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85)
温禅忽而把目光往后眺望,看见了一脸呆滞的司徒舟兰,阴郁的心情才完全好了起来。
梁宴北方才一掷千金的豪爽和温柔眷恋的浅笑皆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这股沾沾自喜和得意从何而来,瞬间就占领了温禅的心。
他便毫不客气的把鸟收下,抱在怀中,“多谢了,那这鸟我就先带回宫了。”
梁宴北见他收了五百两就想回去,哪会愿意,好不容易才撞上他又出宫游玩,自然要留住一起玩。
于是跟在温禅的脚步后道,“殿下好不容易出宫,哪能这么快就回去呢?不若多留一会儿吧。”
“你送了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当然要快点回去,免得被人抢走。”温禅的嘴角因某种奇怪的力量一直扬着,不曾放下。
“会有人不要命来抢殿下的东西吗?”梁宴北疑惑道,随后居然一把将鸟笼从温禅的怀中拿出来。
“哎!”温禅感觉怀里一空,立即停了脚步伸手要去抓。
梁宴北却将鸟笼抬高,先是躲过了温禅的手,然后在空中一绕,转手递给了阿福,命令道,“你抱着。”
阿福手中本来就有糕点,而今突然接了梁宴北递来的笼子,忙手忙脚乱的把糕点揣进怀中,把五百两紧紧抱住,并对温禅道,“殿下,你放心吧!奴才好好抱着了!”
其实温禅有些舍不得撒手的,但又不想表现出来,于是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只鸟一眼,“恩。”
“别看了,反正是送你的,回宫之后你挂在床头想怎么看就这么看。”梁宴北对此有些不满,“现在我在殿下面前,殿下怎么不看看我?”
温禅这才有些无奈的看他,“你想带我玩什么?京城就这么大点。”
说实话他每次出宫都只是在街头找乐子,因为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在别人眼里多么繁华的京城,温禅却早已在一遍一遍之下觉得腻了。
“今日是冬季百花节,玉扶街那边连续三条街都热闹得很,据说还要选出花仙子,殿下可要去看看?”梁宴北如是道。
说起这个,温禅微愣,“我还忘了今日竟是这么个日子,那咱们去转一转吧。”
两人说着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惹来一大片的议论。
梁家少爷花五百两买神鸟不送佳人反送九殿下,这个消息在短短半天之内,迅速在京城内散播开来。
司徒舟兰看着梁宴北远去,动身想要去追,却被单柯拉住,只听他低声道,“别追了,表哥方才没有回头喊咱们,就表示他不想让咱们跟去,眼下今日的京城正热闹,咱们自个去玩吧。”
她又朝梁宴北离开的方向看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单柯离开。
☆、吃醋
冬季百花节是民间节日, 从外地国土传来的,据说这节日起源于一个传说。
某国有一个公主,在腊月十二日这天出生,当日皇宫之内出现了百花盛开的奇景,芳香扑鼻,于是人们将这一天定为百花节,每年的这一日, 都要选出一个美丽的姑娘当花仙子。
虽说是一个传说,但百姓也是图个乐子,是以每年的这一天都很热闹, 而被选为花仙子的姑娘,在京城里会流传很长一段时间的赞美。
早在十年前,京城中的百花节都由姓周的富商操办,周家的兴嘉酒楼在玉扶街中央地段, 平日里做酒水生意,到了这一天, 就会把酒楼全部装饰上花朵,又名百花楼。
往年这日,玉扶街左右都会被围得水泄不通,今天或许是因为那支商队, 倒没有挤得那么厉害。
温禅和梁宴北走去的时候,百花楼的二楼露天处,就已站了不少姑娘。
百花仙子是百姓们自己推选的,这一日会有许多人提前养好花, 然后拿到现场卖,花要比平时卖得贵些,不管男女老少都可以买,买了之后赠与自己认为的百花仙子,到最后的时候,哪家的姑娘花朵,哪家姑娘就会成为众人推选的百花仙子。
其实就是百姓们的一种娱乐方式,亦是求偶的好机会。
寻常家的姑娘会自己拿一个篮子,把收到的花装进篮子里,而富贵家的姑娘则是由身边的丫鬟代收。
据说最后获得百花仙子称号的姑娘,会得到周富商奖赏的银两,所以不少寻常百姓家的姑娘都会好好拾掇拾掇,来参加这个活动。
温禅记得,鹿轶的妹妹鹿节香曾连续几年都被选为花仙子。
也难怪,鹿节香生得着实美丽,当年姜月缨被赐死之后,鹿节香便入宫为后,一张绝色的容颜压尽后宫的众嫔妃,生出的七皇子温予迟也是有着相当出众的样貌。
只不过如今的鹿节香年纪尚小,应该是不会来参加这个的。
温禅朝周围扫视一眼,见到处都是卖花的,挑选了一下,走到一个买花的老妪面前,看着箩筐里的花问,“这些花怎么卖?”
箩筐里的花都是瓜叶菊,五颜六色,十分艳丽。
老妪一见生意来了,忙笑道,“贵少爷,十文钱一朵,您看看喜欢什么颜色?”
梁宴北停在他身边,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少爷买花,是要送给谁啊?”
温禅抿一抹笑,没理会他,继续道,“这么多花……我不知道挑哪多了。”
老妪很有经验,接话说,“这要看少爷送谁了,若是赵家小姐,她喜欢红色,送这朵红色的最好,若是乔家的,那就要送黄色的了,如若是何家的,这朵紫色的最好……”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啊。”温禅讶异道。
老妪便笑,“少爷见笑了,吃饭的生意,当然要多下点功夫。”
他想了想道,“那便给我那一朵红色的吧。”
说着示意身旁的书画付银子,然而书画刚去钱庄取出的,都是大面额的银票,就连阿福手里的银锭子,老妪也换不开零碎,又怕温禅改变主意不要这朵花,急得直跺脚。
温禅见她的模样怪可怜的,又拿了一朵紫色的花,转头对梁宴北道,“你身上应该有些碎钱吧?”
梁宴北一下子把嘴噘起来,碎碎念道,“少爷都不告诉我买花作何,还要我付钱……”一边念叨,一边把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了一小块碎银。
他把碎银抢过来,嘴上道,“都来了此地,我买花还能做什么?明知故问。”
买完这两束花之后,两人继续往里走,梁宴北紧紧跟在温禅身后,旁敲侧击的问,“少爷你不会真的相信那老妪的话吧?我觉得不太可信啊,他们怎么会知道那些闺阁小姐喜欢什么颜色的花。”
“那可不一定。”温禅极其认真的回答,“百姓的眼睛比我们看到的要多得多,保不准人家赵家姑娘就是喜欢红花,何家小姐就是喜欢紫花呢。”
梁宴北急了,“那赵娉诗上元节的时候还跟你抢灯笼呢,你干嘛送她花?”
温禅故作想了想道,“抢灯笼一事儿我早就给忘了,再说姑娘家喜欢漂亮的东西也是正常,其实当时我就打算把灯笼让给她的。”
“等等。”梁宴北拉停了他的脚步,“那赵娉诗骄纵蛮横,有哪点好了?你还要把灯笼让给她?”
“都是旧事了,现在还提做什么?”他道。
“你说说清楚,少爷你不会中意赵娉诗那种姑娘吧?”梁宴北不依不饶,眼睛好几次飘到他手中的花上。
“这大街上的,你非得问我这个?”温禅反问道,“我要是现在说出来了,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该怎么好?”
梁宴北撇嘴,忽而伸手把温禅手中的花抽出来,“正好我也喜欢红花,不若少爷把花送给我吧。”
说着就要把花往怀里揣。
温禅本没想把花送人,只是想自己买着玩玩,听见梁宴北问后,他又想逗逗梁宴北,谁知道他会突然出手把花抢过去。
于是哭笑不得的要去抢,“你别平白无故的糟践花!”
梁宴北身子一扭,“怎么糟践了?在我手里就是糟践?少爷你说这话也太让人伤心了。”
“你若拿就好好拿着,作何要往衣服里塞?”温禅无奈扯了扯他的衣裳,“别把花弄折了。”
梁宴北听了这话才消停一些,反手握在手里,心道我没埋在地里已经算是善待它俩了。
“九殿下。”娇嫩的叫喊从身后传来,两人同时回头,就见赵娉诗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
她今日装扮得很精致,柳眉朱唇,一身妃色的衣裙,站在人群中也很是亮眼,只不过这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见了方才梁宴北的话的缘故。
温禅朝梁宴北投了个眼神:看看,你在背后胡乱编排人家,被抓了个正着吧?
然而编排者本人却十分坦荡荡,晃了晃手中的两朵花,面上挑着笑,“不知赵姑娘有何贵干?”
“人家叫我,又没叫你。”温禅低低道。
梁宴北转头,笑得温润缠绵,“叫你就是在叫我。”
赵娉诗:“……”
她几步走过来,“九殿下,先前上元节我的多有得罪,还望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这一声九殿下传开,却并没有因为温禅的身份而引起躁动,原因是温禅时不时就喜欢出宫玩,京城里的人都习惯了,在方才两人出现时,就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悄悄的避远了一些。
也为温禅省去不少麻烦。
赵娉诗说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带着些楚楚可怜,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手中皆提着一个箩筐,有些箩筐里已经放上了红色的花朵。
温禅淡淡的笑道,“赵姑娘,我早就把此事忘了,你不必再惦记。”
赵娉诗最擅演戏,眼下她的神情和话,温禅一点都不相信。
梁宴北也道,“是啊赵姑娘,殿下都已经不问你的罪了,你干嘛还提?”
赵娉诗感觉出他的略微敌意,一头雾水,只对温禅道,“那殿下可否能同意让我也跟你们一起?多个人多个热闹。”
“不行。”梁宴北几乎是立即拒绝,温禅和赵娉诗同时看向他,都带着意外的眼神。
他顿了顿道,“赵姑娘,你一个闺阁小姐,跟我们两个男子走一起难免会惹人非议,我也是担心有人故意抹黑你的名声。”
谁知赵娉诗直接反驳,“梁公子都不怕,我怕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梁宴北疑惑道。
“梁公子,你难道不知道旁人都说你爱慕九殿下,却求爱不得吗?次次见了殿下你都要跟着黏上去,早就被人们编排成数个故事了,我觉得你才应该收敛一些。”赵娉诗声音微冷。
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低,是以周遭有人听见了,便停下脚步看戏。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凑热闹的人,不一会儿,就围成了一小堆。
梁宴北听了不气不恼,笑道,“为什么要收敛?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接着又说,“他们又没有说错。”
听者皆是骇然,就连温禅也震惊了,没想到他会这样语出惊人,忙拽着他的衣袖将人拉走,低喝道,“你胡说什么?怕是出门没吃药吧!”
梁宴北顺从的被拉走,“我没有胡说……”
温禅气道,“你就是想看我被梁夫人拿刀追着砍。”
“我娘才不会那样。”他道,“殿下你多虑了。”
那可说不准,今日他当街胡言,指不定明日就传遍了京城,介时梁峻一个冲动,集结一帮人去圣上那告他一状,那可就不妙了。
“梁宴北,我求求你快把嘴闭上吧。”温禅道,“你就是想害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