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31)
方裕物这是要出招了,盗贼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既然他如此试探,那骁粤就顺着他说好了。
骁粤道:“信王府财宝众多,吸引江湖上的大盗窃贼实属正常,这些人普遍只为求财,草民只不过丢了一两件东西,无伤大雅。”
方裕物闻言,一脸那本候就放心了:“不知本候的打王鞭可还安然无恙啊?”
骁粤垂着眼,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嘴角:“真不巧,打王鞭就在其中。”
“呵。”方裕物失笑,连饮了两杯。
好你个骁粤,真是接得一手好戏本,方裕物不过就是信口胡诌,没曾想某人还能承接得如此面不改色。
方裕物身上的酒意渐浓,一笑眼神便捎上了几分氤氲:“我说骁将军,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骁粤:“侯…侯爷,您靠得太近了。”
“近吗?”方裕物靠得愈加近了,故意拿酒气熏人:“这才叫近。”
像是怕骁粤会躲,方裕物一把拽住了骁粤的左肩。
骁粤并未反抗,他也没想反抗,来都来了,何必扭扭捏捏,从坐在这儿开始,他便有心理准备,无论是在祁宸眼里,还是在方裕物的眼里,他都形同玩物,与这舞台之上的乐师舞妓并无区别。
既然如此,要是能达目的,骁粤也不介意被方裕物戏弄一下。
方裕物钳在他肩头的手逐渐上移,握上了他白皙的脖颈:“那可是皇上御赐的打王鞭,丢了可是要杀头的,你说怎么办?”
骁粤动了动眉角:“那您就不要告诉皇上。”
方裕物觉得骁粤真是个制造惊喜的奇才,笑道:“可东西是你弄丢的,这是想让本候替你背锅呢?”
骁粤:“骁粤不敢,不论您是不慎遗失皇上赠与的宝物,或是将皇上赠予的宝物转赠他人,皇上都会震怒,您不如不吭声,默默找回即可。”
“好主意啊,”方裕物松开骁粤,满上了一杯敬,塞进了骁粤的手中,“那将军可知丢失的东西现在在哪儿?”
!!哑谜打了半天,终于言归正传了。
骁粤自然知道打王鞭在何处,沈易安一早便将“罪证”私呈给皇上,皇上又给方裕物还回来了。
骁粤喝下了方裕物为他斟的酒,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方裕物见他摇头,似笑非笑地开口:“…东西在本候这儿呢。”
骁粤的瞳孔微张,眼中的疑问不似作伪,“您?找回来了?”
方裕物也配合他惊讶了一下,撑着头看着他:“怎么?将军觉得很惊讶吗?”
真会装。方裕物是这么想的。
真会演。骁粤也是这么想的。
第32章 第三卷 · 出帷含态笑相迎(2)
方裕物从桌下拿出了那熟悉的金色绳索,认真观察着骁粤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他很是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拥有这么一张,对生死毫无渴望的脸?
骁粤的神色并无多大变化,反问道:“那盗贼现在何处?”
方裕物看着他,像在欣赏一幅画:“盗贼在何处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做过什么。”
骁粤:“他做过什么?”
方裕物看似眼含酒意,眼神却像根极细的针,他冲骁粤勾勾手指:“你过来,过来本候告诉你。”
过来??
骁粤的膝盖已经抵在他的腿上了,只能前倾着身子,将耳朵凑过去。
方裕物在他的耳边说:“他杀了太子。”
骁粤神色一惊,刚要直起身子,却被方裕物一手穿过肩侧绕到身后,一手揽过其后腰,当他回过神时,已经被方裕物整个抱进了怀里。
骁粤:“…”
看着怀中人的眼睛,方裕物这才真的吃惊了,他以为骁粤会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但骁粤并没有,甚至连呼吸的频率也未曾改变。
不,他还是像小动物的,而且是野生动物。
因为野生动物在被猎人捕获,和杀死之前,都不会流露任何的恐惧,就像骁粤此时看向他的眼神一样。
方裕物双手抱着骁粤的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信王殿下亲办谋害太子一案,骁将军与信王如此亲近,当真一点也不知?”
骁粤坐在他怀里,平心静气地摇了摇头。
方裕物嗅了嗅骁粤身上的味道,觉得甚是好闻:“今日卯时,太子呈尸鸿福酒楼,本候的打王鞭就掉在案发现场。”
骁粤略微蹙眉,道:“您是说…是这个窃贼杀了太子?”
“不然还能是谁?”方裕物笑意渐深,“总不能是你吧?”
骁粤:“侯爷真爱说笑。”
“本候就爱看你笑,”方裕物取了杯酒,喝了一口又递到骁粤嘴边,“太子的侍从说太子失踪前去过红楼,骁将军可有重大作案嫌疑,可偏偏你又阴差阳错拿到了本候的打王鞭,还凑巧被盗贼窃了去,如今,本候倒成疑凶了。”
骁粤自然不会喝这杯暧昧过甚的酒,他只是接过酒杯,送到方裕物嘴边,既然是骁粤主动喂酒,方裕物怎会拒绝。
骁粤道:“侯爷言重了,如此拙劣的栽赃伎俩,怎能瞒过皇上,皇上并未将您收押,说明还是信任您的,侯爷大可放心。”
骁粤看着这满堂红,想来方裕物也并没有在担心。
方裕物把玩着骁粤垂在身前的头发,嗅着他的发丝:“本候并非不放心皇上,而是不放心信王府,信王与本候素来不睦,不知此案的走向会是如何?”
骁粤算是听明白了,方裕物这是在刺探调查内幕,看来他很想知道这件事情将会作何发展。
其实骁粤其实并无心真正加害方裕物,虽说方裕物回回见他都是喊打喊杀,但也没有真的把他如何,反倒在太子被害这件事上,方裕物可是无心插柳地帮了他大忙。
骁粤看着眼皮底下的人,他觉得方裕物要把他的头发嗅出点异香来:“侯爷您放心,您的窘境只是暂时的,镇抚司明镜高悬,信王定会还您公道。”
方裕物好奇道:“你就半点不怕本候将你在红楼出现的事传扬出去?”
骁粤先是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您不会的,您不会让草民就这么死的。”
“为什么呢?”方裕物揽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这问题很容易回答,骁粤只道:“驭兵之术。”
“哈哈哈哈。”方裕物赫然笑道,“骁韩云啊骁韩云,你真是胆大包天啊!”
方裕物说他是胆大,祁宸说他不要命,骁粤哪有那么厉害,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活下去,也许是离家真的太远了,离相爱的人也太远了,他才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方裕物觉得骁粤真是太有趣了,这世上竟有将草民二字挂在嘴边,却干着王侯将相都不敢干的事,他方裕物可是很少如此吃瘪的,谋害太子的是大罪,这个人敢将如此污水泼在当朝重臣的身上,还如此气定神闲。
打了半天的哑谜,方裕物终于沉不住气,他勾过了骁粤的下巴:“本候就问你一个问题,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祁宸的主意?”
骁粤并未正面的回答,他轻飘飘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将温润的吐息洒在了方裕物的脸上:“侯爷心里不是有答案吗?何必多问。”
方裕物笑了,是他之前对骁粤这个人太过掉以轻心了,本以为他这柔柔弱弱的样子很好拿捏,没曾想是只混在群猫里的小狐狸。
方裕物敢肯定这主意一定不是出自祁宸,祁宸行事从来杀伐果决,下手狠毒,且不留退路,像这种迂回周折,看似恶意满满却只为息事宁人的计策,全然不是他的风格。
方裕物用鼻尖蹭了蹭骁粤的鼻尖,说不出的呢喃暧昧,可骁粤却似乎对此完全无感,不躲不闪,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他,婉若一汪平静的湖水。
他听见方裕物道:“本候可是帮了你大忙,打算怎么谢本候?”
骁粤反问:“您想要什么?”
方裕物沉默了,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属于骁粤温热气息在胸腔里打了个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