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28)
祁宸并没有接过锦盒,只是伸手打开了盖子,半块玲珑剔透的玉玦躺在丝绒的棉布上。
玉玦花雀盘尾,镂空精美,在烛光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泽,盒子打开的一瞬间还能隐隐听到了低沉的嗡鸣。
骁粤在历史古籍里见过对“玉玲珑”的记载,北海水域,有玉名为雌雄,日下清莹夺目,月下流光溢彩,日夜轻吟于海角,后人唤其玲珑。
玲指的是玉的声音,珑是指玉的光泽,骁粤不禁感叹,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会唱歌的玉。
祁宸:“半块?”
“这半块儿是低音。”蓝珺瑶拿起了佩戴在腰间的玉玦,“我这块是高音。”
两块玉玦在相遇,吟唱清脆空灵的,骁粤侧耳听,那声音像极了深海中海豚的低语,让人充满无限的向往和希冀。
蓝珺瑶道:“一半给您,一半给我,有同心同意,珍奇圆满之意。”
祁宸啪嗒一声合上盖子:“本王不需要。”
蓝珺瑶的神色顿时有些难堪,骁粤见状赶紧上前收下盒,道:“王爷,您怎么不要?”
“…”祁宸觉得他多管闲事。
骁粤:“玉玦是皋戌王妃给您和郡主成婚的信物,这是何等惠重的恩情,您怎可如此。”
祁宸压了压眼睑:“你敢教训本王?”
“我……”骁粤的目光闪了闪,“我就是想提醒您,这东西比较重要。”
祁宸看他将盒子攥得紧,道:“你若喜欢便给你了。”
骁粤本想替蓝珺瑶解围,可这个祁宸,就是见缝插针地让蓝珺瑶难堪。
见骁粤又要回嘴,蓝珺瑶拉了拉他的袖子:“阿云,别。”
骁粤轻轻推开她,这个意思是让她不要管。
祁宸听见他说:“王爷,郡主乃金枝玉叶,您即便不礼待于她,也不必如此羞辱。”
“噢?”祁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你待如何?”
骁粤:“道歉。”
??祁宸怀疑自己听错了。
“请您向我皋戌国的郡主道歉。”骁粤又重复了一遍。
蓝珺瑶被骁粤的话吓了一跳,祁宸权倾朝野,放眼整个南粤,敢在他面前喘大气的人屈指可数,骁粤身为半个阶下囚,怎敢对他这个态度。
祁宸觉得他甚是可笑:“你是不是疯了?”
“我……”
“阿云,别说了!”蓝珺瑶急了,“我…我刚打发了洗漱的嬷嬷,想来她这会儿也该过来了,你们赶紧走吧!”
骁粤被蓝珺瑶推着往窗边去:“郡主,他这么对你你怎么……”
蓝珺瑶低低的啐他:“你不要总是惹王爷生气,王爷肯来帮我们总归是待你不薄的。”
她这么说骁粤可不答应:“他是被我拖下水没办法才来的……”
“不许胡说!”蓝珺瑶使暗劲掐了他一把,“快给王爷赔不是。”
骁粤不可置信:“我?”
明明是祁宸该道歉,怎么蓝珺瑶胳膊肘往外拐,这还没嫁呢……她不会真的喜欢祁宸吧?骁粤还想说服她逃跑呢。
只听祁宸冷笑了一声,骁粤看了他一眼:“…”
祁宸这张脸在人前人后还真是判若两人,刚才在坑里的时候,某人一度大发雷霆,但骁粤觉得那张脸反倒顺眼很多,跟此刻比起来…虽然都是同样的冷脸,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祁宸也没想听他赔礼道歉,瞥了一眼蓝珺瑶,径直走到来了窗边,翻身出了屋子,骁粤也在蓝珺瑶的催促下爬上了窗台。
第28章 第二卷 · 映户凝娇乍不进(10
骁粤抱着窗框,探出一只脚缓慢地跳下窗台,与蓝珺瑶依依惜别了一阵终于合上了窗户。
祁宸在墙拐角的暗影里等他,远远地扔来了一个冷眼,骁粤刚一凑上去,就听他讽刺道:“如此舍不得?你是真把她当阿姐?”
骁粤一脸疑惑。
祁宸又道:“还是你倾慕她?”
倾慕?
骁将军有没有倾慕蓝珺瑶不得而知,但骁粤是万不可能倾慕她的。
骁粤选择单刀直入地阻止祁宸继续侮辱人:“您别再开玩笑了,您知道我是喜欢男人的。”
骁粤的这句话莫名地取悦了祁宸。
祁宸觉得这个男人很神奇,表面柔柔弱弱,杀人放狠话一样也不马虎,看着本事不大,胆子倒挺大,南粤人人都惧怕祁宸的淫威,就他端着颗脑袋反复找死,不仅毫无尊卑之念,还罔顾人伦道德。
祁宸:“如此有大逆不道 有悖人伦的话,你竟说得如此自然?”
骁粤闻言道:“王爷您不也是一样吗?”
“本王?”
骁粤轻笑了一下:“我是您最爱的簪花奴啊?,难道您说那些都是骗人的?”
骁粤的眼里映着月色的光,朦胧得看不真切。
这一次祁宸率先走在了前面:”你觉得本王是在骗你?”
“我不知道。”
祁宸骤然停住脚,骁粤险些撞在他背上,手里的锦盒咣当一声掉在青石板上。
骁粤弯腰就要去捡起锦盒,祁宸却阻止了他,一把拽起了他的手腕:“还需本王向你证明?”
证明?骁粤不明白,这种事怎么证明?
于是他问:“您想如何证明?”
祁宸没有回答,骁粤觉得他也就是说说而已,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再次俯身去捡锦盒,祁宸却一把握住了他的肩,骁粤整个人被巨力往后推去,后背直直地抵上了冰冷的墙。
骁粤有一瞬间地怔愣:“王爷?”
祁宸的脸近在咫尺,嘴角挂着冷冷的弧度:“你我可还有一件事没做完?”
骁粤对这种壁咚的戏码反应不大,也许是从前和叶钊在一起的日子里,这种略带攻击性的事时而有之吧。
骁粤与祁宸鼻尖相抵:“什么事?”
“哼…”祁宸捏住他的下巴,指腹摩挲过他的唇。
骁粤看着祁宸的眼睛,他的视线落在骁粤的唇上,低垂的睫毛轻颤着。
骁粤的唇温热而湿软,在月光中闪着微光,跟那夜在潇湘阁浴池中一样诱人。
可唇的主人好似不相信对方真的会吻他,就像他不相信对方说的墙头马上一样。
而这恰好激怒了祁宸。
祁宸一手勾住了骁粤的脖颈子,一手揽过了他的纤腰,骁粤顿时浑身一震,当他意识到对方是,动真格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祁宸重重地吻了上去,骁粤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心神巨震,他瞪大了双眼,迟钝地想要推开祁宸,可祁宸是个练武之人,骁粤自然是摆脱不了他。
可骁粤在祁宸的眼里也是练武之人,所以此刻骁粤的挣扎,在他看来都是欲拒还迎。
祁宸的动作并不温柔,他近乎凶猛地撬骁粤的唇齿,深入他的口腔,骁粤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极度放大的面孔,脑子里面都是一片空白。
祁宸的吻充满了攻击性,蛮横到几乎要夺走骁粤肺里的所有空气,微妙的窒息感唤醒的骁粤迟钝的意识。
一阵刺痛让祁宸皱了皱眉,骁粤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祁宸却并未因此停下,反而更深地吻下去。
少许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祁宸流血了,骁粤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下嘴太重,只是他快喘不过气了,胸腔里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呜咽。
许久后,祁宸终于放开了他,望着艰难喘息的骁粤,祁宸用指腹擦过流血的唇角,月的冷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在他深刻的下颌线上打上了一层明亮的阴影。
骁粤着祁宸,染血的唇让他那张脏脏的脸美得不可方物。
这样的场景骁粤曾经是见过的,那也是在一个月夜,叶钊从犯罪窝点撤离,被他的战友搀扶着走出现场,苍白的脸上沾满了血渍,眼神充斥着凌厉的杀意,丝毫不见狼狈之色。
骁粤的脑子突然不管用了,分明他才是被强迫和掠夺的那一方,却鬼使神差地看着祁宸的眼睛,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