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师尊,三年死遁(37)
程让听着他颠来倒去的话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小协,别怕。”
——长刀撕裂浊息。
...
哐!!
叶淮像一袋被随手丢弃的垃圾,冲力让他在半空翻滚数圈,落地时肩膀先撞上地面,咔嚓一声肩骨摔得粉碎。
他痛得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然而攻击者没有给他选择,招招直逼命门而来!
叶淮不得不用左手执剑,危机反而激发了他骨子里的战斗本能,即便不是惯用手,他依旧在剧痛中接连接下三道剑气。
然而下一瞬,第四道剑气自后方狠狠来袭,重重劈上他的后背!
叶淮哇的喷出一大口血,清晰地听到了皮肉撕裂的声音,紧接着一记重击落在他手腕处,他猝不及防手掌一松,骨剑当啷坠地。
那人却不再攻击他,一抬手就将他掀翻出去,转而俯身捡起那柄骨剑,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细细抚摸过每一寸锋刃。
叶淮趴在地上,浑身骨头都像碎了一般,又像有无数蚂蚁在噬咬,疼得他眼泪都掉了下来。
胸口的长命锁疯狂发烫,像一块烙铁贴着胸膛,叶淮艰难地用左手攥住长命锁:“...那是...师尊赐我的...剑...”
前方,攻击者动作一顿。
他整个人都蒙在黑袍里,叶淮却能感到揶揄讽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人的声音也像掩在迷雾里:“你也配用这把剑?小废物。”
第029章 风雨无晴(十三)
叶淮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手无意识掐紧长命锁,琥珀金的眼眸忽明忽暗,如繁星将熄。
他隐约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弱到令人发笑”、“看不下去”的话, 一时能猜到是在说自己, 但没有力气反驳。
直到黑袍人说了一句:“你的师尊,眼光实在不佳。”
叶淮像被激怒似的抬起脸, 一开口先喷出一口血沫:“不许...说我师尊...!”
骨剑随着主人的怒火而金光一亮,黑袍人似乎有些惊讶,不知是在说剑还是说叶淮:“...认主了?”
他只摇了摇剑身,一股浊息从掌心灌入剑中,顷刻将金光压了下去。
之后便又不动了。
但叶淮能感觉到一股寒意渗入后颈, 如毒蛇一路滑下到背脊, 紧接着——
狠狠扎入他的皮肉!
那浊息抽筋剥骨般一层一层下挖,很快将背部钻得血肉模糊,小少年抽搐着哀叫,却因为太痛, 连惨叫的力气也没有,呻.吟也像幼猫呜咽。
他在挖他的骨头。
麒麟骨...他果然是为了麒麟骨而来。
一声闷响。
似是骨骼产生裂隙的动静, 叶淮陡然又呕出一口血,手掌拼命攥着长命锁,心里念着江荼:“师尊...师尊...”
他在痛苦中失神地想道,如果挖了他的骨头他就能和师尊平平安安在一起,那么挖了就挖了;
可人没了骨头,恐怕活不成。
他死了,师尊会难过吗?师尊...会为他落泪吗?
生命随着鲜血不断流逝, 叶淮的手一点点松开。
黑袍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叶淮,小少年生理性地抽搐着, 喉咙里呜呜噜噜,拼不出一句完整句子。
他看向手中骨剑,隐在面罩后的眉峰压下:“...你怎配拿他的剑?”
突然。
破空声响,一条烈焰长鞭卷住骨剑剑锋,向后一拽!
长剑脱手同时在黑袍人掌心划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江荼手腕一转,骨剑便被他握在手里。
江荼的声音中隐着无边怒意:“他配不配,与你何干?”
这凛冽的声音唤醒了昏迷边缘的叶淮,奄奄一息的小少年努力将眼中睁开一条缝。
他没有力气抬头,只能看见江荼下衣衣摆,一朵荼靡花落在他脸庞绽开,花瓣怜惜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痒痒的,暖暖的。
叶淮的眸子瞬间有了焦距。
不是走马灯,是师尊,师尊来救他了!
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在血泊里,换来荼靡花更加柔和的抚摸。
江荼分了些灵力给叶淮维持生机,目光从露出森然白骨的背上移开,眼底杀意四溢。
他赶来时做足了心理准备,毕竟叶淮差点死了,场面肯定是惨不忍睹,却没想到人会被生生折磨成这样。
他的小傻狗都快被剥皮了!
一想到自己昨天耐心给叶淮上药,好不容易把叶淮伤痕累累的皮肤养得有点人样,竟然全是无用功,江荼手背上青筋暴起,扬鞭便抽!
黑袍人自江荼赶到后便没有言语,手掌垂在身侧,鲜血如注也不管不顾,直到江荼纵鞭攻上,才如梦初醒似的后撤一步。
长鞭却好像预判到他的动作,蜷曲鞭尾骤然打直,势如破竹抽向他的胸膛!
黑袍人胸口赫然出现一道豁口,依稀可见白骨。
“天阶法器...”黑袍人气息有些不稳,“你在给他出气么?”
江荼道:“你知道就好。”
说话间,江荼再度攻上,黑袍人却不与他交手,连连后退,浊息缠上他的四肢,似是遁走前兆。
江荼冷笑一声:“想跑?”
无相鞭上燃起烈火,一鞭抽得浊息四散溃逃!
转瞬又是数道伤痕刻在黑袍人胸口,皮开肉绽鞭鞭入骨。
黑袍人不退也不挡,沉默地受了江荼数鞭,突然道:“你不该来。”
江荼的动作没有一刻停顿:“脸都不敢露的人,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
紧接着就是一鞭抽向黑袍人面颊。
铿——!!
这一声剑刃铮鸣,江荼很快反应过来:“你也是剑修?”
他即刻调转手腕换了角度,接连送出数鞭,却鞭鞭都被截下。
恐怖的内力碰撞让地面震颤不止,几乎赶得上天河结界破碎时的天崩地裂。
江荼与黑袍人转瞬交手百余招,无相鞭找到黑袍人格挡的空隙,鞭如迅雷,唰地甩出。
啪!
这一鞭子直接落在黑袍人面颊,漆黑面具摔落在地碎成两半,黑袍人猛地抬手捂住脸颊,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与此同时他飞快地后退,不再恋战,身形彻底隐入浊息之中,竟然顷刻就彻底消失不见。
江荼微微有些气喘,见状也收了法器,冷嗤出声。
也不知道到底长了一副多么见不得人的尊容。
黑袍人是他还阳以来遇到过的最强劲的对手,江荼感受得出来,对方没有出全力,更像是不愿与他交手才被打得满地乱窜,而那句“你不该来”...
很有意思。
江荼不再细想,转身快步向叶淮走去。
荼靡花已稳住了叶淮的伤势,可惜这里是浊息深处,过分张扬的灵力会引来鬼兽注意,疗伤也只能止于此。
江荼将小东西捞进怀里,一点灵力注入眉心,蹙眉看向他血肉模糊的背部。
在荼靡花的治疗下,伤口已初步弥合,血管接上了,但血肉还来不及再生,粉嫩嫩暴露在外。
江荼看得心烦,与黑袍人交手时都没有加速的心跳,反而在看到叶淮的伤势时快如擂鼓。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鎏金符文,正在叶淮的骨骼上徐徐留下烙印。
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伤痕累累的小东西,就有一双湿漉漉的手搂上他的颈项。
叶淮自己醒了,不顾大幅度动作会撕裂伤口,边疼得哼哼唧唧,边搂紧江荼的脖颈:“师尊...”
他将脸埋进江荼冷冰冰的颈窝:“师尊,我好疼...师尊...”
江荼耐心极好,就势将人抱起,拍着他的背安抚:“乖。”
叶淮又唤:“...师尊,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会?就一小会。”
江荼点头:“好。”
叶淮总算安心些,依偎着他昏昏沉沉。
江荼凝眸望向前方。
与黑袍人交手耽搁了些许时间,眼前浊息变得更深,江荼抱着叶淮在浊息中行走,鬼兽竟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若此时有人在旁,就会发现江荼发梢墨色褪尽,腰间的玉佩变得更黑,黑中又有浓郁血红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