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81)
不过既然这个人要拦着他们打开牢门,那如若他们坚持,必然会再打起来,只是不知道第二次黑袍人会不会手下留情,温禅觉得这个风险冒不得。
要想硬碰硬,还得把梁宴北叫过来才行。
他轻抬手,“咱们先撤。”
几人听闻他说撤,同时松一口气,阿福跟上去帮忙扶着书画,等着温禅先走。
他临走的时候,又朝黑袍人看了一眼。
那人的眼眸漆黑无比,不带任何情感,直直的与温禅对视,其中透着几分诡异。
只可惜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否则至少也能猜测一下这个人的身份,温禅暗暗想。
他带着人从后院退出去,那黑袍人果然没再动身,一直看着他们离开。
等到了前院,侍卫想去叫人一起捉拿后院的刺客,却被温禅拦住,“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是冒然送死,暂且先别管,把前院守紧切莫再放任何人进去,本宫会再来一次。”
侍卫本来有些犹豫,但见温禅目光坚定,语气严肃,又是命令,也只得应下。
出了革查府之后,温禅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一股不安的情绪迅速的涌上心头,越来越浓烈,他深吸一口气,对阿福道,“去梁府。”
☆、争执
解决不了的事, 就找梁宴北。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书画被琴棋送去就医,温禅则带着阿福直奔梁府,虽然知道今早才把人赶走,现在又去找他的这种行为有些可笑,但事出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
马车刚停稳,温禅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一落地就看见了梁府大门旁站着的梁峻。
他似乎刚从外面会来,看见有马车停在自家门前,便停下来看一看, 一见是温禅从上面跳出来,便忙笑着行礼,“臣见过九殿下。”
温禅也没想到一来就看见梁峻,本来他打算让门口的家仆通报一声, 让梁宴北直接出来就是,谁知这刚一来就被梁峻逮了个正着。
他也跟着笑, “梁大人这是刚回府?”
“方才出去忙了些事儿。”梁峻道,“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温禅轻咳一声道,“我来找梁宴北, 有些事要与他说。”
“殿下来得正是时候,他这些天总是人不沾家,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先前刚回府, 殿下同臣一起进府里吧。”梁峻倒也没深问,招呼着温禅进门。
温禅微点头,跟着就进去了,刚穿过大堂,就有一个家仆急匆匆的迎上来,“老爷,您总算回来了,快去后堂看看吧,夫人和少爷吵起来了!”
“什么?!”梁峻大惊失色,不知道是紧张谁,连温禅还在身后跟着这事都给忘了,直奔着后堂去。
温禅当然也紧随其后,穿过一片枯落的花丛,就是梁府后堂,家仆都低着头,模样谨慎小心,而墙边还站着一个小少年,伸着头往里看。
并没有争吵的声音传出来。
梁峻走近之后,俯身把趴在墙边偷看的梁宴衡抱了起来,小少年转过头来,嫩白的脸上衬出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
看见是爹爹回来了,他一下子抱住梁峻的脖子,哭喊起来。
梁峻安抚这梁宴衡的头,走近后堂内,刻意放缓了语气,“怎么回事?看看你们把衡儿吓的。”
温禅也悄悄踏进大堂里,这才切身感受到了僵持的氛围,只见风韵犹存的梁夫人坐于上座,脸色铁青,双眉紧拧着,一脸不虞,“你该问问你的大儿子!”
梁宴北则是面带着不耐烦,手指在桌上轻敲,并没有朝梁峻这边看,只是道,“娘,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你还觉得听不懂,我可以再说一遍。”
温禅跟梁宴北认识那么多年,知道眼下他是在极力按捺自己的脾气,他向来是脾气就发,很少与人争吵,要么算计,要么直接上拳头。
也许因为对方是他娘,所以他才一直克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
但是在印象中,梁宴北是很爱他娘的,梁夫人被钟家人劫杀之后,梁宴北悲痛欲绝,亲自带人围剿钟家的队伍。
那场战斗让钟家损失惨重,钟文晋取下了钟文亭的长女,钟千叶的头,而梁宴北则是杀光了钟文亭的同胞兄弟。
若非钟文亭在众人掩护下逃得飞快,恐怕也早就成了梁宴北的刀下亡魂。
后来的每一年,梁宴北都记得梁夫人和梁宴衡的忌日,亲自烧香祭拜。
能有什么事,让梁宴北不惜与梁夫人争执?
“男婚女嫁天经地义,宴北,你已经到了这个年龄,是该娶妻的时候了,就算你不满意为娘给你安排的,好赖你自己挑一个,先相处相处,总好过一直这么拖着。”梁夫人疲惫的叹一口气,终归是软下了语气。
“娘,你分明知道我的病,为何还要强逼我?”梁宴北道,“有些话说多了我自己也会觉得烦,如若你真的那么想传宗接代,不防提早给衡儿找个童养媳,反正你们生了衡儿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病?梁宴北身上有病?
温禅听后一惊,他竟从来不知,难不成梁宴北身上是有关于那方面的隐疾?
梁夫人说着就要抹眼泪,“娘知道,但既然是病,那就要治,一直这么着,何时才能好啊?”
“夫人。”梁峻长叹一口气,往前走几步,走到了堂内中央,“还是莫要再逼宴北了,由着他去吧,别总是闹得都不开心。”
听这一家子人的话和语气,显然是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啊!温禅站在门边,小身板有些瑟瑟发抖。
自己这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我这不也是……”梁夫人十分无力,“也罢也罢……”
她说着一抬眼,忽而看见了门边的温禅,愣了一下,诧异道,“九殿下?你何时来这的?”
梁峻听后一拍脑门,忙转身,“瞧我这记性!怠慢了殿下,还望殿下切莫怪罪!”
温禅没应声,而是看向梁宴北,只见他也转过头来,在目光与温禅对上的一刹那,面上所有不耐烦的情绪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眼眸中的锐利软化。
这是一种极其明显的神情转变,不单单是温禅,就连屋内的其他人也看得出来,然后整个堂内那种压抑的气氛,霎时消失。
梁宴北站起来,又惊又喜,“殿下,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来寻我的?”
温禅有些尴尬,咳了咳嗓子,“是有点小事儿要与你说,不过眼前见你好像不太方便,那我……”
“方便!”梁宴北好像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立马打断道,“整个梁府就我最闲了,殿下有什么事,咱们先出去再说。”
“宴北啊。”梁峻叫了他一声,“跟着殿下出去时要小心些,别没规没矩的冲撞了殿下。”
“知晓了。”梁宴北乖乖的应声,临走的时候对梁夫人认真说道,“娘,别再我身上费那些心思了,你知道我不可能娶妻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总之大堂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神色各异。
随后梁宴北就带着温禅出了梁府。
一路上温禅都沉默着,直到坐上马车后,他才慢慢开口,“你……为何不愿娶妻。”
梁宴北向他投一个早知道你会问的眼神,反问道,“殿下不知道原因?”
温禅立马闭嘴了,反正再问,他也不会正经的说出答案。
梁宴北见他不说话,于是又道,“今早才把我赶出来,现在找来梁府,难道殿下是回心转意了,想挽回我?”
“我把你赶回来,可不是让你跟你娘吵架的。”温禅不咸不淡道。
“我没有跟她吵架,我只是给我娘讲了一些大道理,省得她总是逼我娶那些个千金小姐。”梁宴北不以为然的往后一靠,姿势有些慵懒。
温禅看他一眼,摸不清楚他心中所想,想着再说下去问题又绕回原点,索性直接道,“方才我去了革查府,遇到了一个浑身黑袍的面具人袭击我。”
话音刚落,梁宴北眸光一动,眉头就拧起来,声音沉下去,“袭击?”
他一下子站起身走到温禅身边,挤着坐下,与温禅离得极近,“让我看看殿下受伤没有。”
“你干什么!”温禅拍掉他伸来的手,一边推他一边道,“我没受伤,只是书画的胳膊折了,那黑袍人没想着取我性命,一直阻止我靠近钟国义的牢房。”
梁宴北收回被拍了一巴掌的爪子,屁股却趁机坐实了,半分不挪,若有所思道,“想不到钟氏还有余党,真是个不怕死的。”
“我尚不清楚那人是谁。”温禅道。
“钟国义能够凭空消失在牢房内,显然是有人在外相助,既然他们还想死灰复燃,那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梁宴北微微一笑,“他们总是想把刀刃架在殿下的头上,颇让人头疼。”
“或许杀了我,他们就真的有翻盘的机会。”温禅默默道,虽然明面上看梁宴北才是他们最大的阻力,但实际上如果他被杀了,行事难度就会小很多。
梁宴北侧头看他,眸光一软,“如果你出了事,我保证整个钟家都从西凉消失。”
“我一直是个正常人,自从遇见殿下之后,才开始变得不正常。”梁宴北面上浮上一抹笑意,低低说,“但至少别让我变成一个疯子就好。”
温禅心头一跳,忽而觉得异样的情愫从心中溢出,令他有些失态的撇过头。
由于记忆太过深刻,是以一说起来,温禅的回忆便接踵而至。
他一点都不怀疑梁宴北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前世他们与钟氏之争进行到的末端时,温禅带兵巡逻时遇袭,被钟国义的人抓住。
那时的钟国义,失去了所有妻子儿女,就连钟文亭,也是被钟文晋亲手割下了头,那次温禅再见他时,他几乎没个人样。
他的计划应该是先把温禅狠狠羞辱一顿,再杀了他。
但是这个计划刚进行了开头之处,梁宴北的刀刃就撞开了皇宫的大门,他被逼无奈,留下了温禅的命作为筹码,逼梁宴北退兵。
温禅被扣在钟国义手中长达七天,出于梁宴北施加的压力,钟国义纵然是恨他恨得吐血,也不敢取他性命,捏着他的命为谋一条后路。
只可惜尽管钟国义算盘打得虽然好,却被梁宴北一刀劈了个稀巴烂,他只身潜入关押温禅的地方,杀得满身是血,将温禅安全完好的带出了皇宫。
后来温禅回去之后,从他人的口中听闻,他被扣住的七天,梁宴北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子,军营里的任何人都不敢触他的眉头,就连本身就是个疯子的钟文晋也对他避而远之。
那之后,梁宴北全面发动反击,在连天的血色中,结束了钟国义的生命。
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过梁宴北发疯的模样,但从其他人的反应看来,那模样应该是挺可怕的,就连钟文晋也颇为忌惮,一问起就避而不谈。
钟文晋是谁?他可是一个就算被梁宴北揍得满鼻子血也丝毫不显恐惧的人。
瞥眼间看见阿福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往这边盯来,温禅觉得耳根一热,一伸手就把梁宴北往旁推出好大一截距离,低声道,“那人并不是想杀我,我觉得不是钟国义的人。”
梁宴北有些无奈,道,“不管是谁,他既然对你出手必然是有原因或者是目的,我们先去看看吧。”
☆、事变【倒v结束】
其实黑袍人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阻止他靠近钟国义的牢房,但这个目的背后藏着的原因,温禅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