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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不渡癫公(14)

作者:仰玩玄度 时间:2024-10-27 07:58 标签:甜文 强强 重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让他们说,”皇帝语气淡下来,“东苑本就要整修,也没去别处新辟一块地出来,抢谁的地盘了?别的朕就忍了,养养花,待身边的人好一些也不行吗?”
  “您别生气。”檀韫侧身,微微仰头瞧皇帝的脸,很熟练地哄,“待会儿奴婢出宫给您选些好苗子进来,寻个合适的时机种下去,好不好?”
  前世他没这样说,一道回宫的路上撞见簪星戴月的淑妃,皇帝对淑妃态度平常,看不出热切,于是三个人挤在亭子里尬坐了半日,后来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好笑。
  “好。”皇帝紧绷的下颔松懈下来,“对了,既出宫了就顺道打听一下八弟和鹤宵的情况,听说他俩还在抢男伶。”他冷眼嘲讽,“也不知到底是哪来的天仙,不够他俩丢人的!”
  “鹤宵”是秦王世子的字,出生那会儿让先帝爷取的,说起来这位世子爷的名、字都与他的生辰有关。
  世子诞生时下大雨,正应了时节,英国公便为他取了“濯枝”二字为名,彼时先帝亲征北境,思念雍京,就又在英国公寄往雍京的信上添了钢筋铁骨的“鹤宵”二字给侄儿做表字,摘取的是张九龄的一句“犹有汀洲鹤,宵分乍一鸣。”
  乍听只是应景应情的名字,但稍稍一品便可知先帝与英国公对世子的希冀和祝福都在其中,只是世子爷如今走马章台,不思进取,着实是辜负了。
  陪皇帝四处逛了会儿,檀韫回直房换了身行头出宫,随行的是他的掌家宦官,翠尾。
  雍京各大街巷的花铺不少,檀韫去了好几家,最后精挑细选出重台红莲、秋万铃、醉飞红、倒晕檀心、绯楼子等若干,让各家的店铺精心包好,晚些时候着人来取。
  走出最后一家花铺时,日头已经落下,橙霞铺展至远处的城墙,最终隐入郊外的山廓塔楼,宏伟而瑰丽。
  两人找了一家饭馆用晚膳,点的是薰虫和菊花羹。这家的薰虫是用油煎的黍面枣糕,配一碗去烦热、清肝火的菊花羹,正好解腻。
  用完再出去时天已经暗下来了,风有些冷,檀韫按了一下风领,在路上唤了个巡街衙役,询问珉王和傅世子的踪迹。
  他并不期待观赏两男争一男的戏码,但想顺路见一见傅世子,世子的确不大可能是野桃花或登徒子,但也并非绝无可能。檀韫的性子如此,只要起了丁点儿怀疑,这心里头就像长了颗种子,必得生根发芽。
  衙役没见过檀韫,但翠尾将腰间的乌木牌子翻了过来,“伴驾”二字却是惊人。他屈膝就要跪,被翠尾抢先搀了起来,便立刻恭谨呵腰道:“殿下和世子都在常乐巷的‘醉生梦死’。”
  若说城西是“贵”,城东就是“富”,橘东街常乐巷的“醉生梦死”更是有名的销金窟。两人一路过去,刚到常乐巷,前头一阵吵嚷,那香帘绣影的花楼门口跑出个褐衫内宦,翠尾认了人,“小爷,是珉王府的人。”
  见檀韫没动,翠尾上前拦住那内宦,指了腰间的牌子。内宦立马如见神仙,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哭道:“世子要杀人啊,速救我家殿下!”
  楼里的妖童媛女都听到风声,缩在堂中的两侧道上聚众嘀咕,管事听见风声,立马上前为檀韫引路。后头还有一座楼,粉纱穿堂,端的是富贵做派,大堂打造了一座巨大的笼子,半悬空在二楼的高度,此时正有两个年轻男人不着寸/缕地在笼子里做那种事,笼子四周的雅间里偶尔有叫好声。
  “啪!”
  檀韫从侧方的梯子上三楼,突然听见一声鞭响,低头一看,那笼子里的其中一个男人正在拿鞭子抽身前的男人,跪/趴着的男人生得很白,背上已经有淡红色的鞭痕纹路,乍眼像朵疏朗的红梅。
  男人在叫,神情吃疼,但又很愉/悦的样子,檀韫问:“他为什么愉/悦?”
  “有人就喜欢这个。”翠尾说。
  檀韫稍稍稀奇,“内狱审了那么多人,也没碰见一个喜欢的。”
  翠尾:“……”
  缉事厂的鞭子和花楼的鞭子能一样吗?都不是一回事儿!
  翠尾不忍檀韫细看,上前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哄着他往楼上去,“小爷,回去可别让柳来哥知道您瞧见这个了,他不知道得念叨到猴年马月去。”
  檀韫觉得翠尾说得对,继续跟管事往前走,越走越安静,听不见呻/吟和鞭声了,唯独最末尾的房间里还在唱曲儿。
  “碧楼冥初月,罗绮垂新风。含春未及歌,桂酒发清容……”
  小调摇曳,音色婉转,是《子夜四时歌》的一首。檀韫跟着哼了一句,翠尾在后头伸手将门一推,一座璀璨夺目的“金银山”当头撞上檀韫,卸力倒在他腿上。
  翠尾立马扶住被撞退一步的檀韫,低头瞧了眼那穿金戴银得格外绚丽多彩的人,“珉王殿下?”
  珉王听到这称呼,猛地仰头对上檀韫的脸。他惊惧通红的眼睛瞪大,抱着檀韫大腿的手猛地一紧,闷头栽进檀韫怀里,“驰兰!”
  我们不熟,檀韫尝试推开珉王,但珉王扒得很紧。
  翠尾见状俯身按住珉王的右臂,正好摁在麻筋上,珉王手臂一软,同时感觉一道阴鸷的目光盯在自己背上,像是要把他的后心盯穿了去——傅濯枝这个虎狼祸胎!珉王惊惶得彻底软了力道,哼哼唧唧地被翠尾趁机扶起来,挪到一旁安抚。
  上一世的珉王死于马上风,檀韫不爱瞧他那没出息的样,掠过他跨了门。
  纸屏后的曲儿还在,但雅间没由来的静了,透过那一屏白花花、极细致的设色多人春/宫,檀韫瞧见后头的轮廓:三个人,坐在椅子上的人抱着琵琶,是那位被争抢的男伶;抱臂站在榻边的人高挑劲瘦,该是世子府的侍卫;坐在榻上的人则一副浪/荡相,懒散地靠着背,右腿屈起来踩在榻沿,应该是在垂头抿酒喝,至始至终都没有抬眼,很吝啬自己的视线。
  檀韫垂下目光,向榻上的人呵腰,“世子安好。”
  小调蓦地歇了,只余琵琶悠悠。


第08章 疑心生
  “我不好。”
  过了两息,世子爷说话了,还是檀韫上一世后来听过的那把好嗓子,泠泠如冷玉,但语气倒是出乎预料的客气。
  珉王正在后头喘气儿顺心呢,闻言不禁跳蹋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不好,你——”
  “再放屁,撅了你的脑袋当夜壶。”世子骤然不耐。
  珉王的泪水像夏日的暴雨,哗啦啦就倾泻下来,好大的动静。他一把推开翠尾,上前挽住檀韫的胳膊,“你听他说的什么话?快,我们这就入宫去!”
  檀韫可不敢让珉王去打扰陛下,只是还没说话,却敏锐地察觉傅世子吝啬的视线在他的胳膊上停顿一息,太轻、太快地掠了过去,只像是随意一瞥。
  接着,世子爷吹了声口哨,语气愉悦,但没有温度,“淌着尿进宫吧,求陛下多垂怜,孬种。”
  这话正戳中珉王的心窝!
  珉王十五岁在寝殿养了个粉头,不料叫底下的人告发到了先帝爷的耳朵里,那是位满身杀伐的人物,眼神就是杀威棒,那会儿寝殿里的人闻到味道,顺着一瞧,天呐,八皇子竟吓尿了。
  这是珉王心里头的一根刺,陷在肉里,拔不出来,消不下去!他双耳嗡然,眼前出现傅濯枝那张妖孽祸胎似的脸,浑身跟着一哆嗦,骂道:“傅、傅濯枝,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
  檀韫蹙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挪步挡住珉王,但屏风后的人没有勃然大怒地冲出来,竟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是我,怎么了?”
  做儿子的寻常忍不了这话,檀韫纳罕,但眼下更要紧的是不能让俩人再这般粗鲁放肆地扎对方心窝了。他反手拍拍珉王打着细颤的胳膊,轻声安抚道:“天色晚了,殿下不如先回府休息?”
  见珉王不甘心地咬着唇,檀韫也懒得同他说些权衡利弊的道理,只附耳说句实在的话,“我只带了一个人,若真闹起来,怕是摁不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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