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不渡癫公(116)
傅濯枝蹬蹬蹬后退三步,捂着胸口说:“啊,这一指好重的力道,我重伤了,啊……”
“太假了!”檀韫笑着去拍他的脑袋,和傅濯枝玩闹了两下,突然被握住手腕,往前撞入温暖的怀抱。
傅濯枝蹭着他的侧脸,闭眼说:“在外头的每一天,我都恨不得飞回你身边。”
“我也常常梦见你。”檀韫环抱傅濯枝光/裸的背,袖子和手被水珠打湿了,他浑不在意,温柔地说,“我也每天都在等你归家。”
风雪都被门窗挡在外面,屋里烛光昏黄,水汽弥漫,傅濯枝紧紧地抱着檀韫,感觉那只柔软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肩背,像在梦中那样安抚着他。
第76章 那药瓶
翌日晌午, 傅一声抵达世子府。
卫沣正在凉亭里打五禽戏,老远看见一个浑身充盈着黑气的人走来,每一步都是对傅濯枝的幽怨, 对人世间的失望。他嘿一声, 说:“回来得很快嘛,我还以为你小子要裹着包袱离家出走, 从此漂泊江湖呢!”
“我凭什么要走!”傅一声大步踏过去,恶狠狠地说,“我要回来找那个弃我而去的负心汉报仇!”
卫沣一边抬起双手,单脚翘起, 伸长两臂, 一边悠悠地说:“我发誓, 如果你现在闯进去,弃你而去的负心汉就会立刻变成把你葬入冰下的杀人汉。”
傅一声浑身的黑气不动声色地变薄了一层。他看了眼远处关着的一排长窗,说:“还没起床啊?”
卫老笑着, “小别胜新婚,哪那么容易起来啊?你这会儿要是真敢进去, 得罪的就不只是世子了。”
傅一声沉默一瞬, 嘴硬地说:“我这是尊敬檀监事……我待会儿再来算账!”
说着就在卫沣“我真的没有嘲笑你这个怂货”的微笑注视中转身大步离去。
但也许是因为他的怨气着实澎湃惊人, 屋内的傅濯枝若有所察地往窗外瞥了一眼,低声骂了句。
“一声回来啦?”檀韫在他颈窝里蹭蹭,没有睁眼。
“嗯。”傅濯枝挑眉,“你怎么知道?”
檀韫笑了笑,声音有些哑,“因为你骂了句傻子。”
傅濯枝无法辩驳, 觉得这是傅一声配得上的称赞。他把檀韫往身上抱了抱,小声说:“都晌午啦, 起不起来?”
“可我起不来呀,”檀韫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嗅着熟悉的香气咕哝,“我觉得我的骨头应该是断了,你把我拼好,我才能起来。”
傅濯枝已经熟练地把住那截细腰开始揉了,檀韫轻轻“嗯”了一声,热气轻柔地喷在他的颈窝。傅濯枝偏了下头,过了一瞬又清了清嗓子,才说:“那就不起了,临近岁暮,你也该休沐了吧?”
“御前的人哪有什么休沐日啊,不过今年不同,毕竟,”檀韫笑了笑,仰头亲在傅濯枝的下巴上,“毕竟陛下怕你跑到他寝殿门口上吊。”
傅濯枝还挺得意的。
“我下午还是得入宫呢。只是这会儿偷懒,夜里也要找补回来,不过现下你回来了,我也不孤单。”檀韫说着坐了起来,轻轻伸了个懒腰,低头对上傅濯枝的目光,突然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他呆了呆,怪罪似的戳了下傅濯枝的肚子,说:“让开,我要下去了。”
傅濯枝不仅不让,还挑衅道:“你自己下去啊,我又没拦着你。”
檀韫闻言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跨过去,被傅濯枝抬腿勾住腰拽了回来,两人摔在一起,翻滚间被被子裹紧了。
胸膛贴着胸膛,腰腹紧着腰腹,檀韫耳朵发烫,又怕又羞,“你不许!”
“不许什么?”傅濯枝蹭着他的鼻梁,鼻尖,轻声说,“你要把话说明白,我才能懂啊,否则我说是会错意,得罪了你,岂不是罪过大了?”
“我以为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呢,看来不是。”檀韫挑眉。
傅濯枝笑着说:“有我这么大的蛔虫吗?”
檀韫迟缓地反应过来,脸皮一下就烧开了,拍着他的肩膀说:“胡说什么啊,你不要脸!”
傅濯枝今儿就想逗他,压着檀韫不许他动弹,语气咄咄逼人,“我哪个字是胡说了?你说啊。”
檀韫说不出来,愤愤地说:“不想理你,走开啊。”
傅濯枝简直土匪做派,“说声好听的才给走,不然就给我躺着。”
其实每回做那事儿的时候,檀韫的嘴就跟抹了糖似的,说什么都好听,什么好听的都能说——当然大多时候是被傅濯枝逼得没法子了,不得不说。但寻常他很少说些好话,本就脸皮薄,被傅濯枝这么故意一逗,更难以启齿了。
傅濯枝本以为自己又要被咬一口或者是拍打拍打了,不曾想檀韫咬了咬红肿的唇瓣,那弧薄红的眼尾一挑,就眼波潋滟地说:“夫君。”
傅濯枝眼眶瞪大。
檀韫见状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轻轻搡了他一下,轻声说:“你说句话啊。”
“我我……”傅濯枝喉头堵了鸡蛋似的,半晌才憋出一句:
“这也太好听了吧!”
“……傻子!”檀韫好笑地揉了把傅濯枝呆愣的脸,趁机轻易地把这木头桩子推开,揉着腰下了床。
黑亮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雪白的里衣挡不住他肩背腰腿的弧度,傅濯枝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沿,把檀韫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来回看了好几遍,直到檀韫转身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
檀韫落座,把梳子拿起来,傅濯枝接过,站在他身后替他梳发,摸了摸有一块明显断了一小截的发尾巴。
傅濯枝熟练地替檀韫挽簪,按住檀韫的肩膀,俯身亲了亲他的右边锁骨,那里还留着一圈新鲜的牙印,是他们昨晚紧紧地缠着彼此诉说思念的证据之一。
傅濯枝偏头,说着修长的侧颈一路吻上去,檀韫不得不仰起头,很轻地喘了一声。傅濯枝最后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和檀韫含情脉脉的眼睛对视,都笑了起来。
一道洗漱后用过早膳,傅濯枝说:“你跟我一道出门,我先送你回宫。”
傅濯枝不太喜欢兜帽披风,檀韫拿了件披肩披风给他裹上,另外戴了圈围脖,说:“我还得去趟缉事厂衙门,你先去衙门吧。”
他拿出那双亲手做的手衣,傅濯枝乖乖伸出手让他给自己套上,低头蹭了蹭檀韫的颈窝,被摸了一把才转身离开。
檀韫看着傅濯枝健步出了院子,吩咐廊下的人去套马车,转身回屋去收拾东西。
昨儿带来的文书都摞在床头的小几上,檀韫走过去数了数,拿起来装进地上的小匣子里,抬头时顺手把半夜用过的药膏罐子拿起来,打开抽屉放了进去。
抽屉里瓶瓶罐罐的,除了床上要用的膏子外,还有两瓶爽口清喉的糖膏,唯独角落里放着一瓶没有写名字的药罐子,黝黑的一瓶塞着红塞子,乍一眼浓烈惊人。
能放在这个抽屉里的都是平常常用的药,檀韫却从没见过傅濯枝拿出这瓶来,他敏锐地猜到了什么,伸手时却还是有一些犹豫。但片刻后,他还是拿起药瓶,打开塞子,倒出一粒药丸来。
凑近了,只能辨认出雄黄的味道。
檀韫拿出袖中的帕子把它包起来,将药瓶里的药丸倒出来数了数,然后恢复如初,放回原来的地方。他把抽屉推回去,提着匣子起身。
长随候在门外,上前接过匣子,一路送他出门上车,行礼后退了回去。
是观伸手关门,送檀韫到缉事厂衙门。檀韫下车时将包好的巾帕递给他,说:“去查这是什么药,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世子。”
是观一愣,可檀韫已经走了,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帕子,挠了挠头,转身去办事了。
酉时,檀韫从缉事厂衙门出来,是观候在门外,将一张纸呈给他。
檀韫接过,将纸上的那寥寥几字看了好多次,闭上了眼睛。他把纸揉成一团,握在掌心,“……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