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公主不为妾(139)
那喜乐吹吹打打,锣鼓喧天。
方才她在城外看到有些难民,那些难民全都虚弱不堪,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她心下不忍,让刘木拿了银子给了那个村长,村长对她千恩万谢,直说她是贵人。
周锦鱼并未停留,只是觉得邕安县受灾如此之重,朝廷虽然已经派人在修水坝,但已经过了数日,朝廷的赈灾银应该也已经到了的,那些人却依旧没有得到救济,一问才知道,原来不止是他们这几百人还没有拿到银子,其他村子也同是没有拿到银子。
他们因为房屋损毁,驻扎在城外,还有个地方可以栖身,饿了还能挖些野菜充饥,但那些在留在县里等着朝廷赈灾银的,怕是早就熬不住了。
她便以为县里的情况很是不容乐观,怎么在这个当口,还有人有闲心思来成亲呢?
此时,忽然在草丛中冲出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大红色喜袍,长得也算是端正,但头上沾着几根杂草,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看到周锦鱼,立刻向她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回头看,一边口中嚷嚷着:“救命啊,公子,求你救救我。”
周锦鱼不禁蹙眉,那男人磕完了头,一把抓住了她的裤脚,哀求道:“公子,求你救我,公子……”
他言辞恳切,不时的回头看着,显然是一副新郎官不想娶妻,又逃婚的模样。
周锦鱼挑眉看他:“你是怎么了?”
新郎官急道:“公子,你有所不知,我是隔壁县的一郎中,昨日来给邕安县大户苏老爷家的女儿看病,谁知道昨日我被他们扣下,今日便要逼着我娶了那苏家小姐,我家中已有妻氏,实在不能再另娶他人,再说……。”
他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周锦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新郎官道:“那苏家小姐忽然得了怪病,谁沾上她谁倒霉,谁还愿意娶她啊。”
“原来如此。”周锦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又问他:“那这位郎中,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那新郎官道:“只要那迎亲队伍过来,您给他们指一个相反的方向,便可以救我。”
周锦鱼点了头:“听动静他们快过来了,你还是先快点走吧。”
新郎官立刻爬起来,狼狈的向周锦鱼行了个礼,立马跑了。
他踉跄的往东跑了,前面那些吹打的声音显然已经发现新郎官不见了,奏乐之声也听了下来。
没一会儿,一对迎亲队伍便慌忙的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花轿,那迎亲队伍为首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男人从这里经过?”
周锦鱼随便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笑道:“你们说的可是一个穿着喜袍的公子?喏,他往那边跑了。”
几个男人撇下花轿,顺着周锦鱼指的方向去追,其余的人抬着花轿立在原地,没有人吩咐,他们也不敢乱动。
周锦鱼不再理会,吩咐刘木一声:“咱们进城吧,先去找个驿站歇脚。”
刘木应了声:“是,四爷。”
周锦鱼方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吩咐过刘木,这次他们微服出行,就是要出其不意的摸清县里的情况,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去。
更不能直接喊她驸马爷或是大人,没成想刘木直接想也不想,便喊她四爷。
这个称呼,还真是新鲜。
他们来到县门前,周锦鱼自称是路过的商人,要进县里去歇脚,守门的士兵并未多加盘查,直接放行。
谁知道周锦鱼几人还没进去,身后便有人直接追了上来。
她打眼一看,是方才在路上遇到的迎亲队伍的那几个人。
那为首的人走上前来,冷笑道:“这位公子,你为何方才诓骗我们?”
周锦鱼佯装不知,问道:“我骗你们什么了?”
男人冷哼一声:“我们几个这次是奉命送我们小姐出城去的,可新郎官被你放跑了,如今新郎官没了,你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周锦鱼嗤笑一声:“交代?我来给你们交代?你们自己看不住新郎官让他跑了,如今却硬要我一个无辜的人给交代,你们不给自己找原因,却硬要冤枉我这个无辜的人?天下间哪有这种道理?”
男人却不听她说的这些,怒目而视,大声道:“我可不管这些,总之,你放走了我们家小姐的新郎官,便要赔我们一个新郎官!”
周锦鱼耸了耸肩,笑着问道:“那好,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赔你们新郎官?”
男人冷笑着打量着周锦鱼道:“你这厮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可不就是现成的新郎官么。”
周锦鱼一怔,登时便抱紧了自己的胳膊,警惕的道:“你们想做什么?”
第130章 [一三零]
[一三零]
周锦鱼做出畏惧之色,那领头的人忽然咧着嘴一笑:“嘿嘿,没别的意思,就是我觉得,新郎既然跑了,那就由你做这个新郎好了。”
周锦鱼指着自己:“我?”她摇了摇头:“不行,我家中也有妻室了。”
那领头的人笑着,循循善诱道:“不妨碍,我实话跟你说了,我们小姐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这个新郎入赘到他们家,指不定日后便会吃香的喝辣的,这人一死,那苏家偌大的家业,可不就是你的了么。”
周锦鱼摸着下巴,做出真的被他说动的样子:“你说的……倒还真不是没有道理。”
领头的道:“那可不,既然如此,那便……”
周锦鱼忽然打断他:“可是,我不缺银子,原本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没必要为了苏家那点银子,而做出对不起我家娘子的事。”
那领头的听她这么说,登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却所幸把心一横,怒着上前来就要抓她的胳膊,拉扯着她的袖口道:“这我就管不着了,总之,这个新郎你做也要做,不做也要做!”
周锦鱼被他拉扯的一个踉跄,惊呼一声:“哎吆,我的老腰!”
管家刘木和两名护卫见状,面露怒色,便要上前来救人。
周锦鱼却别过头来,暗中向他们打了个脸色,刘木一怔,又向那两名护卫挥了挥手,几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周锦鱼到底是什么意思,眼见着周锦鱼被他们几人拉扯着走远了。
周锦鱼随着这几个男人又回到了那片杨树林,有人牵过来一匹马,领头的道:“新郎官,请上马吧,咱们把新娘子送到隔壁县,回来找老爷领了银子,这差事便做完了。”
一匹枣红色的瘦马便停在了她的跟前,周锦鱼看着眼前这匹瘦弱的马儿,又看了眼身后的大红花轿,勾着嘴角一笑:“其实我一直有件事很纳闷,你方才说,苏家的小姐是想招上门女婿的,可既然是找上门女婿,为何成亲要把她送到隔壁县去成亲呢?”
那领头的一愣:“这个……”他忽然恼怒起来:“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隔壁县有我们家老爷买的大宅子,你们新人去那里成亲,那里什么都有!”
周锦鱼摸着下巴,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道:“可这也不对啊,方才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你家小姐连面都没露,如今这新郎官换了一个人,换成了我,你家小姐也什么话都没说,难不成对她来说,新郎官是谁都没有关系么?还是说,你家小姐此时根本就不能拿主意。”说到这里,周锦鱼的两只眸子眯了起来,她问道:“你家小姐现在,是个活人么?”
她这话问的很轻,状似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十分的漫不经心。
但听的人却皆是一惊,他们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却又极力的压抑着,毕竟那几个抬花轿的轿夫,是后来才找来的,那时候苏家小姐已经上了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抬着的是个死人。
周锦鱼见他们这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方才还不确定里面的新娘是否已经死了,但听那新郎官所说,新郎官原本是个郎中,而苏家小姐得了怪病,而方才这个领头的男人又说她迟早是个死人,那么里面的人至少已经病的不能说话了。
又联想到,苏家找上门女婿,却又去临县成亲,那么此事至少就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了。
男人忽然靠近了她一些,紧接着便想把胳膊揽住周锦鱼的肩膀来套近乎,周锦鱼并不能接受这样一个满身臭汗的男人来跟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于是她退后了一步,却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男人欲言又止道:“公子,咱们有话好说。”
周锦鱼笑了笑:“啊……我也想有话好说,只是你方才对我的态度,显然不是想好好说的。”
男人忽然弯腰,对着她直接抱拳道:“公子,对不住,方才是我鲁莽了。”
周锦鱼随意的摆摆手:“罢了,想让我做这个新郎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家小姐为何要运到别的县去安葬?”
男人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要送到临县去安葬的?”
不过他又一想,瞬间又想明白过来,既然眼前的少年能猜测出自家小姐早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么自然也便能猜到把人送走的原因。
男人叹了口气,向周锦鱼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公子,咱们借一步说话吧。”
周锦鱼点了头,跟着男人来到一棵老杨树下,周锦鱼看着他挑了下眉头,示意他可以说了。
男人又是叹了口气:“唉,也是没谱的事儿,但我还是同你说实话了吧,我们县在晋江发大水之后,死了不少人,这个您知道吧?”
周锦鱼点了头:“嗯,知道。”
男人道:“可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们县死人,不仅是因为被水淹死的,还有的,是生了病。”
周锦鱼一愣,问道:“生了病?生了什么病?是……疫病?”
男人点了点头,又摇头:“我们觉得是这样,可官府却是对此事压的紧,说不要危言耸听,只是寻常病症,可自从这事以后,便开始有人死,除了饿死的,还有发热烧死的,官府来了人把那些发热死的抬走,然后一把火烧了,还说若是谁家有人有发热的迹象,便及时告诉官府。”
周锦鱼几乎可以确定,这是瘟疫无疑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却被本地的官府给愣是压了下来。
周锦鱼问道:“那这跟你家小姐去临县安葬有什么关系?”
男人苦笑一声:“当然有关系,公子你是有所不知,这个疫病它传染,一旦家中有人得疫病死了,那么十九□□,这户人家的其他人也都完了。若是苏家被官府发现有人得了疫病,那么苏老爷也就跟着要被官府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