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公主不为妾(163)
周锦鱼站起身来,笑着问道:“陛下找微臣,不知所为何事?”
天顺帝问道:“你和元昭成亲的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
周锦鱼忙说:“微臣和公主好着呢,公主贤良淑德,高贵大方,臣一家都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天顺帝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又唠了会儿家常,忽然问她:“朕若是让你暂时离开京城,离开元昭,你可有异议?”
周锦鱼一怔,恭敬的行了个礼,道:“陛下若是对臣有吩咐,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微臣不敢有异议。”
天顺帝点了头,笑看着周锦鱼道:“你可知道朕为何把你叫过来?”
周锦鱼摇头道:“微臣不知。”
天顺帝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上面的折痕清晰可见,周锦鱼不敢抬头直视龙颜,自然不知道,那张纸的落款处,写了三个清秀的小字:周锦鱼。
天顺帝道:“朕晌午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你头年的那张考卷上说,朕对北方各部族的态度,建朝之处可安抚为主,吞兵力、财力,但北方各部族彼此征战,狼子野心,断然不可掉以轻心,应时刻提防他们的入侵。朕当日只觉得你年少无知,夸夸其谈,当年北方各部组,皆是各部臣服于朕,朕原本以为,他们定然没胆子敢打过来。”
周锦鱼静静的听着。
天顺帝顿了顿,继续道:“至少,不会这么快。”
“可如今,这才没安稳了几年,契丹便挥兵南下,妄图扰乱我大晋边境的安危。”天顺帝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疲惫之意:“这样看来,当年是你对了,朕……错了。”
周锦鱼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陛下怎么会错,当年的确是臣年少无知,着实仗着年少,夸夸其谈,便是猜到一二,也不及陛下顾全大局,实在不及您之万一。”
天顺帝笑了笑,说道:“错了就是错了,朕认,如今这里就你我二人,没有外人在场,你不必忌讳,就不用打马虎眼了。”
周锦鱼怔了怔,心中掂量着天顺帝话里的意思。
周锦鱼道:“陛下,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周锦鱼抬起头乖巧的一笑,很是委屈的道:“陛下啊,微臣在您面前,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您是个明君,自然不会为难臣。”
天顺帝无奈的摇摇头,道:“如今大战在即,朕欲要你随军出征,你看如何?”
周锦鱼这下真的愣住了,她有些听不懂天顺帝的用意。
天顺帝道:“朕收到密报,说韩禀信同契丹王有勾结,朕派你随军前去,自然是信得过你,你可明白?”
周锦鱼一怔,忙扣头道:“是,微臣明白,微臣定然谨遵陛下旨意,查明此事。”
庆鱼年:[二更]
周锦鱼知道天顺帝的用意,让她跟着前去,一是因为她是长公主的驸马,身份特殊,这二么,是因为她入了官场之后,没有党派背景,她不属于任何派系,而且同朝中的几个大臣都走的不近,可以让他放心的用她,这一点,天顺帝早在她还没有入朝的时候,便暗示过这一点。
这三么,便是她身份低微,无论是韩禀信,还是长孙盛,都足够让他们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么一想,天顺帝故意对长孙盛说,因为她的关系,这才让长孙盛调回京城,不外乎是让她在长孙盛面前能说得上话,让长孙盛不要忌惮于她。
如此一来,她就算跟着军队去了战场,也仿佛是个隐形人一般,没有人会在乎她这个人,反而是最容易办事的。
想到此,周锦鱼愈发的觉得,天顺帝不愧是身居高位者,事情想得很是全面。
她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个人来,老孙头。
若是老孙头和天顺帝站在同样的立场,必然会和他做出一样的决定。
周锦鱼出了皇宫,夜色浓重,微风拂面,清凉的风吹在身上,很是凉爽。
如今已然快到了夏季,白日里穿着一件单袍都会觉得开始热,到了夜里气温反而降下来,一扫白日的热意。
她背着手,在路上走着,车夫劝她上马,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她反而需要冷静一下,便要走走。
车夫在不远处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她,她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想,天顺帝既然怀疑韩禀信,为何还要让他当这个元帅?
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呢?
她实在想不通,按理说,以天顺帝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韩禀信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必然会直接杀了他。
如今天顺帝却依旧任命他当这个元帅,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证据不足,或者说,是消息的来源他信不过,兴许是契丹那边用的反间计。
当然,最大的因素不外乎是如今朝中的大将,天顺帝已无人可用,毕竟当年韩禀信出征契丹,对契丹造成重创,契丹人听到韩禀信这个名字,必然心中还有些忌惮,若是由别人出征,反而没有这种效果。
周锦鱼想通了之后,转身招呼车夫:“过来吧,咱们回府。”
车夫应了一声,驱赶着马车上前来,周锦鱼一跃上了马车,马车迅速疾行,一路赶着夜色,回到了府里。
回府的时候,魏华年还没有睡下,周锦鱼洗漱过后换了寝袍,就见魏华年正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她。
周锦鱼走到她身边坐下,问道:“公主,怎么了?为何忽然这样看我?”
魏华年沉默良久,不肯说话。
周锦鱼疑惑的摸了摸下巴:“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魏华年摇头。
周锦鱼笑道:“我就说嘛,刚洗过脸,怎么会有东西。”
魏华年看着她,忽然问道:“周锦鱼,你是不是非要上战场不可?”
周锦鱼一顿,点了头:“嗯。”
魏华年呼出一口气来,说道:“你若是为了升官,其实不必用如此激进的法子,吏部尚书答应过本宫,只要你在吏部不出大错,在他告老还乡之前,必会为你铺平道路,不出十年,区区尚书又算得了什么?”
周锦鱼愣住了:“公主你……你竟然为我暗中做了这些?”
魏华年并未应声,只是继续问道:“本宫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非要去战场不可?”
周锦鱼忽然一笑:“公主,你方才说,十年?”
魏华年看着她,声音有些冷意:“你觉得时间太长?”
周锦鱼脸上保持着笑容不变,懒洋洋的道:“长,当然长。”
魏华年被她这话气道:“你……周锦鱼,你知不知道,十年能做到尚书,已是不易,李道学钻营到了五十岁,才当上了尚书,你如今只需要十年,你竟然同本宫说,这时间太长?”
周锦鱼道:“公主,我跟你讲个故事,你肯听么?”
魏华年问道:“什么?”
周锦鱼嘴角扯着笑,语气平缓的道:“这个故事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都快忘了。”
魏华年疑惑的看着她,周锦鱼笑了笑,继续道:“哦,对了,我记起来了,那是元蛰三年的冬天……”
“元蛰三年的冬天,天降大雪,那场大雪封了道路,百姓们全都欢天喜地,都说来年必然是个丰收之年,瑞雪兆丰年嘛。”
“那一年冬天,有一个书生进京赶考,书生家中贫困,父母早亡,据说在家中同村人里备受轻视。他自此发奋读书,寒窗苦读十余载,就为了有朝一日能高中状元,光耀门楣。”
“那一年,当今陛下开恩,为了给朝中广纳贤才,特加了一场冬试。”
“那个书生得知了之后,可开心了,他带着仅有的盘缠,从巴蜀之地赶往京城。可是呢,那个书生体弱多病,他路过岭南的时候,正赶上天降大雪,大雪封了山路,他此时身上的盘缠已然全都用尽了,书生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了一农户门前。”
魏华年听到这里,忍不住蹙眉,问道:“周锦鱼,你说的这个故事,本宫已然在你的话本上看过了。”
周锦鱼笑道:“别急啊公主,我还没说完呢,我话本上写的那个故事,是才子佳人矢志不渝的爱情故事。”她停顿了下,嘴上笑意依旧,眼中已经尽是冷意:“可我讲的这个,同那个可歌可泣的骗人的情爱话本,可完全不沾边。”
魏华年默然,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周锦鱼继续道:“说来也巧,那个农户家的小姐,正打开门来倒水,忽然看到门前倒着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那书生已然蜷缩在她的门前,冻得瑟瑟发抖。”
“那小姐一看就是个心善的傻人,她回了家里,拿了半块干粮给了那书生,书生已然饿极,抢过干粮便狼吞虎咽。”
“等书生吃完,原本理应道谢,继续赶路的。可你猜后来怎么着?”
周锦鱼笑看着魏华年。
魏华年想到周锦鱼方才所说的,那不是个爱情故事,便猜测道:“那书生给那小姐讨要银子?”
周锦鱼摇头:“不,那书生可是聪明的很,他料定了那个小姐心善,在他吃完了干粮后,便又晕了过去,你说,他聪不聪明?”
魏华年蹙眉,道了句:“果真好心机。”
周锦鱼道:“是啊,就是好心机,那农户人家的小姐素来不出远门,自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当时只觉得,一个书生晕倒在自家门前,自己便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啊,她便把那书生带到了家里。那书生醒来之后,礼数周全,谈吐不凡。而小姐虽然身在农家,却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但小姐同她的父亲相依为命,平日里也没有几个能与她谈论诗词的,而书生却一副高谈阔论的样子,还没几日,小姐便开始倾心于他。”
听到这里,魏华年有些不解:“没过几日?那书生醒来之后,不应该立刻进京赶考么?”
周锦鱼摇了摇头:“不,许是因为书生没有盘缠,走不了,许是因为书生看到了那农户家里的墙上,竟然挂着多幅名家字画,他料定了这户农家不一般,所以有心结交。”
“总之,书生借着养病之由,便在农家住了下来。”
“那小姐天真无邪,没有多少心思,并不知道人心险恶。但她的父亲一眼便看出了,书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忠厚,反而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他又岂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便断然不允许那书生和那小姐继续来往,还要赶书生走。”
“可书生又哪里肯走?书生又不傻,他知道,就算是那小姐的爹如今要赶他走,也奈何不了他了。”周锦鱼忽然笑出了声:“因为啊,那小姐的肚子里,已经有了那书生的骨肉,你说,这一招,高明不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