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公主不为妾(107)
冯蔚之派人端着一个小木箱子站在周锦鱼身侧,道:“柳大学士,学生给您带了百金做见面礼,只求见老学士一面。”
柳熹这下干脆不说话了。
周锦鱼想了想,直接道:“老先生,学生也带了一样见面礼,只是老先生若是今日不肯见我,怕是要悔恨终生。”
冯蔚之听周锦鱼这么说,笑着问道:“锦鱼兄,你带了什么见面礼?”
周锦鱼不搭理他,冯蔚之自讨没趣,也便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茅草屋的门被打开了,就听柳熹道:“进来。”
冯蔚之心中一喜,刚要上前,就听里面的人又道:“没说你,让那个白脸后生进来。”
冯蔚之的脸忽然黑了下来,周锦鱼向他笑了笑,立刻闪身进了茅草屋。
冯蔚之冷冷的盯着那扇又被关死的房门,心中有些不甘,昨夜他已经派了刺客前来,他等了一夜,却没见刺客回去,于是他今日便亲自前来查看情况,没想到柳熹竟然还好好的活着。
周锦鱼进了茅草屋之后,里面的交谈声很小,冯蔚之使劲儿的抻着耳朵听,也没听到里面的对话内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茅草屋的门终于又打了开来,冯蔚之再一看,就见着周锦鱼竟然搀扶着一个老者走了出来。
那老者虽然年事已高,但其周身散发的气势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他在周锦鱼的搀扶下往外走着。
冯蔚之走上前去行礼:“柳大学士,学生冯蔚之。”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户部尚书冯伯杨之子。”
柳熹连看都未看冯蔚之一眼,只是在听到冯伯杨三个字之后,抓周锦鱼胳膊的手顿时有些用力,周锦鱼小声提醒:“老先生,您当心脚下的石子儿。”
柳熹点了头,四平八稳的随着周锦鱼往外走去。
锦风见周锦鱼终于把人给请到了,立刻吹了声口哨,不远处有两匹马并驾,拉着一辆马车跑了过来。
冯蔚之眼睁睁的看着周锦鱼扶着柳熹上了马车,锦风也跳上了马车,几个人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冯蔚之身后的随从问道:“公子,这下我们怎么办?”
冯蔚之冷哼一声,气的想直接把那箱黄金摔在地上:“还能怎么办!回京!”
随从问道:“那尚书大人那里如何交代?”
冯蔚之道:“你立刻飞鸽传书回去,就说事情有变,让他再另想办法。”
随从立刻道:“是,小人明白。”
周锦鱼等人接到人之后,立刻前去陆家同陆遥汇合。
陆遥见周锦鱼只用了半天就把柳熹请出了山,他很是不甘心的抱怨了大半天。
原因无他,他这次回来的时机很不巧,他爹陆巡年去隔壁郡上谈买卖去了,要过半月才能回来,他回了府里,除了见到他爹陆巡年那九房让人头疼的姨太太,连他爹的面都没见着,便要跟着周锦鱼回京了。
回京之后,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周锦鱼当即便请柳熹进宫面见天顺帝。
之前邱麓书院的老院首那封遗信上写的是,推荐了柳熹当邱麓书院的新院首,那封信她是看过的,所以这次天顺帝见柳熹,不用想周锦鱼也能猜到,邱麓书院的新院首肯定是落到柳熹的头上的。
如此一来,那么这场她和冯蔚之的鄙视,便是她赢了的。
是她把柳熹给请到了京城来的,那么状元爷的身份,定然也是会落在她头上的。
只是她千算万岁,却没料到君心难测。
当初说好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说好的状元同驸马只能选一个的。
可天顺帝在封了柳熹当邱麓书院院首,加封了他二品大学士之职后,当即第二道圣旨便是钦点了她周锦鱼高中状元,她刚要接旨谢恩。
却听那宣旨的小太监继续念道:周锦鱼德才兼备,深得朕心,特准元昭长公主魏华年下嫁,封驸马,择日成亲。
第101章 [一零一]
[一零一]
周锦鱼几乎坐在椅子上缓了大半天,才从那道赐婚的圣旨中缓过神来,那位来宣旨的小公公已经走了,周锦鱼失态到当场呆若木鸡,像府门前的石狮子那般,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她娘柳氏推门进来了。
周锦鱼知她定然是为了柳熹的事情而来,便强打起精神道:“阿娘,我知道您想念外公,但他初来乍到长安城,朝廷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所以此时绝不是您二人相见的好时机。”
柳氏轻轻应了一声,她又如何不明白这些,这些年她多番暗中派人前去打听柳熹的下落,最终也没能查出些什么,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况且周锦鱼说,柳熹如今正深受天顺帝的重用,刚加封了二品大员,还要去邱麓书院当院首,这么一想,柳氏的心放宽了些,反正如今柳熹身在高位又深受陛下重用,一时半会儿也就没人敢动他,她这个当女儿的,可以稍稍放下心来,暂时不见也便不见吧。
柳氏默了会儿,问道:“你外公他……身子还好么?”
周锦鱼笑道:“他老人家身子硬朗着呢,除了眼睛看东西看不太清楚,其他都好。外公说他早些年也去漠北找过我们娘儿俩,不过后来漠北的人说我们死了,他便以为是真的。”
柳氏眼中已然有了泪,啜泣道:“是我不孝,让他老人家担心了。”
周锦鱼劝道:“娘,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只要外公他老人家在京城,迟早会有相见那一日,到时候您再尽孝也不迟。”
柳氏点了头,觉得周锦鱼说的有理。她们娘儿俩如今在京城是隐姓埋名过活,周锦鱼做了男装打扮,而她则是换了名字,整日里以面纱遮面,她们母女俩早已经把自己硬生生的活成了别人。
过了会儿,柳氏见周锦鱼一副蔫蔫的样子,便知她定然是为了圣旨赐婚的事情忧心,便宽慰道:“那长公主也不是豺狼虎豹,何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周锦鱼叹口气,没说话。
柳氏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不如,你应了这圣旨也便罢了。”
“不能应。”周锦鱼叹了口气,摇了头直言道:“娘,那长公主何止是豺狼虎豹哦?我此前在万岁爷面前告她的状,我若是和她成了亲,哪里又有个好?况且,小包子娘的下落也还没查到,当初明明说好了要和她成亲的,如今又娶了旁人,那我同那些薄情寡性的负心汉又有什么区别?”
柳氏也随着她叹出一口气来:“话也不能这么说,如今是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柳氏还未把话说全,周锦鱼硬邦邦的接了句:“她没死。”
“好好好,她没死,可一连半月都没见着人,怕只怕,她就是不乐意同你成亲,这才会走的。”
周锦鱼沉默的低下头去。
关于这一点,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小包子娘是不是因为不愿意嫁给她,这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虽说我也不想让你娶那长公主,但圣旨已下,如今也是没有法子。”柳氏道:“方才老王妃得知了你被封为驸马的信儿,差人来嘱咐我,你到明日且先进宫去谢恩,可万不能捅出什么娄子来,你若是捅了什么娄子,这遭殃的可是整个周家。”
周锦鱼点了头:“我知道了娘,可是明日进宫里去,也不是因为我被封了驸马去谢恩的,而是万岁爷要在金銮殿上召见金科前三甲,我是去听封的,至于驸马,我可不稀罕。”
柳氏连忙道:“这话在私下里说说也便罢了,可不能拿到金銮殿上去说。无论如何,你进了宫里都应当谨慎行事,可莫要倔脾气犯了,说你不稀罕驸马之言,到时候龙颜大怒,周家上下全都要受你连累。”
周锦鱼咬着牙道:“可是娘,我不甘心,只要小包子娘还没出现,只要她没亲口同我说,她是因为不愿意嫁给我才离开的,我便不甘心。”
柳氏顿了片刻,她明白周锦鱼对那位沅小姐用情至深。可如今那沅小姐忽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当初跟她说的好好的,等周锦鱼科举考完了便成亲的,如今却是摆了个大乌龙。她在生意场上早已经见惯了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只是周锦鱼这两天的惴惴不安她又看在眼里。
柳氏最后无奈,只能劝道:“老四,她如今是音讯全无,今早派出去的家丁也全都回来了,整个长安城咱们都要翻遍了,都没找着她们娘儿俩,她们要么就是已经出了长安城去了,你又何必再执念于此?”
柳氏叹口气,继续道:“我还听说,前日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从护城河边上抓住了一个女刺客,被乱箭射杀了掉到河里,听说那女刺客被杀的时候不远处还有个孩子,也不知道真假。”
周锦鱼闻言,只觉得胸口像是针扎一样的疼,几乎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那个姑娘的音容笑貌近日来在她梦中接连出现,她又惊又喜,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是当她最后走近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便会化作一场桃花雨,在她眼前消失不见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等她醒了,她便隐隐有了些预感,这个梦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尤其是当柳氏说有人被乱箭射杀掉进护城河里,她心中那股原本压抑着的不好的预感陡然间愈演愈烈,最后再也压抑不住,身上已然出了一身冷汗下来。
她此时心思全部都在那个被乱箭射杀的女刺客身上,也确实不想再听柳氏继续说下去了,直接站起来道:“娘,我自个儿出去找找她去。”
她说完,也不顾柳氏在她身后喊她,一路走出了府去。
柳氏看着周锦鱼外出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就一根筋呢。”
周小山原本在园子里浇花,见周锦鱼要出门立刻也跟着走了出来。
周小山在她身后一边跑一边问道:“四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周锦鱼直接道:“去刑部,怎么着,这你也要跟?”
周小山愣了愣,立马跟了上去,笑道:“小的自然要跟您一块儿去的,可四公子,您去刑部做什么?”
周锦鱼没搭理他,继续迈开步子往外走。
主仆二人来到刑部,多番打听了才知道那个女刺客并没有被送来刑部,而是被送到三里外的义庄去了,据说是要等着仵作查完了便直接丢去乱葬岗。
周锦鱼心急如焚,又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义庄。
义庄本就地处偏僻,人迹罕至,等周锦鱼到了义庄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她一踏入义庄那一刻便只觉得阴风阵阵,寒风直往脖子里灌。
义庄的大门外面的墙上挂着一个破败的旗子,白旗黑子,像是招魂幡在迎风招展着,上面写着“义庄”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