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狗(44)
在听到医生说话时,肖舟皱起眉,眼中明显地流露出厌恶。他看着那双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又想起了身体内冰凉的触感,恶心的感觉再度泛滥。原来如果目光审视的含义转变,一切回忆都会随之变化。
他慢慢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把签字单给我,然后让我离开。”
医生有些好笑,“即使是例行公事,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的。”
肖舟说,“我不想动手。”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知道你哪怕碰我一个指甲盖,我都可以让你一辈子烂死在里头。”医生向他靠近,眼中闪烁疯狂与狠毒的光芒,“其实将一切说穿了更好,相比于你之前的克制隐忍,结束后小心翼翼地向我道谢,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抬手触碰脸颊,故意用钝钝的指甲粗鲁的划过,“愤怒屈辱却又无法反抗的感觉,其实更加迷人了,我也向其他人挑明过,但他们都太软弱无趣了,远不如你现在这幅表情生动。”
再也无法忍耐,肖舟抓住触碰自己的手腕然后用力向后一折,整条小臂翻转。
一阵杀猪似的惨叫从医生口中发出,肌肉扭曲,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几乎疯狂的大喊,“你怎么敢!我告诉你……”
话还没有说完,肖舟随手扯了一旁的纱布捏成团塞进医生的嘴里,“你太烦了,我想你不需要再说什么。”
仍然拧折着他的手腕,保持一种近乎折断的姿势,肖舟冷冷地说,“我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把签字单给我?”
每一下用力,骨头都发出脆弱的嘎吱响声,医生痛叫出声,却变成了被堵塞的呜咽,口水打湿了纱布。
肖舟站直身,佯装听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不愿意吗?那我们也许要证明一下这件事的必要性。”
仅用一只手就把医生的两只手在背后控制住,肖舟一脚踢上医生的膝弯,强迫他跪在地上,然后扯下了悬挂的帘子,拧成布条,将人牢牢捆住。
等确定他已经无行动能力了,肖舟退后一步,再次问,“所以你还对别人做过这种事对吗?”
医生费力地仰起头,眼中已经满是惊恐的神态,却因为嘴巴被堵住,连一声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肖舟的脸色很冷,眉眼锋利得像一把寒光熠熠的刀。
不是所有猎物都愿意引颈就戮,被拔掉齿爪的狼还是狼,想要征服就要做好被反扑的准备。
他突然感觉胆寒。
——
江成远只抽了一根半烟的功夫,肖舟就找过来了。
从通风窗处收回视线,外头是一大片半干涸的人工湖,那里还在改建当中,萧索冷清,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江成远将烟掐灭,看向向他走来的人,肖舟看起来还不错,显露出的皮肤没什么外伤。
手上抓着张纸,肖舟将纸递过来,“他签了字。”
江成远笑起来,没有接过纸,反而伸出手将他脸颊上沾上的一点污渍抹去,“不错,我们走吧。”
“你怎么能保证他不会报复回来?”在回去的车上,肖舟问。
江成远不甚在意地回答,“因为他很快就会焦头烂额,而无暇顾及刚刚发生的事。”
医院里被狠揍了一顿的医生怒火高涨,解开困缚的布条,四肢因失血而苍白,他从地上爬起来,全身都痛得要命。他没料到一直拿捏在手心的臭虫会反抗,他发誓要报复回去,要让他付出代价,起码要把他丢回监狱,吃一辈子牢饭,永远不会有再出来的机会。
医生打电话报了警,有意让自己的伤势显得更重一些,诊所里显得更凌乱一些,展示出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迫害一位良善医生的景象。
警笛很快呼啸而来,医生硬挤出两滴眼泪,一脸哀苦可怜地迎上去,还没有等他展示出绝佳的演技。只听咔哒一声,金属的手铐就拷在了他的手上。
医生大惊失色,“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受害人!”
警察再次核对了身份后说,“没错,有人举报你利用职务之便谋取不正当利益,收受医药公司的贿赂和回扣。同时于2017年使用XX药品公司生产的未经批准使用的药品和医疗器械造成病人死亡,我代表佳海市刑侦支队正式对你进行逮捕。”
“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医生两股战战,整个人瘫倒下去。他没想到五年前的旧事还有被翻出来重算账的一天。
有谁是绝对清白,过往无懈可击的呢?他花了大价钱大人脉去摆平,以为终于逃出生天,却原来只是自欺欺人。是谁揭开了掩盖着一切的白袍看到了其下的烂疮,并蓄意要整死他?
他面无血色,然后莫名地想到了刚刚匆匆一面的男人。
他突然明白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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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更周四哈
第37章 梁瀚青
拿着医生的签字单,前往恩赦庭做完登记,正式取了身份证件出来。
肖舟死死捏着那张卡片,目不转睛地看着,嵌进掌心的软肉里也没有松劲儿,他太高兴了,他终于自由了。
这种心情喜形于色,江成远也能看出来,不由弯了眼睛,“第一次看你高兴成这样,怎么样?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吗?”
两人并肩走下恩赦庭高高的台阶,阳光明媚慷慨,铺洒出一条金光熠熠的道路。
肖舟放眼望去,光线烫烫得照射着他的眼皮,他不得不眯起眼,前方道路纵横交错,有太多的选择等待他去做出。
转回头去看江成远,男人闲适而懒散,落在后他半步的位置,虽然向他问了问题,却不着急得到什么回答。
因为选择太多,一时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见肖舟没说话,江成远自然地走上来,拉起他的手,“走吧,既然今天是你的假期,就该做些假期该做的事。你从出来以后到现在还没好好玩过对吧?”
江成远带他去了一家墨西哥菜馆吃饭,墨西哥菜代表着辛辣的酱料和极高的卡路里,肖舟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刺激性的食物了。
他原先以为江成远会是那种更推崇健康养生,甘愿为主打天然有机蔬菜、无油无盐无糖的高档素食餐厅付出大把钞票的那类人。却没想到江成远其实很享受随性,并没有太一本正经的餐桌礼仪,也会为了感官享受而向这些不健康却美味的菜肴屈服。
从餐馆出来,江成远兴之所至,又拉着他去看了场电影。一部欢脱的美国爆米花电影。
时隔五年,体验坐在影院里观看电影的感觉,超大屏幕和环绕音响以及逼真的3D景象,即使剧情乏善可陈,也足以让他目不转睛,沉浸其中。
出来后,肖舟还沉浸在电影虚拟的世界,他谈论起电影中高楼撞毁的特效画面,江成远就一直听着偶尔看着他笑,那笑仍旧带着点他惯常的傲慢和宽容,也仍旧英俊的要命,足够让人心跳顿停。
在广场上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缠上,小姑娘能说会道,也懂察言观色,一直跟在江成远脚边,锲而不舍地坚持,“叔叔叔叔,买朵花吧,是最新鲜的玫瑰。”
很快江成远就缴械投降,买了十朵玫瑰,红艳艳的花盏在他指尖不顾一切地燃烧。他拨弄了下花瓣,然后把花递给肖舟。
肖舟古怪地看着那几朵孤零零的花,然后说,“你耳根子原来这么软。”
江成远挑了挑眉,“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一点钱就能让她很开心,这是很简单的快乐。”
肖舟抿了下唇,最后还是接过了,“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想的话,全世界的乞丐一定都开心死了。”
江成远挑起眉说,“这很奇怪,你可以对许娟报以这么深切的同理心,却要苛责一个卖花的小姑娘。你是在否定买花的这个行为,还是在否定收到了这个花?”
肖舟的眼睫颤了颤,“你好像在说绕口令。”
江成远微笑,“如果你像小姑娘一样,靠两朵玫瑰就能哄起来,我会轻松很多。”
肖舟收拢手,“你今天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