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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狗(126)

作者:重山外 时间:2022-10-16 08:35 标签:ABO 强强 先婚后爱 狗血

  等肖舟走进事务所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警察到场处理这场闹事,他不得不陪着去做了笔录,所以回来晚了。
  到事务所时正赶上所里有人请客喝咖啡。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小姐姐给他递了杯摩卡,笑眯眯地说他这么甜又乖,就应该喝巧克力。
  肖舟还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姐捂着嘴笑,端了杯热美式给他,“你看,老大这杯就苦的要命,你端去给他吧。”
  肖舟不知道说什么,笑了笑,端着咖啡给江成远送过去。
  推开办公室门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第105章 墓园
  明明天上还挂着太阳,却下起了雨。蓝天白云的明朗时刻,牛毛般细细的雨丝一丝丝糊在车窗上,让眼前的一切都混淆成了浓绿黑灰淡紫的斑驳色块。
  江成远开了雨刮器,一左一右,水流蜿蜒地滑下挡风玻璃。
  他想到刚刚接到的匿名电话,梁瀚青说他好手段,贺他暂时逃过一劫,约他到北山见个面。他听出那语气不带促狭,倒是真心实意,但也知道梁瀚青是为蒋家办事的,一点也拿不准这人究竟想怎么样,有一点戒心。
  这段时间,他明里暗里地在查数年前的案子,很多证据散佚,他大致猜测吴义昌的死跟蒋家脱不了干系,但又找不出跟李新的联系。
  还是就这么巧,吴义昌被杀后,凶手撞见了李新,就把人也杀了,让肖舟背了黑锅?但蒋家虽然手脚不干净,到底是白手起家,做的是正经生意,并没有这么穷凶极恶,会去买凶杀人。
  更何况,就算李新半夜回家撞上凶手,凶手为什么不斩草除根,而是让他平安到家后,因脑中血块去世?凶手就不怕李新说出什么吗?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就做不得数。
  一边开车,江成远一边有些出神,他和梁瀚青也算得上袍泽兄弟,有情谊在,没想过会弄成今天这样。
  车到了北山墓园,江成远下车,手里拿着一束白菊。
  牛毛般的雨丝落在他肩上。他进了园区,松柏柳树,一条排水的暗渠,数排森列的墓碑。
  他走到老师与女儿的墓前,梁瀚青正坐在墓前抽烟,一条腿弯曲,一条腿平放,数日不见,他瘦的形销骨立,好像光秃秃一具骷髅套了笔挺的衣服。
  江成远献上白菊,转向梁瀚青,“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梁瀚青把烟碾灭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抬起头,面上也有一层浅薄的水汽,粘在睫毛上,眼睛一眨就掉下一滴水来,滚过脸颊,“自然是为了保命。”
  “谁要害你?”
  梁瀚青拿一块淡色手绢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你肯定也知道了。”他轻轻叹气,“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都快十年了。”
  江成远皱了皱眉,看他捂嘴的手绢泅开淡薄的血色,“你怎么了?”
  梁瀚青收起手绢,从地上站起来,裤子上已经沾了污水,他倒也不介意,只用一双眼看着江成远,“师哥,我活不长了。”
  江成远脸色变了变,看着梁瀚青苦瓜一般泛青的面孔,“怎么回事?”
  梁瀚青苦笑一下,“肺癌,晚期了。最多不过两个月。”
  江成远手捏紧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去的哪家医院?”
  梁瀚青摇摇头,“挺久了,治过两次,太痛苦了,我不想捱下去,也没什么值得我捱下去的,我没什么可牵挂的人。”
  所谓了无生机才是最可怕的,病还没拖垮身体,已经把心拖死了。
  江成远看他满面灰败,毫无求生的欲望,俨然已经是自暴自弃的样子,就算心中诸多谜团,还是缓和了劝,“别任性,别拿这种事情儿戏,诊断出来就去治。”
  梁瀚青低低苦笑,“就算我放跑了杀老师的凶手,害的无辜人入狱,你也觉得我值得再活下去吗?”
  江成远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你是承认了?”
  梁瀚青点点头。
  “是谁杀了老师。”
  梁瀚青说,“蒋文浩。他因老师接了他上诉的案子心怀不满,这是他脱离家里支持开的第一家公司,一门心思要挣个面子,不想让父亲知道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屡次利诱威逼都没有效果,气急下半夜里潜进家要偷走上庭的材料并吓唬吓唬给他点教训,老师以为来了贼,错手争斗中,从窗户摔下去死了。”
  倒和江成远猜的大差不差,“那李新呢?”
  梁瀚青一手扶着青石碑,身形在瑟瑟冷风中显得异常清瘦,“蒋文浩杀人后找他哥求助,是他哥帮着清理了现场痕迹,又联系人制造一出自杀的假象。离开时,碰上了醉酒回来的李新,李新之前与蒋文星在酒吧见过,吃了大亏,此时见了他自然不依不饶,又要讨个说法。两人推搡间,李新摔下楼梯。”
  江成远皱起眉:“那和肖舟有什么关系?”
  梁翰清说,“只能说太巧了。蒋文星看李新不过一个醉鬼,当时并没想太多,只匆匆拉着蒋文浩走了。第二天他才知道李新死了,却没想到警方会把嫌疑人锁定在肖舟身上。蒋文星担心顺藤摸瓜被牵连出来,干脆将错就错到处收买律师,行贿各个渠道,要把肖舟的罪名钉死。”
  他说完又低咳了两声,抬头看着江成远,“大致事情就是这样,我既然让你去查,就不怕你知道真相。”
  江成远看着他,“你做这些,又是为什么?”
  梁瀚青摸了摸被雨水淋打着的青石墓碑,“自然是想要讨一个公平。你不觉得不公平吗?因为只有弯弯一事有确凿证据,又没有造成重残或至死,虽然行为恶劣,王力做了那么多坏事,却只判了三年。”
  江成远没说话。
  梁翰清冷笑了笑,“你也很恨他吧,当初你不是还险些杀了他吗?只是被老师拦下了。你完不成的事就我替你做好了,我没你这么多顾虑。人死了无力回天,但仇还是要报的。”
  “所以你帮蒋文星掩饰这两起事故,以此为筹码,交换了进入司法处的机会。”
  “是的。”
  寒雨中,江成远一双眼如利电,“你为弯弯报了仇,那老师的呢?”
  梁瀚青说,“我今日不是带你来了吗,我受到报应了,快死了,就算是还清了前债,至于剩下的,”他抬头,眼隔着濛濛细雨,湿漉的发丝贴服在面上,“就要由你去讨了。该给的东西我早给过你了。”
  说着他再站不住,身体摇摇晃晃地几乎倒下。
  江成远下意识扶住他,“你以为这样就两清了吗?你让无辜的人顶替了有罪的人,肖舟白受无妄之灾,他的冤屈怎么办?”
  细雨转瞬已成了黄豆大的雨点,梁瀚青浑身湿透,身体不住颤抖。他闭了眼,泪水从眼眶涌出,一手抓了江成远的手臂,声音哽咽,“可我,我也不好过啊。我这几年没一日能睡得好的,夜夜失眠,总能梦见那些人,可明明不是我杀的,为什么偏偏要来寻我?连老师都不肯原谅我,要向我索命,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江成远垂下眼,神情复杂,现下梁瀚青的样子着实可怜,冷水淋透了衣服,透出瘦棱棱的一副背脊,湿发紧贴着头皮,勾出瘦削苍白的一张脸。
  梁瀚青做的这一切荒唐至极,江成远却又没法再对其多加责备,梁翰清是他唯一的师弟。在他印象里,梁翰清永远都是初见时那个父母双亡,性格倔强的小孩。刻苦好学,内敛沉稳,半夜用冷水洗脸背法条,发烧也不会落下一节课,交给他做的笔记资料永远是最全面最详细的。
  只是一念之差,一次过于偏激的举动,梁翰清不仅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他虽不是罪魁祸首,却也是助纣为虐。
  江成远浅叹一声,扶梁翰清站起来,让他搭着自己的肩向陵园外走,“我会送你去医院,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其他事就先不要再想了。”
  把人放进后座,从山顶往下开。
  之前来的时候,梁瀚青不许他开手机,也不许他跟别人透露,江成远担心梁瀚青有什么手段,就都听他的。现在他一边开车,一边看了手机,果然冒出许多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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