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11)
骁韩云迅速穿上衣物,因为自己的还是湿的,索性穿上了祁宸的:“你应付不了,否则你也不会仓促地让我躲。”
“…”
骁韩云继续道:“能带这么一大帮武生侍从犹如入无人之境地进入王府,你不用说我也明白,很感谢你舍身护我。”
骁韩云扣上腰带,将看着贵重无比的玉佩取下 交到明朔手上,“请你尽快通知信王救我,如果他还愿意再救我一次的话。”
……
王府大门前的院子的各个角落里,分散聚集了上百名王府家仆,他们有的已经为王府服务了数十个年头,有的是刚进府不久的新人,但无论新人还是旧人,都从未看见过有人胆敢带走信王的簪花奴,还如此明目张胆。
骁韩云进府的时候走的小门,出府竟还走起大门了,只是这回他没有坐马车,而是坐进了方裕物的八抬大轿,骁韩云第一眼看见这鲜红的轿子,还以为是要娶亲。
这显然是生怕信王不知道,在护卫队的最前方,骁韩云坐在轿中,方裕物骑着高头大马,长着媒婆痣的大婶边走边喊:“信王府倌人俊朗无双,本候甚喜不已,借用数日,一亲芳泽。”
闹市街头,何其轰动。
骁韩云简直没脸往外看,他原本不确定信王还会不会救他,现在他确定了,信王肯定会来,毕竟他能霸道到不让簪花奴和仆人交流,怎么忍得了方裕物如此打他脸。
但由此也可以看出,骁韩云这条命姑且是无碍的。
就这样走了许久,骁韩云感觉这段路程已经远远超过了昭狱到王府的距离,并且已经远离闹市很久了。
抬轿子的人显然都是武夫,脚步很稳,就几乎没有任何的颠簸。
忽然,轿子停了下来,周围一阵响动之后是一片寂静,骁韩云甚至听到了鸟鸣的声音。
良久后,外边还是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不会有被丢下了吧?
骁韩云轻轻地掀开帘子,这是一个小院子,四周的墙很高,像是平常人家的后门小院,距离轿子不到十米的地方是一座茶亭,方裕物就坐在里边喝茶。
阳光从院墙的一侧照进亭子,打在他身上光影分明,柔光幻影,若骁韩云只是路过此处 忽而见此景象,定会用赏心悦目的眼光去看。
只可惜他不是。
方裕物看向骁韩云时总是笑着:“终于肯出来了?茶的色温正好,骁倌人快上座。”
骁韩云沉默着走了上去,竟然是高山白茶,叶钊以前也爱喝这类茶。
骁韩云道:“您的目的达到了吗?”
清脆的黄鹂声中,方裕物听见骁韩云这么问,故作惊讶道:“阁下这是何意?”
“您把我大张旗鼓地从王府带出来,不就是为了信王难堪么,您已经做到了。”骁韩云看着眼前的茶杯,毫无兴致。
方裕物看着颔首垂眉的人,觉得这人不但聪明,还确实俊逸不凡,眉眼间的清冷矜贵倒不像是驰骋沙场的将军,而像个养于丽宇高阁中的官家少爷,于是不经感叹道:“果然是陌上人如玉,我都有些怀疑祁宸疯了魔要保你的目的了。”
骁韩云自动忽略了不重要的部分:“什么目的?”
“跟本候请你过来一样的目的。”他道。
骁韩云不解地看向他,难道他的目的不只是针对信王?
看骁韩云一头雾水,方裕物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道:“跟祁宸作对是顺便,主要是想跟您在做个朋友。”
果然还是冲着真正的骁将军来的。
方裕物的眼神迅速冷却下来,嘴角的弧度看着愈发渗人,骁韩云不自觉地有些心颤,却依然无法将视线从那双蟒瞳上移开。
这么危险的眼神,那么温和的口吻,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方裕物给他换了一杯热茶,沉声道:“您喝了本候的茶,就是本候的朋友了,本候想请朋友帮个小忙,不知可不可以?”
骁韩云能说不可以吗?
“您请说。”
方裕物笑意更深了:“本候想要你们皋戌骁家军的驭兵之术的秘籍,你写下来给我?”
他说着便从身侧端出了早已备好的磨盘纸笔。
驭兵之术?那是什么东西?
骁韩云虽知骁家军精锐庞大、力可敌国,可是…他又不是真的骁将军,怎么可能知道所谓的秘籍。
于是他照实说了:“我不知道什么驭兵之术。”
方裕物当然不信,可依然笑着:“骁将军别拿本候寻开心,您是骁家军唯一正统血脉,皋戌皇上亲封的玄策将军,您不知道谁知道。”
骁韩云依旧照实说:“我不是玄策将军,我是…骁粤。”
闻言,方裕物的笑里爬上了一丝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味来,显然快没耐心了。
他道:“骁将军别装了,你若不是玄策将军,祁宸为何要保你?”
骁韩云被他眼中的戾气震惊了一下,他知道,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
“你不会以为他真的只贪图你的皮相?”方裕物觉得骁韩云的表情蠢得有些过分来了,“你呢,也确实有点姿色,可祁宸工于心计,睚眦必报,会只为了一副臭皮囊费尽心血?”
骁韩云:“…”
“本候说了,他有跟本候同样的目的,”方裕物说着 慢条斯理地为骁韩云添了热茶,“本候允许你先说一半,等本候从祁宸手中救下你,你再告诉本候另一半如何?”
骁韩云只是看着他。
方裕物目不转睛地直视他,像一只不知何时会发动攻击的野兽,“你若是不肯说,本候只能杀了你,真可惜。”
骁韩云动了动嘴唇,但终究无话可说。
可骁韩云的无奈缄口在方裕物看来,就无疑是在向祁宸表忠心。
方裕物收回了纸笔,神色中的遗憾不似作伪:“在你死之前本候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
“那就是为了祁宸这种人付出性命……有多不值。”他道。
骁韩云:“…”
方裕物泼掉了骁韩云杯中的热茶,伸手把玩着骁韩云的下巴:“本候今日若要把你扒光了扔进练武场,再找几个壮汉当众上了你,你说祁宸还要不要你?”
骁韩云的心骤然一凛,振身而起。
方裕物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脸上的笑意瞬间湮灭无痕:“来人。”
四道院门应声撞开,侍卫队鱼贯而入。
方裕物:“把他拖下去,扒光了扔进明霞殿。”
第10章 第一卷 ·丽宇芳林对高阁(9)
明霞殿内殿台高柱,金碧辉煌,踩在脚底的都是黄金玉钿,骁韩云躺在床塌上,都有种坐龙椅的感觉。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神通候府,骁韩云都以为这是皇上的天宝大殿。
显而易见,骁韩云并未被方裕物丢进练武场,只是真的把他扒干净了扔进这殿里,没有再做任何侵犯他的事。
骁韩云找遍了整座殿阁,只找到一条半透明的纱质长袍,虽说长及脚踝,但穿与不穿似乎并没有多大区别。
这透明装…放在现代可以归于情趣用品了,即便长殿上只有骁韩云一人,他还是略感羞耻。
但总归还是穿了比不穿好。
骁韩云总是不明白方裕物的话,他说祁宸的目标也是骁家军的驭兵之术,那如果祁宸也问他要,他又说不出来怎么办?祁宸会不会也要杀了他?
骁韩云忽觉细思极恐,倘若真如方裕物所说,祁宸完全可以像方裕物一样 对他施以暴力逼供,或者以他身边之人作要挟,他为何没有?
可若说他是真看上自己的皮囊,他也完全可以来硬的,反正骁韩云手无覅鸡之力……可他也没有。
反倒是方裕物,采取这么直截了当的手段更能说明他的相对单纯。
总之骁韩云意识到了一点,这里的人都在觊觎骁家军的驭兵之术,这对骁韩云来说是致命的,但也可以借此保命。
所以他必须加快速度从祁宸手里拿到信号泵,然后尽快想办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