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落魄雌虫上将后(133)
“我以前……”
他几次开口又迟疑,最终还是顶着雄虫疑惑的视线沉默下去。
耶尔放下冰淇淋起身,起身看向雌虫,“你以前怎么了?”
之前的精神链接还没有完全消失,能隐约感觉到另一端传来的低落情绪,模模糊糊的,像是长久孤身站在雪中,浑身沾了冰凉的萧瑟。
西泽按住他的手,指尖交错嵌入那指缝间,无声叹了口气。
那些事也许和雄虫自己的秘密一样,现在还不是说出口的时候,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以前看别的幼崽玩烟花觉得漂亮,但是功课太忙了没时间玩,后来进入军部上了战场,就更没时间了。”
雌虫突然起身回了包厢,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耶尔扯开袋子,果然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烟花,没有那种独特的火药味,花里胡哨中却带了一丝亲切。
咔嚓一声脆响,燃烧的火苗破开轻盈夜色,噼里啪啦的暖色星火有力地喷涌而出,绽开了繁盛又漂亮的枝叶,像是一颗瞬间生长又陨落的光树。
“小时候?之前你说在类似艾塔尔的边缘星上待了很久,就是那个时候吗?”
耶尔抱着雌虫的军大衣,往后坐了坐,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烟花。
“不,我是在主星长大的,在没和家族决裂前是现任公爵唯一的雌子。”
想了想,西泽顺着往下道。
“目前帝国的势力分布中,皇室、军部和贵族三足鼎立,其中贵族又以兰斯公爵为首。”
“除了我以外,兰斯公爵还有一个超A等级的雄子,名为迦诺,是主星贵族雄虫的领头虫。”
西泽给耶尔简单讲解了一下,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稳定局势,一片混乱中,只顾得上将雄虫保护在一层厚厚的罩子里。
但耶尔是S级的雄虫,身份甚至比当今的陛下还要尊贵得多,消息根本瞒不了多久,他始终有一天会站在大众面前。
“我粗略知道一点,还有更详细的吗……这些事能深入说的吗?”
第一次听雌虫说起这些,耶尔有些新奇,像是真正开始踏入一个曾经向他敞开,后来又关闭上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西泽抬起眼,隔着明灭的焰火凝视着雄虫的轮廓,神色晦暗不明。
“没什么不能说的,虽然我并不想让您知道。”
耶尔怔了一下。
现在的帝国脏得像一个污水横流的垃圾箱,盘踞许久的贵族像是放了几十年的顽固污垢,其中的恶臭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不想让入怀的月亮蒙尘,不想让眼前干干净净的小雄虫沾上一点点的脏东西,那些事就算只是听都嫌污了耳朵。
只是保护一朵玫瑰的方式不是将它护在罩子里,给于昂贵的肥料或清水,而是让它接受外面的雨露与清风,才能努力焕发生机勃勃。
西泽闭了闭眼,掩去眸底的一丝疲惫,再睁开眼时神色悄然坚决下来。
“雄主想知道些什么?”
但——
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能掌握每一缕穿过的风都是玫瑰可以承受的,能按照自己的生长节奏一点点舒展瓣叶。
被彻底摧折后再挣扎着新生太痛了,他舍不得耶尔承受这些。
噼啪噼啪……滋滋……
那漂亮的焰火转瞬即逝,被划破的夜色再次沉沉地压了下来,较之之前更加安静而寒冷。
“太危险了,是不是?”
耶尔突然道,抬起眼看向身前的雌虫。
“就算我是S级雄虫,也很有可能陷进泥潭里没办法脱身,要面对无数中伤、恶意和明枪暗箭。”
他看到了雌虫眼底的痛苦,那是像软刀子一样切割心脏的忧虑和疼惜,日夜都在折磨着每一根神经,让雌虫始终无法高枕安眠。
西泽抿了抿唇没说话。
“可是我不想这样茫然无知下去,不想一派天真地醉生梦死。”
更不想藏在雌虫的羽翼下,埋着头躲避那些凌冽的狂风暴雪,却任凭雌虫被击打得浑身是血、疲惫不堪。
这不是他想要的未来,这也不是他爱人的方式。
耶尔看着那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灰烬,伸手抓起来一小把递到西泽面前,认真地道。
“没关系的,就算有朝一日粉身碎骨化为飞灰,至少灼热又明亮地燃烧过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我不是为长长久久地存在而活着,我是为无数精彩的瞬间而活着的,就像你一样——”
他张开手,那轻盈的灰便被寒风卷到了半空,渐渐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残酷。
却不能说这烟花的一生是毫无意义的。
“西泽,我不怕痛,只怕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新的生命,却因为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最终白白地浪费掉了。”
雌虫眼尾微红,帮他拍了拍手上的脏灰,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最终只能沉默地握紧了耶尔的手。
“我是这样的,所以我知道你也是这样的。”
耶尔抽出了手,从袋子里拿出新的烟花点燃。
“所以啊,别老是忧心忡忡的了,熬了五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别老是想着怎么保护我了。”
“我好歹也是个S级呢,单凭精神力就能报废一艘星舰的S级,怎么想都不该成为一个大拖油瓶的。”
他跳进雪地里,拿着那根烟花棒后退了几步,示意了一下半跪着的雌虫,眉梢微挑。
“算了,那些不着急说,现在氛围这么好,先玩一会再说。”
西泽从凝视雄虫的失神中惊醒,用力捂住了脸掩饰狼狈的失态。
他一连深呼吸了几下才调整好表情,哑声道,“……来了。”
那雪地上是新落的雪,又厚又松软的一层,一踩一个脚印,往后倒就能印出一个大字型的坑。
“救……唔!”
耶尔一个不小心就被雪掩埋住了,只剩一根烟花棒还倔强地露在外面。
他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就被猛地拉住了手——
随即腰部一紧,一股大力传来,他顿时破雪而出。
视线从黑暗变得清晰,耶尔摇落头上的雪,才发现自己被稳稳托住身体抱在了半空,手上的烟花棒甚至都被换了一根新的。
好像小孩一样被抱着,耻度还是有些大的。
他放开下意识夹住雌虫腰的腿,凭空蹬了几下,低咳了一声,“放我下来吧。”
咻——砰!!!
话音未落,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传来,然后是足以震动雪地的巨大声响。
头顶的天空猝然明亮,猛地绽开了无比盛大的千树星火。
这里的位置确实是最好的,那烟花几乎是在正上方的天空绽开,全然无遮挡。
耶尔微微睁大了眼睛,入神地看着眼前的美景。
咻——砰!噼里啪啦!
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烟火射向高空,在最高点时猝然散开,像是五颜六色的绚烂陨星,在爆裂的瞬间发出璀璨的光芒。
耶尔屏住了呼吸,沉浸在这场全方位的烟花盛宴中,一时忘记了自己和雌虫的姿势,时不时拍拍雌虫的肩膀让他抬头。
“好看。”
西泽专注地看着雄虫的侧脸,透过那眸光的倒映观赏着这场盛典,在明明灭灭的光中描摹着那干净的轮廓,许久才低声道。
“真的,很漂亮。”
……
等他们双双倒在平台上时,外衣已经有些湿了,融化的冰碴渗透进来,让衬衣紧贴着身体上,有些黏糊糊的不舒服。
耶尔放开雌虫的肩膀,翻了个身平躺过来,后知后觉注意到被遗忘许久的清酒。
“差点忘了这个,它热了好久,有什么关系吗?”
他闷了一口下去,差点被呛到,“咳咳……是甜的。”
但酒的后劲很快上来,一股热辣的暖意从胃部涌上来,盘旋在胸口处,很快将浑身寒意都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