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师尊,三年死遁(178)
惊鹊被他的冷脸吓得够呛。
要知道飞萤的实力也在地阶大圆满,用以袭击叶淮的更是她们的本命法器,如飞鸟的羽翼,或第二条手臂,杀伤力或许不如刀剑,却胜在灵敏非凡。
就是这样以灵敏取胜的法器,竟然会被叶淮瞬间挡下,甚至即刻反制,直接卸了下来!
在叶淮面前,堂堂一山首座,连一战之力也无,是叶淮单方面的碾压!
惊鹊仙君忍不住握住飞萤的手,小心地将伤药塞进她掌心。
若说先前她们还有反抗之意,此刻便彻底荡然无存。
而前方,带给她们无限压力的叶淮,正低头摸着麒麟手串。
江荼自出言提醒后就没再出声,叶淮以为师尊是不愿让自己分神,此刻他一招制敌,或许能从江荼那里再讨一句夸奖。
叶淮呼唤:“师尊,您看见了么?弟子方才那一记,当年也是您教我的,…师尊?”
江荼没有回应,连一句敷衍也没有。
叶淮没料到江荼理都不理他,语气带了些委屈:“师尊…?我没有骄傲自满,只是想您夸我一句,您理理我。”
江荼依旧没有回应。
而麒麟手串的视野是单向的,叶淮看不见江荼在做什么,只能自己脑补。
师尊是生气了吗?气我没有警惕心,险些被偷袭?
于是叶淮开始道歉:“师尊,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不再犯了,您说句话好不好…骂我一句也可以,师尊,海里好冷,你别不理我…”
装可怜也用上了,江荼还是没理他。
叶淮彻底没了办法,眼眸委屈地下压,唇角不快地抿了抿。
他当然不是气江荼,而是气自己,又惹江荼不高兴。
惊鹊姐妹二人只觉得周遭气压忽然降低,好像水中暴风即将来袭。
在叶淮自怨自艾泪眼婆娑的时候,空明山上,岳魁仙君仍在继续求告。
他的身躯在颤抖,每念一个字,音调就拔高几分,他张开双臂虔诚地向上举起,好像要攀住什么一样:“主人!您可知神君忘恩负义,想要为曜暄那等卑劣之人正名,他罔顾您的恩赐,杀死您的代行者,要公然站在您的对立面!”
他的语气愈发急促,而一旁的祁昭血都冷透了。
谁要反叛?
谁杀了谁?
谁要为谁正名?!
事已至此,祁昭仍未明白岳魁仙君为何会出现在空明山,丢下一个和江荼有关而与曜暄无关的问题。
但本能告诉他,如果让岳魁仙君继续说下去,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
祁昭艰难从地上爬起,玄火枪出现在掌中,他将长枪抡满一圈,径直向鲲涟仙君劈去!
然而他到底不是岳魁仙君的对手,地阶修为每过一个阶段都是质的飞跃,何况空明山如今灵脉枯竭,祁昭独守空明山也无法再享有任何修炼优势。
“烦死了!不要来打扰老子!”岳魁仙君怒骂一句,抬手甩出几枚暗器!
叮、铛——!
暗器其中两枚,一先一后撞击在玄火枪枪尖与枪尾。
巨大的斥力让祁昭手腕顿时一酸,玄火枪自手中失控飞出,他的手腕也在眨眼间骨骼断裂,歪扭着劈到不可思议的角度。
岳魁仙君的求告更加急促:“主人,请您睁开眼睛,看看这些不敬的后生!灵脉皆是您的恩赐,而叶淮却要如曜暄一般窃取灵脉!主人,…”
苍生道闭起的眼,眼皮开始颤抖,好像久睡未醒的人即将睁开眼睛。
岳魁仙君大喜,跪在地上,膝盖抵着地面拖行两步:“主人,您终于要回应——”
他欣喜的眸子里倒映出寒铁的鞭尖。
回应他的,并非苍生道光明的垂眸,而是燃着炼火的漆黑地狱。
——阎王判罚!
无相鞭化作的链刃,眨眼间刺穿岳魁仙君的头颅!自眉心钻入,后脑刺出,刺穿的刹那一滴血也没溅出。
直到岳魁仙君的尸体“轰”一声倒地,才有大片赤红的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荼蘼花在岳魁仙君尸体上生长绽放,好似在岳魁仙君身上汲取养分,鲜艳的红为花瓣染色,荼蘼花本该洁白纯粹,此刻却如地狱炼火般,熊熊燃烧。
有一朵荼蘼花落在祁昭手腕处,替他将错位的骨骼正骨复原。
祁昭吓得呼吸都忘了。
这霸道、凶残的灵力,碾压式的战斗,还有只要一息尚存就拼尽全力燃烧的火焰,让他瞬间想到一个人。
祁昭看向链刃来处。
一袭红衣的男人,神色漠然地踩在血泊里,将长鞭收回腰间。
紧接着,柳叶眼轻轻一转,真如柳叶落下,转向祁昭。
祁昭一句话拆分成数个音节,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江长老!”
江荼!
江荼死而复生了?
他是人是鬼?
听说叶淮为江荼之死几近疯魔,叶淮知道江荼回来了么?
然后,祁昭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杀了岳魁仙君!
祁昭赶忙抬起头,那只金色眼眸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天空依旧蔚蓝,好像方才只是大梦一场。
但岳魁仙君的尸体尚在,血已经延伸到祁昭的脚下。
祁昭像有洁癖的猫,血往他脚下漫,他就后退一步;
可污浊的血并不打算放过他,下定决心要将他与自己捆绑在一起。
江荼看着男人步步后退,捡起玄火枪,趟开血泊,将玄火枪还给他:“多谢。”
祁昭没反应过来江荼在谢什么,江荼示意他往岳魁仙君的尸体看。
祁昭一愣:“我、我没帮上什么忙…”
他虽然尝试阻止岳魁仙君,但也只是尝试而已,连衣角都没碰到,自己还断了手腕。
江荼摇摇头:“有心足矣。”
在苍生道的威慑下还敢动手攻击一山首座,光这一点所需要的勇气,就已经配得上江荼的谢意。
江荼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祁昭,这小子出言不逊,又在台上和叶淮斗得头破血流,如今不过十载春秋岁月过去,他们二人却都各自成长。
天空灿烂依旧,故人却不再是昔日的模样。
十年,果然很久很久。
祁昭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终于回过味来了:“啊!江长老,您不是死了吗?您现在是…是…”
江荼忽然逼近祁昭。
他刚杀了岳魁仙君,即便眼中没有杀意,无相鞭散发出的血腥气,依旧新鲜而不可忽视。
祁昭像被揪住耳朵提起来的兔子,眼睛瞪得滚圆,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在江荼的步步紧逼下不断后退。
江荼看一眼他手中的枪,祁昭自始至终没有提起枪,换言之并没有做出防御或攻击的动作:“不怕我杀你灭口?”
祁昭颇有些面红耳赤:“…江长老真要杀我,我怕也没有什么用…而且,我相信您不会。”
“为何?”江荼倒是惊讶。
祁昭也说不出所以然,但对江荼的敬仰就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空明山惨遭横祸,苍生道都未伸出援手,只有您帮助了我们…我觉得您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渴求力量的年轻人只会被绝对的强大征服,比起虚无缥缈的苍生道,祁昭反而更愿意相信江荼。
他表请认真不似作假,江荼自然看在眼里,颇为无奈地想,现在的年轻一辈怎么都这么容易相信他人。
他轻轻摇头:“那你恐怕觉得错了。”
祁昭一息从天堂坠入地狱,表情陡然一变:“…什么?”
江荼已然纵身欺上,两指并拢往祁昭眉心一点!
祁昭的身躯骤然僵硬,像穴脉被锁住而定在原地似的,全身上下只剩眼睛还能转动。
很快他就连眼睛也动不了了。
赤红灵力迅速没入祁昭眉心,祁昭的识海勉强抵抗了两下就举手投降,江荼的力量如入无人之境,瞬间侵入。
这个瞬间,眼前好像变得模糊,所有景象都模糊不清,唯有男人的眼睛,像黑夜里的幽火,占据视野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