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狗(134)
蒋文星收回落空的手,又变回了无所谓的样子,“我相信你不会去的,但对不起,我真的需要你在这里待两天。”
肖舟无话可说了,他看了眼座椅前排,发现自己的手机钥匙钱包什么都被蒋文星整整齐齐地收纳在了副驾驶位子上。
没有扔掉,的确是打算放人的样子,并不是说着玩。
肖舟更觉得奇怪了,蒋文星就真的只是想自己陪他两天?这有什么意思呢?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暴露了行踪可怎么办?他有什么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第112章 目的
江成远是在晚上才意识到肖舟失踪的。先是手机关机联系不上,他没在意,但一个白天他一直有些心慌,给狗洗澡时,泡沫冲进狗眼睛,差点被咬上一口。
他跟湿漉漉浑身发抖的狗对峙了会儿,干脆扔了条干毛巾把狗盖住,就擦了手出去给肖母打电话了。
肖母说肖舟本来答应了今天带点羊肉过来,结果没来,她以为他临时有事。
江成远皱起眉,就是这时候事务所那儿来了电话,说蒋文星逃狱了。
攥着手机的手捏紧,江成远说,“肖舟不见了。”
“这么巧?”林深很惊讶。
江成远后退一步,用拳头抵住额头,“你觉得他要做什么?”
林深沉吟片刻,“不知道。要么敲诈一笔钱,他跟肖舟应该没有私仇吧?”
江成远想了想蒋文星曾经表达的觊觎,有些愤怒但又觉得的确不至于伤害肖舟,他背靠向墙,头一次发现思绪如一团乱麻,茫然毫无头绪,“我想不通。”
“报警吗?”
“先等一等。”江成远说,“他一定有目的。”
江成远并不觉得蒋文星是那种痴情到跑路还要带着情人的类型,他那时候会把自己朋友推出去顶罪,之后多年也毫无愧疚的表现,就表示他本性就是个自私冷酷,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爱情一类的只能是佐料,绝不可能是主菜。
所以他绑架肖舟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要找人算账,更应该找的不是自己吗?
——
半夜时分,肖舟毫无睡意,蒋文星则躺在他身边睡得很安稳,平躺着,头顶抵着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双腿蜷起来挨着车门。
蒋文星绑他的手法很专业,专业到不像一个富家公子哥会干的事。在昏迷前,肖舟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两个人。
他很不安,靠着后车窗看向外头。浓稠夜色之中,一颗星星也无,一幢幢烂尾楼投下黑魆魆的鬼影,高楼间穿过的风声最是可怕嘹亮,好像鬼哭狼嚎。江成远肯定已经发现他失踪了,江成远会怎么做?自己要怎么逃?蒋文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把头抵向车窗,让冰凉的玻璃给沸腾的大脑降降温。片刻后,他踢了踢蒋文星,喊他起来。
蒋文星睁开眼,坐起身,眼睛里很清醒,好像也并没有睡熟。
肖舟说,“我想上厕所,你帮我解开。”
蒋文星摇了摇头说,“我打不过你。”
“那怎么办?你要憋死我吗?”
蒋文星看着他,笑了一下,“你只能在这里解决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
蒋文星嬉皮笑脸地说,“嗯,我不嫌弃你。”
肖舟古怪地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一下“你好像真的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文星脸上嬉笑的神色消失了,他避开肖舟的眼神,有些结巴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就有一次高中的时候,我借了片儿,喊你来家里看,片里的那个omega跟你有点像。”
肖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那还挺早了。”
蒋文星又看向肖舟,“对不起。”
肖舟盯着他,脸色慢慢沉下去,“你很有意思,嘴上说着对不起,行为却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完全毁了我。我在里面的时候,我父亲死了你知道吗?我没能看到他最后一眼。”
蒋文星僵住了。
肖舟没有管蒋文星的反应,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地说,“我在里面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对我好的,他后来为了救我被轮J然后自杀了。”脸上的肌肉突然抽搐了下,肖舟顿了顿,才继续,“我被改造成omega以后,换了仓室,因为有排斥反应,一直不适应,痛的夜里也睡不着。你弟弟撞死的那个人,曾经折断了小指,帮我去医务室偷止痛药,我到最后也没能报答他什么。”
蒋文星脸色惨白,“你恨我是应该的。”
肖舟的视线越过他,漠然地看向对侧的车窗:“我们认识了二十几年,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害我。也许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可笑,你防备的人对你好,你相信的人却可能背地里捅你一刀。我知道人性很复杂,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和好的一面,起码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你应该没想过伤害我对吧?”
“是的,我说过那是逼不得已。”——鞉諻——
“但那又怎么样呢?”肖舟冷笑了一下,“在顺境时做一个好人很容易,在绝境时的选择才最困难,有些人不管面对什么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而有些人却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你说你逼不得已,也不过是因为你把别人视为蝼蚁罢了,踩死就踩死了,我就是这么不幸,成为了那只被你牺牲的蚂蚁。”
“包括现在,在你做了所有这些以后,你还可以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把我绑过来。那么这一次你的逼不得已又是为了什么呢?因为你不敢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因为你父亲的命和你们家的财产就比其他两条人命更精贵?因为你不甘心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掉下来?”
蒋文星动了动嘴唇,随后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你可以生气,你怎么说我都可以,我对不起你,没什么好解释的。”
肖舟冷冷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可怜相而有什么动容,“你何必这么虚伪?你实际并不感到抱歉,我原谅不原谅你都无所谓,你永远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就这样抛下这么一堆自己惹出的烂摊子逃走,和小时候一样胆小怯懦,一辈子东躲西藏,你以为你能东山再起?没有你父亲,你什么都不是,你的日子只会比留在这里更悲惨。”
蒋文星听到这,一下抬起头,手紧攥成拳,微微发着抖,眼睛里都是赤红的血丝,像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不会的!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我一定要讨回我失去的一切。”
“不错,你冒了这么大风险从牢里逃出来,何必多此一举来抓我?万一中间出了岔子怎么办?”
蒋文星看着他,半晌才说,“你想套我的话?”嘴角扯开一点阴冷的笑,“我不怕告诉你,我要让江成远付出代价。”
蒋文星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占据了狭窄的车厢,遮蔽了车顶昏黄的光线,他微微俯身,“你刚刚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东西,听上去很有道理。我承认我是个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折手段。但江成远又好到哪里去呢?你还不是一样爱他,还不是一样死心塌地。我弟弟撞死了陈锦,他为了钱帮我弟弟砌词狡辩,不过一丘之貉。如果不是他中途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倒打一耙,我弟弟现在已经平安无事出来了。”
蒋文星猛地伸手抓住肖舟的肩,“我差点就被你说服了,但我不服气,”他压迫过来,气息喷撒在肖舟脸上,两个人挨得极近,眼珠子里都是对方放大的脸,“凭什么他也干了这么多坏事却可以全身而退,应有尽有?如果你要求个公平正义,他是不是应该一起下地狱来陪我?”
肖舟已经退无可退,完全被挤在了面包车的角落里,后背紧贴着车壁,穿过单薄的衣料,铁皮浸透了夜晚的凉意,冷得仿佛要结出霜。
蒋文星看着肖舟,着魔似的伸出手,摸上了肖舟的脸,然后用力掐住肖舟的下巴,把他拉近,吻了上去。更确切的说不是吻,更像是在咬,手掐着下颌骨,强迫他张开嘴,挤进舌头和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