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30)
齐德龙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赶紧动身吧!”
“慌什么?你忙着找死啊?”储玉用剑柄戳他。
齐德隆一脸炸毛:“嘿,你这死丫头满口诅咒…”
又来了。骁粤抹了把脸:“行了别闹了,走吧!”
指着储玉的鼻头扔给他一句“回头教育你”酷不跟了上去。
这次方裕物竟没有阻止骁粤带随从,储玉一直不明白,虽然方裕物也想得到骁家的驭兵之术,应是不会对骁粤起杀心,但想轻易脱身怕是不能,可骁粤好像很有自信能从侯府全身而退。
齐德隆倒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跟骁粤同气连枝,储玉看他迈着四方步,倒真像是开开心心前去赴宴的样子。
信王府大门前,监察寮的兵马已经等候多时。
如今监察寮已由南粤皇上亲派大臣短暂接管,到现在还听命于方裕物的,皆是其心腹亲信,光是看着前来接客的阵仗,便知道方裕物在朝中的实力不可小觑。
王府前院的侍卫侍从见了骁粤齐齐下跪叩迎,明朔在王府大门前远远便迎了上来。
这是骁粤第一次受到这等礼待,他知道,这些人跪的不是他,是他这身锦袍。
明朔道:“骁倌人,卑职护送您前去。”
骁粤望了一眼大门外的阵仗,黑甲精兵,持剑撼枪,好生吓人。
齐德隆不禁感叹:“方侯爷失势了还这么有排面。”
骁粤看了看,转向明朔:“明千户,王爷现在在何处?”
明朔抱剑颔首:“皇上宣了王爷入宫正与铁骑营的总督于宫中面圣,筹备国殇,特命在下守在府中,护您周全。”
国殇…
看来祁宸是真的分身乏术了,想必是上次沈易安在宫中弄丢了骁粤,这回换明朔来跟着了,说什么护他周全,实则监视骁粤一举一动。
骁粤知道祁宸意欲何为,想必是对他不放心,毕竟近段时间,他在祁宸面前展露的心机太重。
为了得到祁宸的庇护,他也是用尽了手段,祁宸如此多疑之人难免对他防备有加。
储玉真是你看不得明朔那双冰碴子脸:“你跟着作甚?倌人由我保护足矣!”
明朔冷眼瞟她,道:“我是受王爷之命,保护我王府的客卿。”
储玉个子矮人半截,气势倒不小:“是保护还是有别的什么心思自己心里清楚。”
明朔:“明朔的指责在何自然心中有数,不用储姑娘提点。”
“你…”
“储玉!”骁粤低喝,转而向明朔拱手作礼:“那就有劳明千户了。”
跟就跟吧,无所谓,反正骁粤觉得就算他跟去了,估计也只能守在大门外,毕竟要方裕物款待他这个祁宸的心腹,估计不太可能。
当然,骁粤的预言总是那么准,明朔带的被侯府的侍卫拦在了府外,储玉和齐德隆的待遇更好些,在被安置在了正殿门外的华丹亭里,带刀侍卫站成数列,侍女如流水线般传菜上桌,珍馐满桌。
吃是齐德隆平生一大喜好,可现如今他却捧着玉碟,听着正殿传来的丝竹鸣乐声,味同嚼蜡。
储玉抱剑危坐,脸上的神情纹丝不动,好似随时准备跟人干上一架,与在家中关上门的时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完全那不同,倒像个驰骋沙场的副将了。
方裕物这个人,喜欢就是喜欢,偏爱就是偏爱,明朔只配站于大门外,齐德隆可以在侯府享用山珍海味,那骁粤的待遇自然是最顶级奢华的。
骁粤踏进正殿就被眼前一派莺歌燕舞的场景吓了一跳,一众侍从站在殿堂两侧,中央歌舞喧天,舞妓婀娜,乐师成排而坐,方裕物正坐于主位置上左拥右抱,好一幅香艳淋漓设宴图。
第31章 第三卷 · 出帷含态笑相迎(1)
这哪是幽禁,分明就是退休后的幸福生活。
骁粤打量了一阵,发现那些舞妓乐师皆是年轻气盛、面容姣好的男子。
这也没听说方裕物喜欢男人啊,难道这都是给骁粤准备的?
“骁倌人请上座吧?”
丁公公突然从门背后冒出来吓了骁粤一跳,骁粤一直觉得奇怪,祁宸的府中从不见有过宦官,为何侯府却有。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也不敢多问,跟着丁公公绕过了舞台,骁粤四下忘了一眼,方裕物似乎并未给他设座,他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方裕物被身旁的妓人喂下了第三杯酒,终于注意到了堂前来人,只见他轻抬了下手,压下了满堂的人声乐声。
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若是方才的一片艳曲升辉令人尴尬,那此时的寂静便是令人压抑。
骁粤能感觉所有人的目光冲他而来,他迟钝地行了高抬手礼:“草民拜见方侯爷。”
方裕物将垂在身前的发缕拨到身后,一个眼神便打发了身旁的妓人,然后向骁粤投去了一个“本候就知道你会来”的眼神。
方裕物可能是喝多了点,那眼神看着有几分迷离,说不出是什么意味,骁粤差点没接住,只好再行一礼。
“骁将军愣着作甚?”方裕物拍了拍身旁的垫子,“来,陪本候喝酒。”
骁粤有些惊讶,他刚赶走了妓人,这是叫他补位?
方裕物的一双棕瞳几乎没有温度,在他笑着看向骁粤时,骁粤总有种会被猎杀的感觉。
骁粤站在原地半晌未动,方裕物也并未催他,为他斟了杯热酒,被枣干蜜饯,似乎给足了他犹豫的时间,却不会给他拒绝的权利。
既然来了,骁粤自然也不会怕他。
“谢方侯爷。”骁粤礼数周至的朝主位浅浅地鞠了一躬,走上前去。
两张垫子的距离很近,哪怕是夫妻同坐,也不会离得如此之近,只是方裕物的腿正压着垫子一脚,骁粤觉得强行拉开距离似乎也不妥。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跪坐下来:“方侯爷,您找我所为何事?”
“接着奏乐。”方裕物道,一片丝竹声中,他朝骁粤举起了酒杯,“本候就是邀将军共饮,敬你我难能可贵的缘分,将军别皱眉。”
骁粤舒眉一笑,与骁粤压腕碰杯:“侯爷是千金之躯,骁粤怎敢跟您攀缘分。”
方裕物的视线却在骁粤身上,他早就注意到了骁粤身上的九瓣莲刺绣金袍,九瓣莲是南粤皇室的女眷图腾,太庙中供奉的皇家女宗牌位,皆是以白玉九瓣莲为座。
方裕物瞧着他胸前的九瓣莲,笑得意味不明:“这郦都城横亘百余里,本候想见的人总是见不着,却唯独与骁将军俯拾皆是,你说这算不算缘?”
骁粤知道,方裕物是在影射红楼一事,骁粤自是不动声色:“一切不过都是凑巧罢了。”
“凑巧也是缘,只是…”方裕物说着故作停顿,骁粤转头看向着他,方裕物迎着他的目光轻笑:“只是不知是良缘…还是孽缘。”
骁粤抿了口温酒,道:“既然方侯爷有心与草民结缘,管他良缘孽缘,都是骁粤的福分。”
骁粤此话一出,方裕物递到嘴边的酒有放下了,诧异道:“你当真是这么想?”
当然是假的,骁粤道:“侯爷您传草民过府,真的只是为了与草民结缘饮酒?”
方裕物将去了核的蜜饯递到骁粤的嘴边,骁粤的嘴唇下意识躲开,伸手去接,方裕物自然不答应,执着地喂给他吃:“骁将军真是聪明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骁粤妥协了,含住了他递来的蜜饯,心想,这与聪不聪明何干,在这个节骨眼上,方裕物找他还能干嘛,若非必要,骁粤也不想明知故问。
方裕物嘴角噙笑,道:“倒也没别的事,就是听闻近来王府闹了窃贼,想关心关心骁将军是否安好。”
骁粤道:“草民很好。谢侯爷关心。”
骁粤看着台上的舞妓,他们的呼吸、眼神和气质都有着独特的气韵,艺术风格灵动,却甚是眼生,在现代文化的传承之中并未见过,想来已经是失传的技艺。
“噢?”方裕物倾身凑近,“还真有盗贼啊?本候还以为只是以讹传讹,竟不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