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公主不为妾(108)
周小山打了个哆嗦,腿有些打怵:“四公子,我看咱还是回去吧,这里也太吓人了。”
周锦鱼不理周小山,径自走了进去。
刚一推开门,便看到里面有个干瘦的老头正提着一盏灯笼,站在整齐排列着的一座座的棺材前。
屋内光线昏暗,更是阴沉沉的,整个阴沉的屋子里所有的光线全都来自于老头手里提着的那盏红灯笼上,把老头那张全是褶子的枯瘦的脸照的通红,怎么看怎么诡异。
那老头有些机械的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不速之客,他许是太久没说过话,嗓音都是沙哑的:“你是什么人?”
周锦鱼虽然也有些怕,但还是尽可能的挤出了一个笑来,道明来意:“老人家,我听说前几日一名女刺客被送到了这里,能否给我看上一眼。”
老头眯着眼,一副八卦的表情问道:“你同那女刺客是什么关系?”
周锦鱼回道:“并无关系,只是我家中丢了个孩子,无意间听人说起那女刺客,像极了偷我家孩子的拐子,便想着来看一眼,以寻我家孩子的下落。”周锦鱼这个借口用的极好,方才她在刑部也是这么说的。
老头明白过来,当即便伸了一个巴掌:“五两银子。”
周锦鱼立刻掏出了银子递上去,五两算是少的,方才她在刑部足足用了七十五两,这才把消息给问道。
老头接过了那五两银子,用牙咬了咬确认了银子的真假,眼中对她的警惕消除了些,这才带着周锦鱼来到一尊棺材前。
老头伸手一指:“喏,这就是了。”
周锦鱼借着老头手中灯笼的光晕,屏住呼吸,往那棺材里看了一眼,先映入眼帘的没有她想象中的一张腐烂恐怖的脸,而是一双大脚,若是单看那双脚,周锦鱼却不相信这是女人的脚。
那双比寻常男人还大的脚上穿着一双违和的绣花鞋。周锦鱼心下纳闷,往上看去,此人身形很长,他身上射的全是箭窟窿,腿长腰粗,宽胯骨,再往上看,周锦鱼险些“嗷呜”一声吐出来。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呢?
“她”脸上胡乱的涂着一些胭脂水粉,但那张脸一看便是一张男人的脸,许是在棺材里放了太久或是在河水中泡过的缘故,“她”脸上的妆容已经毁了大半,看起来就像是个男扮女装的恶鬼,极为可怖。
老头出声道:“怎么着?被吓着了?”
周锦鱼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还好,就是见他死的怪可怜的。”
此时周小山也进了屋来,一看到棺材里的尸体,立刻大喊了一声:“这人也太丑了,他这是什么恶心打扮?”
老头笑着看他:“你竟然嫌他丑?”
周小山道:“他这男不男女不女,可不就丑死了。”
老头冷冷的看着周小山道:“小兄弟,人也只是在活着的时候风光,死了之后形态各异,在我老头子眼里并无区别,你若是有朝一日躺在这里,说不准还不如他呢。”
周小山一愣,怒道:“我呸,我才不会躺在这里!”
老头眯着眼笑了笑,并未说话。
周锦鱼见棺材里的人并非是小包子娘,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男人,她稍稍安心了些,想着无论她不愿意嫁给她也好,不辞而别也好,反正总也比出了什么事要好。
周锦鱼向老头道了句“叨扰了”便要告辞,周小山紧随其后。
主仆二人刚出了门来,周小山便一直在她身后骂骂咧咧,张口闭口便是“老不死的”云云。
周锦鱼被他骂的烦了,忽然停下脚步来,冷冷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周小山心中一慌:“少……少爷,怎么了?”
周锦鱼道:“那老先生方才对你就随口一说,你何必又骂了他一路?再说下去他祖宗十八代都要让你骂了个遍了。”
周小山不甘心的道:“少爷,方才您没听着,那老东西在咒我不得好死呢,我骂他算轻的。”
周锦鱼挑了眉,意有所指道:“你若是没做过亏心事,你怕什么?还是说你心虚?”
“我……我心虚什么。”周小山原本还振振有词,听周锦鱼这么一问,忽然一愣,心里想着,周锦鱼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周锦鱼又说:“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你左耳朵进又耳朵出不就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周小山点了头:“知道了少爷。”
两个人正走着,迎面忽然走过来一伙人,那些人身上皆是短衫打扮,脚上踩着草鞋,正往义庄的方向走着,他们经过周锦鱼的时候,和周锦鱼正好打了个照面。
周锦鱼原本并没有细细打量那群人,只觉得他们脸上皆是杀气,周锦鱼可不想遇到这群瘟神一般的草莽,自然便敬而远之。
谁知道刚没走几步,向南天竟然也在那群人的队伍正中,向南天看到她,刻意遮了遮脸,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往前方走去。
周锦鱼耸了耸肩,想着既然向南天装作看不到她,许是他正在带着兄弟做事,她自然不好上去贸然打扰。
可他们往这个方向走,前面便只有义庄,难不成,向南天是去义庄的?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又摇摇头,向南天要去哪儿,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半个时辰后,周锦鱼回了周家,还没迈过门槛,便听着身后有人喊:“周公子,周公子您留步!”
周锦鱼听着这声音耳熟,回过头去,就见着那叫她的人正是长公主魏华年府上的老管家。
周锦鱼站在原地不动,那老管家跑到她跟前的时候早已经气喘吁吁。
周锦鱼拱了手问道:“管家大人,怎么又是你,这次你来是有何贵干?”
老管家像是做贼一样的道:“周公子,您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锦鱼道:“不用借一步,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那老管家点了头:“那行吧。”
他说着,从手里拿出了一双耳饰出来,那耳饰是用白玉雕成,上宽下窄,有小指盖那么大小。
周锦鱼打眼一看,以为自己看错了,刚要夺过来,老管家又收回去了。
周锦鱼心里惊了下,这不是小包子娘的耳坠么?
怎么如今落到了老管家手上了?
她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遂冷冷的向老管家看过去,问道:“她们母子人在哪里?”
老管家被她这骤然狠厉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镇定下来,按照魏华年交代给他的,淡定道:“周公子,你若是想要她们母子平安,那明日在金銮殿上,可要当心说话。”
周锦鱼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的咯吱响,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你们公主的意思,不外乎是想着让我娶她嘛。”
老管家干笑了声,周锦鱼如此开门见山的直白,反而让他开始不好意思了,以至于让他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周锦鱼挑了眉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公主,说我愿意娶她。”
老管家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问道:“周公子所言,当真么?”
周锦鱼点头:“那自然是当真的,不就是娶个人么,我娶她就是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老管家回道:“周公子请说。”
周锦鱼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公主,她要的人无非是我,她可万不能伤害小包子她们母子。况且,小包子同寻常孩子不同,你让她做个人,别欺负孩子。小包子喜欢喝甜水,喜欢吃甜的腻牙的小点心,喜欢吃糖葫芦,你们别苛待他,他喜欢吃什么就给他去买。”
老管家一怔,心道周锦鱼操心的可真多,竟然还关心魏璟睿。
周锦鱼见他不回答,问道:“你们能答应么?”
老管家回道:“周公子说的这些,我回去便会同公主说”
周锦鱼点了头:“嗯,我算是想清楚了,你们公主这是不要脸面了,怕是非要得到我不可了。”
老管家:“……”
老管家琢磨着周锦鱼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在骂自家公主“不要脸”,可不要脸面同不要脸,是不是两个意思?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周锦鱼问他:“我能问一句,你们公主到底看上了我哪一点么?那我改,我改还不行么?话说她眼神是不是不好?怎么就看上我了?”
老管家一口气没喘上来,为难的道:“这话等您见了公主,自个儿问她吧。”
周锦鱼嘴角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来:“什么时候?”
老管家一愣:“什么?”
周锦鱼重复:“我什么时候能见了她呢?”
老管家道:“大概……成亲的时候吧。”
周锦鱼点了头:“哦,那我可能会在成亲的时候被她吓死,毕竟她那副尊荣也不知道能不能看。”
老管家:“……”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跟周锦鱼说下去了,她说的这些话,一句句乍一听起来似乎是没问题,但他就是听出来了,周锦鱼句句都在明里暗里的骂自家主子。
老管家转身便要告辞,就听周锦鱼叫住他道:“你等等,慌着走什么?”
老管家回过头来,苦笑着问道:“周公子,您还有什么事么?”
周锦鱼忽然再也没了方才的牙尖嘴利的样儿,瞬间像是没了全身的力气般,很是无奈的道:“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必要呢?毕竟她这样做,她用旁人来威胁我,便是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老管家想了想,很是认真的回她:“周公子,我们公主说了,她就为了图您的人,不图您的心。”
周锦鱼顿了顿,回道:“哦,那她还真是,挺有想法的呢。”
第102章 [一零二]
[一零二]
周锦鱼这个人,怎么说呢,她对自己的定义,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挺随和的人,所以别人无论喜欢她也好,讨厌她也好,那毕竟都是别人的事情。
就比方说,以往在邱麓书院念书的时候,有女同窗喜欢她,偷偷的给她递情信,她想着那是人家姑娘的心意,总是不好拒绝,但是收了情信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不答应还是不答应,但最起码没有当面拒绝过什么。
而讨厌她的那些酸溜溜的人就更没必要在乎了,毕竟他们也就嘴上发泄一通,并不能在实质上对她造成什么伤害,所以背地里骂就骂呗,那些人总觉得她上回那个探花是考运气给天顺帝讨来的,所以背地里编排她,她也觉得没什么,毕竟他们骂她她也不会少二两肉,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