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83)
“算了,让他自己冷静吧。”梁宴北知道眼下钟文晋这模样,三言两语劝不通,把温禅往后拉几步。
随后谢昭雪也走了出来,两人简短的告别他后,一同出了革查府,往旁走了好些路,停在马车旁。
温禅上车前,问他,“你会觉得心有不安吗?”
梁宴北闻言一愣,温禅接着说,“钟家变成如今这样,全是我俩设计所为,钟文晋现在萎靡不振,看样子着实伤心的很。”
他知道梁宴北不是个无情的人,好歹钟文晋跟着他们再五月岛走了一路,也有了交情。
针对钟家,就注定会伤害钟文晋,这个问题温禅在之前就已经想过,但真的看见他那模样时,难免心软。
梁宴北想了想说,“我只能对钟文晋说声抱歉,如果他的亲人想要伤害你,那么我就别无选择,我要保护你,即便是这样做会伤害无辜的人。”
他说这话时,双眸里全是认真的色彩,没有半分掺假,这样坚定的神色,让温禅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
他心头一震,脱口问道,“梁宴北,我有时候想不通,我有何地方值得你这样做?”
梁宴北闻言轻轻笑起来,手掌拍了拍他的头,答道,“我觉得任何地方都值得。”
温禅瞬间有些羞赧,干咳一声,“我要走了,改天再见。”
这次他破天荒的没有阻拦,只是目送温禅上了马车,渐渐走远,待马车的影子都消失之后,他又回到了革查府。
谢昭雪正在拉着钟文晋的手低声说着什么,而钟文晋则是低着头。
梁宴北撇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略显意外的一挑眉,随后极快的将情绪闪过,对谢昭雪道,“钟国义的下落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没有。”谢昭雪似乎预料到他会折返,平静道,“是实打实的凭空消失,跟先前那个刺杀九殿下的刺客一样,根本查不出任何异样。”
梁宴北沉默,若有所思。
“宴北兄,先前拜托你的事,如何了?”谢昭雪问。
“他们脚程很快,昨日传信来说是已经快到京城了,约莫这两日就会到。”他道,“等过两日他们到了,我就带他们去找你,如若你有了钟国义的消息,尽快告诉我。”
谢昭雪点头为应。
他不是笨人,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知晓有一场博弈在暗地里展开了。
京城的天,变暗了。
消息上报朝堂之后,皇帝震怒,又是一番彻查,实际上跟之前一样,什么都查不出,只能尽力压下风言风语。
接下来的几天,温禅都在宫中,耐心的等待着有关钟国义的消息,他想着,若是钟国义还活着,肯定会找上门来。
原本钟家被抄一事尚未平息,紧接着革查府起火,而后又是那么多人的死亡,给京城里的百姓添了不少饭后话题。
当然,人吃饱了之后不能闲着,一闲下来总要说点什么,于是关于钟家的传闻纷纷扬扬,各式各样。
有人说钟家其实是恶神转世,谁若是伤害了钟家人,就会受到厄运的诅咒,不得好死。
也有人说革查府侍卫死亡一事,是钟文亭的鬼魂在作祟。
也有人说钟氏党羽按捺不住,要有动作了。
这些奇怪的传言被阿福说给温禅听后,换得了温禅的嗤之以鼻,“都把钟家人捧为神了,可见这些百姓果然是吃饱了撑的。”
“那可不是,个个都说的有声有色,跟真的一样。”阿福附和道。
“由着他们去吧,反正他们也只能嘴上说说了。”温禅道。
至少在第一轮的博弈中,温禅胜了钟家一局。
连续一段时间的神经紧绷和明争暗斗,也让温禅有些疲惫,他在日光明媚的午后再次带着阿福和琴棋书画出宫游玩。
天越来越冷,温禅又在阿福的碎碎念下穿得十分厚实,还特地戴了一顶绣有金丝如意纹的棉帽,鲜艳的颜色披在身上,越发衬得脸庞精致。
这一日的京城相当热闹,因为有一批□□的商人进入了京城。
这种商人虽然是行商,但从没有固定的贩摊,一群人成群结伴在各地游走,看见别人想卖的东西,或是好玩意儿,都想办法收购,然后走到另一个地方买。
凡是在□□的商人中出手的东西,就没有普通的,是以听闻这队商人进了京城,好些百姓都急着跑去看。
当然,这种事在京城里,一般都是权贵或是富贵顶在前面,百姓基本没有出手买的机会。
行商的临时贩卖地在东湖桥西,那里并不是繁华地段,平日里的人没有玉扶街的多,然而此刻却聚集了大半个京城的人,且其中有些人的身份十分不凡。
阿福一把这消息打探来,温禅就待不住了,带着人往桥西去。
人也确实多,但是并不显乱,那些商贩很聪明的把围观人和买物人用围栏绳子隔开了,若想进到内圈,则需要拿出一串吊钱。
寻常百姓自然不会为了看个热闹花那么多钱,宁可站远点看。
温禅凑过去的时候,就见内圈之中,商贩摆了几张桌子,桌上放着不少琳琅闪闪的东西,有些看起来普通,但有些也看起来相当华丽,种类繁多。
他注意到几张桌子其中有一根木棍,棍身约莫一只手臂粗,八尺高,棍子的顶端不知挂了个什么玩意儿,用朱红色的绸布盖着,显得圆鼓鼓的。
这个东西跟别的不一样,所以显然更要稀贵一些。
“各位老板,十分感激你们能在百忙之中光临我们的寒酸小摊,若是有什么看上的,一口价,老板就可以直接带走。”其中有个皮肤黝黑的妇女开口。
或许是终年的□□,几个商人的肤色都是偏黑,一眼就可以看得出那是饱经风霜的皮肤。
这是一支很老练的队伍,知道该怎么应付各地的达官贵人,先抛出了一些玄乎的说法,“这桌上摆的东西我们从各地收来的,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今日能摆在这里与各位大人们相见,即是缘分,若是那位大人看对眼了,看在这份缘的面上,也该将它带回家。”
“我瞧着你桌上的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宝贝啊。”有一人道。
“我也没说这是宝贝,只不过每一样的东西都有其中的特殊价而已,所标的价码皆是有一个缘字。”有一个强壮的商人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块琉璃蓝色的宝石,他微微举起,以巧妙的角度让阳光照射在宝石身上,显得闪闪发光。
宝石玲珑剔透,第一眼看上去着实十分漂亮,瞬间就让不少人眼红。
商人道,“这颗宝石的价码就是因缘而标的,若是有人能够猜中这颗宝石的价码,我就将宝石卖出手,若是不中,这说明现场各位大人,并没有它的有缘人。”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话语中多带有嘲笑。
“这意图也太明显了,还不是看谁叫的价钱高?宝石到底是多少银子,也就他的一句话决定的事,难不成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温禅听闻,颇是赞同的点点头。
商人的主要目的还是盈利。
☆、高价(二更)
也许是因为这颗宝石太过漂亮, 很快就有人开始猜价钱。
最开始的一声,就叫出了相当高的价格,“我猜是八十两纹银。”
百姓们发出唏嘘声。
那强壮的商人却把宝石一收,放回了衣袖中,微笑摇头,旁边的人道,“如若有人才对了价钱, 他就会把宝石再次拿出。”
随后加价的便一直往上,不断有人将价钱太高,抬到最后完全有些离谱, 可却没有一个猜中的。
人们都认为那商人胃口太大,都已是天价还不觉满足,温禅啧啧道,“一颗宝石而已, 怎么可能会标得那么高?”
后来就有脾气不好的人直接道,“这颗宝石你多少银子会卖?只管开个价就是!”
商人还是只摇头, “凡事讲究缘字,若是大人与这颗宝石有缘,买回去之后则能镇宅驱灾,保子孙福荫, 若是无缘,买回去也不过只是一块可供观赏的石头而已。”
话里话外,都围绕着缘之一字。
“无所谓,你只管卖给我便是, 我不管那是不是块可以镇宅的神石。”那人不依不饶。
“这位大人,恕我不能如你所愿。”商人也是油盐不进,只道,“当初这块神石的主人将他予我时,再三叮嘱过,我不能坏了他的规矩。”
“我看你是不识好歹。”那人被当众拒绝,一时间竟恼怒起来。
温禅这才被吸引了目光,朝说话的那位仔细看去,就见此人眼生的很。
但凡是在京城中有名有望的,温禅都记在脑子里,可眼前这人瞧着也没什么地方面熟,想来是哪个不出名的富商之子。
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等着看热闹。
强壮商人没再与那人争论,闭上了嘴,他身旁的女人再次出来打圆场,笑呵呵道,“大人,您莫跟我们这些商人较劲啊,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不是吗,我这位兄弟不愿把东西卖给您,也是为了您好啊!”
“你少糊弄我!”那人哼声,凶恶道,“我就看中了那块石头,卖还是不卖,就一句话!”
“大人。”强壮商人道,“这块石头您若是强买去,极有可能厄运缠身,发生不好的事情,您可还执意要买?”
“你这是在咒我?”那人瞪眼。
“不敢不敢。”商人道,“大人若真是想要,那便要多付一倍银子,这块琉璃石原本定价是二十两,如今大人要,便要付四十两。”
这个数一出口,惊了不少人,包括温禅都觉得诧异。
二十两?单看这块石头玲珑剔透,材质上乘,形状漂亮,怎么也不该是二十两的价格啊!
第一声报价的八十两与之相比,竟生生多出了六十两,难怪后来再往上加银子的人怎么也猜不对。
那富商之子一听这个价格,顿时笑开了花,忙让身边的小厮把银票送上,成功将商人手中的琉璃蓝石给换了下来。
虽然发生了些小闹剧,但商人们制造噱头的目的却达到了,现在场上大部分人都认为那些摆在桌子上的稀奇玩意儿,都是按缘分定的价格。
温禅一看便看出这种行商计谋,想来这个看着十分眼生的富商之子也是这群游商人的托吧。
阿福却深深的被蒙骗在其中,对温禅道,“公子,你看着有喜欢的吗?不若咱们也去买一件?”
他笑了一下,借故支开阿福的注意力,“我方才在路边看见了有买梅花糕的,你去给我买一些来。”
阿福应了一声,麻溜的钻出人群。
在百姓们纷纷的议论声下,那些个商人又有动作了,其中一个有着满脸胡子的人拿出一根细长的枝条,轻轻敲在木棍顶端挂着的不明物体。
隔着一层绸布,敲出了闷响,胡子商人说,“这便是我们来京城主要出手的东西,也算是个稀罕玩意儿,我敢断言,整个西凉都找不出第二个。”
人们还未来得及对这番信誓旦旦的话做出反应时,就听见一声好似女童的声音从绸布下传来,“对的,找不出第二个!”
众人啧啧称奇,有人高声喊道,“老板,你难不成在里面藏了个女娃娃?”
“可笑可笑!”那女童的声音又响起,“尔等凡人,可笑!”
胡子商人顺势道,“各位大人说话可要注意了,这个玩意儿,不是我等能够非议的。”
“说的那么神秘,难不成你抓了个神仙?”
“这可不好说。”胡子商人神秘莫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