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公主不为妾(72)
“怎么又是心病?”魏华年忽然挑了眉看她,沉着脸嗔道:“不许说心病。”
“嗯?”周锦鱼不明所以,连忙说:“好好好,那就不说心病,说我腿断了,去不成,这样总行了吧?”
魏华年请哼一声:“随你。”
周锦鱼傻笑两声,不再说话。
魏华年又嗔她一眼,转身上了马车去。
就听车夫回头道:“主子您坐稳了……”
里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驾!驾!”
车夫喊了两嗓子,马儿开始奔跑起来。
周锦鱼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理智才开始渐渐回来,开始有些纳闷的想着,小包子娘方才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呢?
从她离开周府到大皇子府上统共也就两个时辰,时间紧迫。
若小包子娘真是受了空智大师所托这才来接她的,细想之下,这似乎也是说不过去的。
毕竟若是空智大师专门派了师兄弟来保护她,那为何不肯让她知道?
就算她身边真的有潜龙寺的师兄弟保护在暗处,那他们为何不直接出现,反而要在这么紧迫的时间内,绕那么一个大圈,前去找小包子娘来。
这么一想,这一切似乎又不合理了。
周锦鱼一边心里瞎想着,一边走上前去,敲响了周府的大门。
守门的小厮原本正在打瞌睡,打开了门之后,发现竟然是周锦鱼回来了,他瞬间困意全无,连忙向府门里喊了一嗓子:“四公子回来了!四公子回来了!”又回头向周锦鱼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四公子。”
周锦鱼点了点头,迈过门槛,抬脚就往府里走。
柳氏听了守门小厮的喊声,已经从外堂走了出来。
她走出了正堂,就站在正堂门槛外的台阶处,等着周锦鱼走近。
周锦鱼走上前来,丝毫不问她到底有没有去找老王妃救命的事儿,只是喊了声:“阿娘,我回来晚了,让您担心了。”
柳氏眸子动了动,开口解释道:“老四,你听我说,今儿夜里玲姐儿忽然发了高烧,等她高烧退了我赶到归宁王府的时候,管家却说老王妃闭门谢客,我便没……”
“我都明白,”周锦鱼笑着点了头,打断她道:“阿娘不必自责,儿子都明白的,毕竟玲姐儿身子不好,病了也拖不起,阿娘选择先等玲姐儿退烧,再去找老王妃,儿子都理解。”
柳氏一怔,本能的就觉得周锦鱼不对劲,她有些慌张的喊了她一声:“老四,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怪阿娘。”
周锦鱼连忙摇头,笑说:“儿子可不敢,阿娘莫要冤枉了我。”
柳氏又深深的看她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其他的话来。
她太明白周锦鱼的性格了,平日里,她在长辈面前刻意讨巧卖乖,各种撒泼打诨,谁都没她能闹腾。
等她真的伤心真的难过的时候,却又会换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就像现在这样,看起来波澜不惊,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任谁都看的出来,她这是在使性子,耍脾气。
周锦鱼看了眼天上的月色,提醒道:“阿娘,您看天色已晚,您明日还要去庆丰年呢,还是早些回房里歇息吧。”
柳氏见她这副装模作样,心里有气,咬牙道:“老四,你听我说,玲姐儿她……”
“阿娘,”周锦鱼笑着再次打断她后面的话:“儿子都明白的。”
柳氏还想说些什么,但周锦鱼却已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儿子困了,就先回东院去了。”她说完,又向柳氏行了个礼,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般,规矩的不像样儿:“儿子先行告退,娘您也早些休息。”
她说完,直接转过了身子,顺着石子小路往东院的方向走。
周小山不知道从哪里跟了上来,对周锦鱼解释道:“四公子,小人一早便同夫人说了你被大皇子府上带走的事儿,可三小姐忽然高烧不退,夫人只能先顾及着三小姐。后来等三小姐退了烧,夫人再去老王妃府上的时候,管家却说老王妃已经闭门不出数日了,让她改日再去。”
周锦鱼顿住脚步,忽然看了周小山一眼,冷笑着问他:“你怕什么?”
周小山一愣:“小人……小人是怕您难过呀。”
周锦鱼冷笑一声,索性点破他那点小心思:“怕我难过?你是怕我因着生我娘的气,会迁怒于你,所以急切的把自己撇出来,对不对?”
周小山又是一愣:“小人不敢。”
周锦鱼无所谓的笑笑,摆了摆手道:“你不必跟着我了,我自己回东院吧。”
周锦鱼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小山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周小山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暗暗为了自己方才的多话而后悔。
其实关于柳氏先顾及着玲儿姐这事儿,周锦鱼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而且她也理解柳氏如今掌管着整个周家,她这个当后母势必要做得面面俱到才行。
就比方说头年冬日里,她和二哥周子牧同时患了病,大夫来了之后柳氏也先是指着周子牧对大夫道:“先给子牧瞧瞧,到底是患了什么病?”
这事儿一直被周老太太频频提起来,说她这个儿媳妇懂事。
其实关于这件事,周锦鱼也不太在乎谁先谁后的问题,毕竟当面临着同一个选择的时候,总会有个先后。她也能体谅柳氏在周家当当家主母的不容易,所以先顾及着周子牧也没什么,她是真心能体谅柳氏的。
不过,每当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的时候,她虽然已经习惯了,却依旧还是会难过。
就比如这次,周玲儿病了,高烧不退。
柳氏选择等周玲儿退了烧再前去老王妃的府上喊老王妃来救她的命,这乍一听起来,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
可柳氏就没有想过,若是她这次没能想到法子脱身,一旦她在大皇子府上一语不慎,得罪了那个喜怒无常的大皇子,而柳氏又没能及时请的来老王妃救她,她会面临着什么惨境么?
她知道的。
但她还是先选择了周玲儿,并且等到周玲儿退了烧才去老王妃府上找人。
所以说到底,在柳氏的心里她和周玲儿孰轻孰重,其实早已经有了定论。
而且在这个周家,她也向来都是被柳氏刻意忽略的那一个。
无论在什么时候,当面临着一切抉择的时候,柳氏永远都会先选择周家人,其次才是她周锦鱼。
一开始她还以为柳氏是为了立住后母的这个身份,省的被旁人说了闲话,这才刻意忽略了她,什么事都先紧着周家人来。
可事到如今,周锦鱼其实早就想问柳氏一句,她到底是为了做戏给旁人看,怕别人说闲话,才刻意的忽略掉她?还是因着早已经习惯成了自然,早已经成了本能呢?
她苦笑一声,抬头看着黑洞洞的没有星子的夜空,喃喃了一句:“明明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您已经快要忘了,是么?”
只是夜里安静的很,没有人肯回答她。
周锦鱼回了东院,去院子里打了盆冷水洗了脸,又想着打盆热水把脚洗了。
守夜的小丫头已经在隔壁房里歪着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上留着口水睡的香甜,周锦鱼实在不忍心喊她起来,于是亲自去了柴房里,打开灶上烧水的大锅盖来舀热水。
接好了半盆热水回了房里,原本熟睡的小丫头听了她开门的动静,猛不丁的醒了过来,连忙跑出来,正巧看到周锦鱼正亲自端着一盆在冒热气的水往屋里走。
小丫头连忙跪地求饶道:“奴婢失职,奴婢该死,四公子饶了奴婢这一回!”
周锦鱼摇了摇头,温声笑道:“去吧,去睡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我自己来便好。”
小丫头愣了半晌,犹犹豫豫的走了。
周锦鱼一边脱了靴子,把脚丫抻到热水里,一边开始拿起纸笔,给空智大师写信。
她想要问问空智大师,他到底有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派人暗中保护她,以及他派来的人到底有没有去找过小包子娘的事儿。
她这封信写的比较长,先是问候了老方丈的身子骨如何,又跟他说了自己的近况,还把自己要参加下月春试的事给老方丈说了,最后才问他到底有没有派人保护她的事儿。
飞鸽传书的速度极快,到了次日,她便收到了空智大师的回信。
回信上面言简意赅,只有寥寥数字:“确有其事,缘由天定。”
这下周锦鱼想不明白了,前面那个“确有其事”她还能看懂,可那最后的“缘由天定”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锦鱼盯着那封回信,忍不住埋怨起来,师父这个人也真是的,说话总是说的那么高深,并且永远都喜欢说一半。
什么缘由天定,我还情定三生呢!
第70章 [七十]
[七十]
御书房。
天顺帝手中正拿着一份奏折,眉头越皱越深。
太监总管蒋友德在一旁端着一碗宸贵妃派人送来的燕窝羹,蒋友德一时间不知道还该不该劝,方才他已经劝过天顺帝一次,毕竟宸妃娘娘在御书房外面站了大半天了,但天顺帝却只顾着看奏折,燕窝羹都要凉了,天顺帝却依旧看都未看一眼。
“陛下,宸贵妃娘娘送来的燕窝羹都要凉了,您一早上都未用过膳,当心饿坏了龙体。”蒋友德再次把那碗燕窝羹递了上去。
天顺帝目光冷冷的往那碗燕窝羹上看了眼,伸了手道:“她倒是有心。”
蒋友德立刻把燕窝羹送到天顺帝手里,笑道:“那可不,贵妃娘娘在外面都站了大半天了,奴才见今日风大,恐贵妃娘娘受了风寒,便擅自做主,让娘娘回去了。”
天顺帝喝了口燕窝羹,润了润喉咙方道:“你差人去她宫里,说朕今晚不过去了。”
蒋友德一愣:“陛下……”
天顺帝一皱眉,冷冷的看他一眼:“怎么?你想说什么?”
蒋友德立刻跪了下来:“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差人去紫宸宫宣旨。”
天顺帝冷哼了一声,一仰头,把碗里的燕窝羹一口气全咽下去,这才看着蒋友德道:“朕看了一大早的折子,全都是上奏说,要朕换掉韩禀信,转而掉回长孙盛来。在这个当口,宸贵妃频频来朕这里,她的意思你看不出来?”
蒋友德苦哈哈的道:“这个,陛下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当真看不出来。”
蒋友德装的什么都不知道,但后背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天顺帝虽然明面上从来不提,但却并不是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