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入梦几多回(55)
正想着眼前突然冒出个黑点。
沈月岛抬起头来,看到霍深已经架起第二箭,箭头正对向自己。
“哎——干什么这是!”
裴溪洄刚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大叫,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沈月岛却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避。
不是吓傻了,也不是就想找个死,而是他从心底里生出一种荒凉的无畏,他坚信霍深不会伤到他,就是伤了也没关系。
果然,下一秒那支箭就破风而出,“咻”地擦过沈月岛耳朵,射下他身后橘子树上一颗熟透了的小金橘。
小橘子咕噜噜滚在地上,霍深驾马朝他跑来,沈月岛把橘子捡起来时霍深刚好来到他跟前,俯身朝他伸出手:“跑跑?”
沈月岛抓住他的手臂翻身上马,“跑跑。”
第34章 凭什么不给摸
沈月岛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奔跑过了,风掠过耳畔,两旁景物飞快向后倒退。
霍深扯起缰绳,低喝一声,马儿纵身一跃跨过高高的围栏,带着他们直冲向场外。
那一刻,飙升的肾上腺素让沈月岛不顾一切地大喊了出来。
这感觉太爽了,爽得他想撒欢。
马场和庭院地方还是小,跑着不得劲,他想直接冲到山顶上去。
霍深总能读懂他心里想什么:“跑吧,清过场了,今天家里随你跑。”
“要是踩坏了花怎么办?”
沈月岛回过头来问他,弯着眼睛在笑,笑得特别张扬,灿金色的光打在他半张脸上,有一种极具生命力的、疯长着的漂亮。
不管过去多久,霍深都为这样的沈月岛着迷,他横过手臂,圈在怀里那截细细的腰上,把缰绳交到沈月岛手里:“踩坏就踩坏,本来就是为你种的。”
这话昏庸得让人晕头转向,沈月岛一夹马腹冲了出去:“霍会长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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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跑了半个小时,最后停在山顶上。
从这里往下能看到连绵不绝的针叶林,和几间坐落在林中的小尖顶房。
“我就喜欢这样的小房子。”沈月岛指着其中一个小尖顶说。
霍深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喜欢哪个?”
“啊,喜欢哪个你给我呀?”
“嗯,都是蓝山的岗亭,你喜欢我让他们收拾出来,晚上咱们就搬过去住。”
沈月岛笑了笑,想要说什么眼前蓦地一黑,胸口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好像他以前也想给什么人盖一间小房子,但房子还没盖好那人就不见了。
“还是算了。”他捂着胸口说,“我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霍深指尖一颤,抱住他说:“那不住了。”
布汀希覃起效和失效都不是一瞬间的事,那是个缓慢的过程,就像沈月岛断药后是一点一滴记起阿勒的,重新吃药后他也会一点一滴地把阿勒忘记。
先是忘记他惨死那天的电话,再忘记他们分手那晚的情事,最后忘记有关他的所有过去和承诺,以及他这个活生生的人。
在这个过程中,沈月岛不是全无意识的,他能感觉到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正被从脑海中抽离,却无能为力,抓不住也记不住,最后只剩下无穷无尽的伤心将他淹没。
“我想回去了。”他扣紧身上的衣服,向后靠进霍深怀里,脸颊贴上对方侧颈时,一滴泪莫名其妙地滑了下来。
霍深抬手帮他抹了,“冷吗?”
“有点儿。”
“来我这儿。”
他圈住他的腰,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沈月岛的额头贴着他肩窝,后背贴着他胸膛,只觉刚要飘起来的心就这样被拖拽回去,他舒服地闭上眼睛,感受霍深的一切。
结实强悍的肌肉,粗糙热烈的气味,胸肌上油亮的汗水,跑马后经久不消的高热体温,雄性荷尔蒙被霍深具象成一种明晃晃的信号,朝沈月岛喷发出来。
他有些无所适从,不自觉夹紧马腹,从霍深怀里钻出来,假装去看马鞍上挂着的弓。
“新做的?”
“嗯,早上才送来。”霍深把弓拿给他看,沈月岛接过试了试手感,“好用吗?”
“一般,弦太软。”
“那正好,给我玩两把。”
大半年没射箭了,他有些手痒,从霍深的箭筒里抽了两支箭,搭在弓上,对准六十米外的柿子树,然后摆好姿势眯起眼睛,信心满满地往后一拉——弓纹丝不动。
“……”
“你管这叫软?”
沈月岛扭头无语地翻着他,没好气地说了句:“那你硬起来得什么样啊?”
霍深瞪他:“好好说话,别招我。”
沈月岛切了一声,嘴里嘟嘟囔囔的,还在摆弄弓,后腰突然被拍了下,“唔。”
“背打直。”霍深命令道,“头抬起来,手臂不要晃,视线和箭头平齐。”
沈月岛乖乖照做,每做一步都觉得熟悉。
最后霍深握着他的手拉弓搭箭,一箭射下树尖的柿子,他恍惚得眨了眨眼,好像曾经有人也是这么手把手教他射箭的。
他缓缓放下手,望向霍深的眼中带着些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和贪恋:“你怎么——”
霍深没让他把话说完,盖住他的眼睛,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说过了,不要想东想西的,听话吗?”
沈月岛怔怔点头,听话地把脑子放空。
霍深从他口袋里掏出那个小金桔,要剥了给他吃,“今年第一茬儿果,尝尝。”
“哎别剥了,我想带皮吃,有股清香味。”
“那我也给你擦一下。”霍深拿手帕把橘子仔仔细细擦干净,放在他嘴边。
沈月岛连着皮咬一口,橘子汁呲了一下,溅在他脸上,霍深抬手给他抹了,然后特别自然地把他啃剩的半个橘子连皮吃进嘴里,酸得眉头皱起老高。
沈月岛嘿嘿地笑:“怎么样?”
“不苦吗?”霍深硬是把橘子咽下去了。
他这边一咽沈月岛立刻张嘴吐了:“哈哈哈哈哈不苦才怪呢大哥!傻子才连皮吃!”
霍深面色如常,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冒什么坏,就纵容着他耍自己玩,等他玩完随手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你就皮吧。”
沈月岛捂着被打的地方,还在笑,笑着笑着突然凑过来怼到他面前,一副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的表情:“其实你就是喜欢打,对吧?我不皮你也会找理由抽我。”
霍深脸上表情没了,纵容也没了,垂眼静静地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突然有点坏的笑了一下:“对,喜欢,怎么了?”
“我靠你个老变态还敢承认!”他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我有什么不敢的,”霍深伸手揉上自己刚打过的地方,“人都在我怀里了。”
“滚啊!”沈月岛的脸爆炸般蹿红,一手抵住他胸膛,一手抬起来就要抽他。
身后响起陆凛的喊声:“哥!医生来了。”
沈月岛扭头一看,何止医生,陆凛小亨裴溪洄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调情”。
沈月岛一把推开霍深,扭头看向别处。
几人嗤嗤地笑,陆凛还打趣他俩:“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是想干嘛?”
霍深没搭理他,给医生看后背的伤。
“看着有些渗血啊。”医生说。
“嗯,压了一下。”
“压到了?”医生围着纱布周围按了按,皱眉,“您这不是压了一时半刻啊,不会一晚上都是躺着睡的吧,这能不渗血吗,不是嘱咐您要趴着睡吗?”
霍深愣了一下,低头看怀里的沈月岛,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沈月岛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就是不看他。
那表情怎么说呢?
心虚、尴尬、恨不得钻进地缝。
人群中发出几声意味深长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