻过去,面朝下按进座椅,双手反剪到身后。
霍深不跟他废话,扬起手毫不留情地抽了他一巴掌,声音大得几乎盖过风。
沈月岛懵了。
疼得叫都没叫出来,后面肿起老高。
“你他妈——”
“啪!”又是一巴掌,“回答问题。”
“回答个屁!霍深我草你大爷!”他气疯了,脸颊涨得通红,上面爬着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汗,只管使出全身力气死命扭腰,要把他从自己身上甩下去。
可霍深一只手就把他摁得动弹不得。
“你不用草我大爷,沈月岛。”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沈月岛鼻子发酸,心脏被苦涩的海水淹没。
他想说关你什么事你对老子凶个屁!
可下一秒就听到霍深吸了口气,声音颤抖地吼出来:“你太厉害了,你有那么多办法整死我,你再这样来一次我他妈就别活了!”
随着他话音落地,车内一下子陷入死寂。
沈月岛眨眨眼睛,僵住了。
他消停地趴在座椅上,不再扑腾,双手被那么强硬地按在身后却不疼,只能感觉到霍深在颤,整个人都在颤,压抑不住的哭腔从喉间溢出。
他居然哭了吗……
像他那样的人居然也会伤心到落泪。
积攒的火气瞬间消散,沈月岛吸吸鼻子,扭头想看看他,却被捂住眼睛。
霍深附在他耳边,嗓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小岛,你不会知道我看着你要死在我面前时是什么心情。”
“你快要断气时脸涨成了紫色的,眼球还往外凸,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你有一点喜欢我吗,你如果有一丁点的喜欢,都不会这样往我身上捅刀。”
他哽咽的语调是从没有过的脆弱,温热的泪滴下来,掉在沈月岛脸上,将他的呼吸凝结,心脏冰封进海水里,又凉又蛰痛。
“是布汀希覃。”沈月岛投诚一般急声说,“我吃的药是布汀希覃。”
“治什么的?”
“……”
“还是不说?”霍深好笑地站起来。
“不是!”沈月岛急得抓住他衣角,“不是我不想说,但它是合成药一时半会说不清,等回去再——”
“别再了二位祖宗!能不能回去还另说呢!”前面陆凛一脚刹车停下来,看着他们脚下两圈的盘山公路上,一队摩托车队轰鸣着行驶上来,粗略看有七八人。
“妈的爱德华是要拿他仨爹包饺子啊。”
【作者有话说】
陆凛:我在前面枪林弹雨,你们在后面甜甜蜜蜜?
——
PS:这个药是我瞎编的,因为没查到现实中有对应功能的药,前面提过几次小岛吃药,不过断更这么久大家可能也忘了,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回去瞅瞅,会有些发现的。
然后关于小岛的症状现在还不能说太多,大家可以先理解为身体短暂地关闭了五感和呼吸功能,但大脑没得发现。
第25章 最快活的时候
车队具体什么样是看不清的。
山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雾,能见度变得特别低,再加上阴天和风中的硝烟味以及血腥气的加持,整座东渡山都笼罩在一种恐怖电影的氛围中。
沈月岛挣脱手腕上的领带,坐起来扒着窗沿往山下看。
“嚯,不止一拨人啊。”
只见下面距离他们仅剩两圈的盘山公路上,死气沉沉的浓雾中亮着一串摩托车灯,它们时隐时现,忽快忽慢,仿佛一条硕大的巨蟒,盘旋着往上攀升。
而什么都看不清的东渡山脚下和高耸的山顶,都零星地闪烁着几道车灯。
上中下头尾都有人,准备充分部署详尽,爱德华是打定主意要把他们包抄围死。
可他们这边能用的装备只有一堆冷兵器、一捆登山绳。带来的保镖还在半山腰和那些假警察缠斗,他们这里听不到半点打斗的声音,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那光凭他们三个和这一堆玩具,别说和对方殊死一搏,怕是第一轮都顶不住。
“哥,你们先走吧。”
陆凛转过头来看向霍深,样子很平静,显然是早已做好为他赴死的准备。
“往山上跑,有雾气掩护他们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我能顶五分钟。”
“五分钟?”沈月岛活动着被松绑的手腕,从喉间挤出一声冷哼。
“爱德华的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尤其是他的摩托车队,可是他相当得意的杀手锏,用不了一分钟就能把你打成筛子。”
“那沈少爷说怎么办?掉头往回开早晚会被堵住,藏起来这又连颗草都没有!”
“冲过去。”霍深开口。
陆凛瞠目结舌:“什么?”
虽然他知道霍深做的一切决定都有他的理由,但眼下的情况贸然往前冲就是送死。
霍深沉着脸,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注视着前方凶吉未知的山口。
山间的雾越来越厚,加上乌云盖顶天色昏暗,能见度已不足一米,那些跳跃的车灯最多还有五分钟就会冲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到时候绝对没有活路。
而他在枫岛守了两年船,手上海盗的命不计其数,无数次在所有船员都被杀害、他孤身一人被围困的九死一生险境中反杀对手保住货物,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找出生路。
先下手为强才能致胜。
坐以待毙从不是他的人生信条。
“听我说。”他把沈月岛和陆凛拉到面前。
“他们这么多人一定有个领头的指挥,山顶的车队负责包抄,山下接应,只有正朝我们过来的这队才是主力,所以领头的一定在这队人里。找出来,干掉他。”
“先不说干掉难不难,干掉之后呢?”陆凛问。
“领队死后山脚和山顶的车队就会失联。雾这么大,我们看不见他们,他们同样看不见我们,得不到指令他们不会轻举妄动,所以只要我们最快速度消灭主力车队,就能在其余两队发现异样之前下到第五圈盘山公路,那里有废弃的监狱旧址,可以藏人。”
“等等!我反对!”沈月岛举手。
“反对无效,听我安排。”
“你让我把话说完!”他扯住霍深的手,“我承认你的计划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但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他们主力车队最少七个人且装备充足,我们这边呢,两个半?”
他指着自己不能动的双腿,看清横竖都要死后反而紧张和恐惧都消失了,只剩认命。
“霍深,打不赢的。把我交出去吧。”他不想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不可能。”
“你知道爱德华要的是我,你身份摆在这儿,不把他逼急他不敢对你怎么——”
“你也知道他要的是你!不是我逼他是他逼我!”霍深一双眼睛瞪得血红,那阴狠的模样像是有人要抢走他此生最宝贵的东西。
沈月岛一怔,心脏急剧地下坠。
他无法理解、想不明白、难以置信。
我这样糟糕的人,凭什么被你这样护着呢?
贴在霍深手臂上的掌心有种错觉——他的手臂很硬很热,坚实有力,有种熟悉的温度在向自己源源不断地传送能量。
压抑了七年的冲动在这个瞬间全部奔涌而出,很短暂的两三秒里,沈月岛突然不再害怕戳破那层模糊的窗户纸,他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想要暂时抛却即将到来的危险,做一件不合时宜又疯狂至极的事。
他看着霍深的眼睛,轻声问道:“我活着,比你活着还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