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落魄雌虫上将后(179)
这会已经晚十点, 研究所外夜色一片浓黑,无星也无月。
天空中晃晃悠悠地飘落着细雪,偶尔落在鼻尖,一点化不开的冰凉。
一支精锐的小队已经守在了门外,从头武装到了脚后跟,浑身上下都佩戴着各种精密武器,好像沉默的影子般尽职地执行任务。
耶尔朝领头的军雌点了下头,得到一切正常的手势后,将下半张脸埋入毛绒绒的围巾里,坐上悬浮车回家。
这条道路已经走了很多遍,一般都不会有意外。
他原本正闭目养神,抓紧时间缓解疲惫,却突然传来一下很轻的停顿。
“?”
路旁好像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耶尔倏地回神,微眯起眼睛,终于在车灯照耀过去时看清楚了那是谁。
迦诺的头发和衣服都一片凌乱,脸色苍白,神情暴躁又憔悴,看起来最近过得不太好。
原本骄纵到无法无天的贵族雄虫,此刻已经顾不上维持姿态仪表,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张开双臂拦在了车前面。
“停车!”
他咬牙,从齿间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停车,我有事要说。”
耶尔蹙了下眉心,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有点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
陛下是强制清算了公爵府不错,但因重罪被抓走的只有兰斯公爵和家族里的一众虫,迦诺因为高等雄虫的身份逃脱了绝大部分刑罚。
但怎么说也不至于山穷水尽,能逼得心高气傲的雄虫主动拦车。
“冕下?”
车窗被轻敲了一下,那小队长低下头,等待接收他的下一步指令。
“走。”
耶尔毫不犹豫地道,完全没有过剩的好奇心,也没打算在这种时候私下接触迦诺。
“冕下拒绝接见您,为您的安全着想,请尽快从路中间离开。”
训练有素的军队迅速清出一条路来,强制将雄虫挤到了一边去,严密护送着冕下通过这段路。
悬浮车路过站在一旁的迦诺,耶尔微动了动眼珠,透过车窗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阴狠地盯着他,像是穷途末路的狼,因为咬到了钢板崩掉了好几颗牙,从嘴角流下带着血的涎水。
一线光影流转过耶尔的侧脸,浓烈的黑白切割了干净的线条。
将他映照得像是一尊漠然又雪白的神像,不染尘埃,只可远观。
迦诺的脸倏地扭曲起来。
那悬浮车却一瞬都没停留,在军队的护送下扬尘而去。
*
回到别墅,耶尔才终于放松了些,刚把外套脱下来,就见到015飞速往这边赶来。
“您回来啦!我已经把床铺得香香软软啦!”
那圆滚滚的机器脑袋上顶着一只小乌龟,正探着头一脸茫然。
耶尔伸手逗了逗它,在被咬到前及时缩回手。
“多谢,但是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暂时没办法睡015特意铺好的床了。”
他刚在办公桌后坐好,一个通讯就打了过来。
“夜安,冕下。”
维托的脸出现在屏幕中,背景看起来是家里的书房,而雄虫还穿着一身定制礼服,看起来好像刚从舞会中回来。
“这些是新的资料,前几天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您可以看一眼,还有贵族的一些新动向……”
知道耶尔的性格,维托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之前指定收集好的资料传送了过去,让冕下过目。
“公爵府被清算的具体情况也在内,当时调查到一半被元帅那边的虫挡住了,但知道背后是您后,他们直接把资料打包送过来了。”
加密传输的速度很快,耶尔直接点开第一个文件夹,第一眼就看到了想要的信息,神情舒展了些。
之前他就有意延展自己的势力,这一个月不管是关系网还是眼线都打通了很多,虽然做不了什么大事,但至少很多消息能超前获取。
一周前西泽受伤的消息,也是第一时间就传递了过来。
不然靠雌虫那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可能恢复了都不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屏幕上的雄虫冕下神情专注,浏览资料的速度很快,但是又能让虫感觉到他是全部都看过了一遍,而不是在乱翻。
“您之后有从政的打算吗?”
乍然听到这声询问,耶尔倏地抬眼,看到了一张无可奈何的笑脸,通讯里的维托连连举手表示无害。
“我就问问,方便以后的信息部署,如果您打算进入政坛,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可以提前谋划一番。”
“不。”
耶尔毫不犹豫,明确地道,“我应该不会参与任何政治斗争,但我的阵营一直都是明确的,只要考虑这一点就够了。”
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对视了几秒,维托感到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连声表示明白。
“一开始就说清楚也好,反正您是和蒙特元帅站在一起的对吧,我到时候整顿一下手下,以免泄露什么消息。”
翻找资料的动作一顿,耶尔倏地笑了一下,“麻烦你了。”
他的语气平淡,话中的内容却让维托怔了一下。
“你很懂审时度势,也很聪明,以后会有更广阔的天地,我不是你的上司也不是所谓的统领者,不用这么畏惧我。”
耶尔将手头上的资料分屏挪开,当场给维托转了一个东西过去。
“这是……?”
维托有些困惑地点开光脑查看,下一秒视线却陡然凝固。
阿里阿尼极纯结晶。
对精神力和身体有极大的治愈作用,但因为生长环境恶劣、产量极少,且培育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从而变成极难获取的珍品。
高等雄虫每年有固定领取的份额,用以滋养精神力利好疏导,但家族势力不够的雄虫手里的份额,多半会被抢走或“低价买走”。
维托已经被抢走这东西三四年了,他的等级不算低,背后的家族却很拖后腿,迫不得已只能忍气吞声。
之前都还不在乎,但今年家里的小雌崽生了罕见病,恰好就需要这玩意入药。
询问到的贵族却基本不是已经服用,就是专门看戏不卖的。
维托眨了眨眼,压下一瞬间涌上来的酸涩,一边翻找合同一边轻快地低声道。
“最近新得了个场子,下午刚整顿好,我转给您吧……总不能白占冕下的便宜。”
耶尔仍然在浏览那些信息,脸上露出一点沉吟的神色,没有在意这点东西。
“不用,就当是这段时候帮忙的报酬了,我这里还有剩余的,不够可以继续找我要。”
屏幕里的年轻雄虫有些无措地微笑着,许久之后还是放下了光脑,表情也变得放松了些。
“好吧,那冕下有需要的时候再叫我,一定给您办好。”
维托又说了些不能算确切资料的怀疑,或似是而非的线索,留与耶尔自行判断。
正讨论着,他无意识地扫了下方一眼,却看见雄虫手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来动去。
下一秒,维托就对上了一双茫然的黑豆眼。
“那是什么东西?”
他呼吸一窒,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脖子,屏幕下方那绿色的头又伸长了一截,皱巴巴滑溜溜的,看起来有点恶心。
“镇宅神兽。”
耶尔漫不经心地道,伸手把爬到桌子边缘的乌龟捉回来,把一根磨牙棒塞过去,怕了拍龟壳示意它乖一点。
维托满头问号,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些许放松的困倦。
“已经全部汇报完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了。”
“您早点休息,晚安。”
通讯关闭,耶尔却完全没注意到动静,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突然弹出的照片上。
那是兰斯公爵年轻时的照片,和西泽如出一辙的白发金眸,显得端正而温和,很标准的贵族姿态。
他明明正微笑着,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看久了甚至会感到一丝微妙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