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19)
他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连忙把那玉牌一翻,背面则是正中雕刻一个圈,圈边压金丝,中间只有一个以金丝组成的字——皇。
读过几本书的山匪头子顿时感觉双膝一软,险些跪到地上去,任他打破头也想不到,会在与京城相隔千里的五月岛上,会有这么一位皇子出现在他的领土上。
匪敢斗官府,却不敢斗皇权。
他瞬间觉得手上这块玉牌像烧着的铁似的,烫的他浑身颤抖。
山匪小弟自家老大眼睛睁的极大瞪着玉牌,也不敢擅自去问,而温禅看见他的反应不由惊讶:没想到还是个识字的山匪。
恰在此时,忽而有一人奔跑而来,凄厉的大喊,“大哥!大哥!大事不好!”
原本僵住的场面松动,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那个之前被叫做二皮的山匪连滚带爬的冲过来,带着惊恐之极的神情,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
还不等山匪头子说什么,一道朱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仿佛从天上飘下来一般,衣袍翻飞翩若惊鸿,长发飘摇间落在正在奔跑的二皮肩上,二皮惨叫一声像是承受不了这力量,趴倒在地上。
来人红衣似海棠以金丝压边,长发似乌木以白簪为固,妖冶的颜色更衬得皮肤白皙,脚穿一双银纹黑锦靴,眉如墨画,眸若繁星。
俊美的面上带着春风拂柳般的笑意,视线在触及温禅的一刹那,眉尾轻轻一挑流露出点点意外,当的是风流韵色,绝世无双。
正所谓春风拂俊面,少年倾城绝。
温禅在看清楚来人的俊颜后,心跳仿若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疯狂的跳动起来,浑身蹿起燥热流转全身,原本还算镇定的脸此时却什么表情也遮不住,铺天盖地的惊愕袭来,不因其他,只因为眼前这从天而降的俊少年是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梁宴北。
暖风乍起,红衣墨发轻轻飘扬,梁宴北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右手握着的长剑挽出一个剑花,红唇一弯笑容更甚,黑眸盯着温禅,波光闪烁,“看来我们是真的很有缘呢,九殿下。”
☆、解救【倒v开始】
温禅好似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任风儿过境,万物纷飞,他眼眸之中只倒映着面前这个红色的身影,再容不下其他东西。
天命茫茫,有缘人自会相遇。
原本不该出现的五月岛的人,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
钟文晋,梁宴北, 还有肯定会与梁宴北在一起的谢昭雪,这些人脱离了原本的生活轨迹,正往着温禅不知道的方向奔去, 难不成是因为他的重生,所以才改变了周遭人的生活?
那么就算现在是这样,会不会到最后还是殊途同归呢?
二皮被梁宴北踩在脚下,还哀嚎惨叫个不停, “大哥救我——!”
梁宴北觉得他有些吵,剑锋一转向下, 利刃当即刺破二皮的喉咙,血液喷涌而出,不一会儿就流出一大片,而二皮也彻底没了声音。
他自尸体上走下来, 随手一甩将剑刃上的血珠甩落,神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白日行凶,你们胆子倒是不小。”
山匪老大见来人气势汹汹, 不由萌生退意,方才中的那当胸一拳已经让他数次想要吐血,显然撑不住,眼前竟然还有人闯进来,寨子中的人能不能将他捉住另说,眼下他要是再中一击,必定会当场毙命,冒不得险。
想着,他勉力扬起笑容,“这位小兄弟,有话好商量,不知你来此地是为财还是为人?”
为财就散财,为人就放人,若是为了这个尊贵的九皇子,那可就太好啦!别说是有人来救这个烫手山芋,就算没人来救他也想把人拴在马上,有多远给送多远……
梁宴北看温禅一眼,毫不犹豫道,“为人,就是你身边的那个,现在放他过来。”
山匪老大一见他摆出可商量的样子,心中暗喜说,“放人可以,但是你我要定个君子之约,我放了人,小兄弟你立刻离开,别伤我寨中人。”
“君子之约?”梁宴北看着他一身土匪行头好笑的重复,双眸弯弯的样子莫名无害,“行啊,只要你放人,我承诺不伤这寨子里的人。”
“梁公子,这些人坏的很,可不能答应。”阿福怕梁宴北就真的这样放过,一时嘴快,反而遭来山匪老大的一记瞪眼。
得了梁宴北的承诺,山匪老大也懒得与阿福计较,他把手中的玉佩还给温禅,让人让开了道。
温禅看着自己与梁宴北面前没有了任何阻碍,他收好玉佩,重新系好衣扣,动作看起来十分从容,只是那双白皙的耳朵染上点点红色。
对面那个人正盯着他,等着他走过去。温禅悄悄的深呼吸——为了保持自己的镇定。
琴棋书画围在温禅身边,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脚步脱离山匪群。
温禅走到梁宴北身边,先是咽一口口水,才问,“你怎么来了。”
“九殿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禅低声打断,“出门在外,莫要这样称呼我。”
“喔——”梁宴北做出一脸明了的样子,笑着喊,“温少爷,咱们先离开再细说?”
温禅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不愿,他看见了颇有些无奈,“我刚才答应人家,得了人就立刻离开的。”
其实温禅想说的是把钟文晋带上,他张张嘴正打算解释,却见几个人突然轻功而来,身上都穿着红黑相间的扎袖服,其中有一个身穿黄白色衣裳的人较为显眼。
他与梁宴北的装扮不同,头顶白玉红石冠,身着黄纱白衣宽袖服,仔细看那黄纱在阳光下还金光闪闪,脚踩翘尖元宝靴,抬步走来时,露出靴子上挂着的金豆子,一派富丽。
他抖了抖衣裳,噘着嘴走来,“梁宴北,你们也太过分了,用完我就扔,一眨眼就没影了。”
说着说着,就忽然看见梁宴北身边站着的温禅,正在以探究的目光打量,他瞬间露出无比惊讶的神情,“他怎么在此地?”
温禅奇怪了,“阁下见过我?”
“没有!”男子回答的非常快,也将惊讶的神情收起来,可是温禅根本不相信。
接到温禅那怀疑的目光,男子从背后腰带出抽出一把折扇,“唰”地一声展开,遮住半张脸,干咳两声装作十分嫌弃道,“啧,这个寨子的人就这些吗?亏我还带那么多人来!”
温禅发现这个人真是处处彰显着自己富有,就连折扇上都镶嵌有银色纹理,不知道是不是银子打造的。
山匪头子一见又有人来,而且还来不少,登时慌了,“那位小兄弟……”
“我知道,君子之约嘛。”梁宴北冲他扬扬眉,“你放心,我现在就离开。
说完他将右手的剑递到左手反握住,再抓住温禅的手臂,嘴上碎碎念道,“看在你快死的份上,就让你做一回君子。”
“你去哪啊?”金晃晃的男子叫喊。
梁宴北转头给他回一个灿烂的笑容,“单柯,你不是一直想做英雄吗,机会来了啊。”
“这些人怎么处置?”他收住折扇指着那一堆山匪。
“随你处置。”梁宴北道,说完还吹了一个轻佻的口哨,“走了。”
温禅被人拉走的时候,山匪老大还在歇斯底里的叫喊,而他脑中却一直思考着一个问题:单柯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呢?
梁宴北没拉多久,刚一下矮坡就放手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一放手,温禅就停住脚步,不走了。
他回头看温禅,见少年正在想事情,一双漂亮的眼眸出神,他又折回两步,“温少爷,你有心事?”
温禅被他的声音拉回神,一抬头,盯着他道,“你们是不是在风城见过我?”
他想起来那夜在风城的时候,与他搭话的矮公子就是自称单柯,可他与方才所见的富家公子完全不一样,甚至连身高都有明显差距。
当时他身边还站着两个男子,一直盯着温禅而后还窃窃私语。现在想来,估摸着那个时候盯着他的俩男子就应该是易容之后的梁宴北和谢昭雪。
怔愣了一刻,梁宴北没有任何掩饰的承认,“是啊,只不过当时你没认出我们。”
废话,你们打扮成那样我认得出才有鬼吧?温禅一边腹诽一边疑问,“那你为何不主动与我打招呼?”
“这不是怕吓到你吗?”梁宴北满不在乎道,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语气突转,变得有些哀怨,“哎——也不知道是谁,每次见到我就要走,一副万年不待见的样子,我还可没那个胆子再往前凑啊……”
温禅自知理亏,没在接话。
不想梁宴北见他这样,更是得寸进尺,哼哼道,“那我之前送出去的一只鸟啊,到现在都没收到答谢……我都快忘了送给谁了……”
温禅站不住了,率先迈开腿,“走吧走吧。”
梁宴北嬉皮笑脸的跟上,刚走没几步,便迎面看见往这边来的两人,一人白衣似雪,翩翩从容,一人浑身是泥和血,就一双眼睛里还能看到一点白色,两人走在一起对比巨大。
白衣是刚刚解救了钟文晋的谢昭雪,他的剑上沾满鲜血,正滚滚往下滴,算是他浑身上下唯一一抹鲜艳之色。
而他身边的钟文晋衣裳脏也就罢了,大半个身子都沾了血,看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他走路姿势也颇是得意,双手负在背后,一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脏成泥团。
待走近了,谢昭雪顿住脚步,看向温禅之后一脸惊讶,“九殿下果真在这里。”
“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钟文晋一听不乐意了,被谢昭雪眼风一扫,他气哼一声。
“殿下没受伤吧?”谢昭雪问梁宴北。
“没有,先走吧,赶紧把人带出去。”他摇摇头,嫌弃的看钟文晋一眼,“某些人需要好好清理一下。”
其实不光是梁宴北一人嫌弃钟文晋,就连好性子的温禅也颇是膈应,与钟文晋隔了老远一同走到寨子口。
寨子口原本栓着山匪们的马,此时不仅多了好几匹,还多了一辆朱红色的马车,马车呈尖顶,四角往上翘,垂下金黄色的大流苏,车厢的封三面,左右两面各有一口百叶窗,窗下几寸就是一个大大的“单”字,彰显了马车的主人。
琴棋为温禅牵了马来,阿福跑过去伏在地上道,“公子,踩着小的上马。”
温禅一阵无奈,走过去正要上马,却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他转头,见是梁宴北。
不等温禅问,梁宴北就指着那奢华的马车道,“殿下去坐马车,让你的侍卫给你赶车。”
温禅望了马车一眼,“擅自坐别人的马车,这不太好吧……”
“与殿下的尊贵身子相比,单柯只配骑马,给他留下马匹就行了。”梁宴北笑面晏晏,仿佛在开玩笑一般,他把温禅拉开两步,对着琴棋书画道,“你们去赶车。”
琴棋和阿福也想让温禅坐马车,至少有一点他们与梁宴北想的是一样的,温禅身子娇贵,就适合坐马车。于是两人屁颠屁颠跑去解开拴着马的绳子,剩下书画一人,仍然在等待温禅的命令。
“我也要坐马车。”钟文晋听见这边的对话,恬不知耻的凑过来,“我这几天在这快累死了,根本骑不动马。”
梁宴北正在解马绳,闻言撇他一眼,问道,“你有殿下身份尊贵吗?”
钟文晋一噎,“那当然没有。”
“那你有什么资格跟九殿下共乘?”他牵着马走来,把马绳递到钟文晋手中,笑眯眯道,“跟紧点,若是丢了,你小舅舅就又要费心思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