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找上门来了(86)
陆漾察言观色以此为契机,答应做中间人劝说周天子放那三位吃灰的男侍归国,条件是要国主额外赠予大周三百斤上好鸭绒。
国主面有难色。
做生意便是如此,谁沉不住气,谁就得主动让利。
用三个被发配到冷宫除草浇花的男人换回三百斤上好鸭绒,稳赚不赔的买卖。
国主笑她狡猾,一丁点好处都不放过。
“商人逐利,本能而已。”陆漾举杯。
国主喜欢她的坦率,更喜欢她一口流利的鸭鸭国语,视她为不脱鸭鸭国永远的朋友。
两人以茶代酒,敲定第一笔互通有无的生意。
男色是鸭鸭国除却活生生的鸭子第二大神兵利器,靠着模样出挑的男人,鸭鸭国避开许多次灭国危机。
然而大周皇帝陛下不喜男色,在九州颇有财名的陆小财神也不喜欢男色,国主索性大方献出自己的小女儿,要她为陆漾暖床叠被。
“公主,这万万使不得!”
陆漾扯回被她揪在手中的衣袖,气得俏脸泛红。
小公主穿着暴露,浅薄的鸭绒用精湛的编织手法做成仙气四溢的羽衣,鼓起的胸脯若隐若现,露出一截小蛮腰,赤足,脚踝悬着清脆作响的小铃铛,不明白为何会遭到拒绝。
她用生涩的中原话和陆漾辩解:“我是父王最貌美的小女儿,年十六,枕侧没有过男侍。”
“公主误会我的意思了,陆漾有妻有女,有家室的人不可胡来,还请公主放我一马。”
看小公主愣在那没了反应,陆漾抱着枕被跑出门,去到庭院搭帐篷睡下。
帐篷四围站满护卫仆从,鸭鸭国的小公主自觉遭到嫌弃,委屈难过了大半宿,哭了不知几回。
天明,得知此事的鸭鸭国国主早早赶来调侃陆漾一番:“可惜财神来我国太晚了,要不然小王早将小女嫁给你了。”
陆漾讪笑。
小公主躲在父王身后气得脸颊鼓鼓的,红着眼,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少主,家里来信了!”
看她忽然焕发喜色,与早先冷静淡然的人迥然,国主心有猜测,抚须离去。
小公主探头探脑凑过来:“是你在家的妻子吗?”
她年纪小,所行皆是遵从父命,陆漾对她无恶感,点点头朝门内走去。
须臾,门扇关闭。
鸭鸭国的小公主呆呆看着那扇门,回想陆漾收到信后喜不自胜的表情,喃喃自语:“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吗?”
她喜欢陆漾,是因为父王说这是能为他们国家带来漂亮珠宝的贵人。
她不介意睡在贵人怀里,可贵人宁愿睡帐篷也不睡她,小公主心气上来,扭头就走。
家书抵万金。
陆家有自己的专属信道,漂洋过海送一封厚厚的信,看着信封熟悉的“阿漾亲启”字迹,陆漾沐浴焚香后坐在桌前郑重拆开——
“……帝后有意改革,女试成功得到推行,我在家中无聊,遂报考,三日答卷,很累也很快活,如无意外,状元应是囊中之物。”
陆漾看得眉眼弯弯:“不愧是姐姐。”
她继续往下看。
“当初咱们约定好,女儿喊我‘阿娘’,喊你‘母亲’。我出考院那天小羽毛会喊‘阿娘’了,我知你必会吃醋,于是悉心教她喊‘母亲’,等你回来就能听到。
“异国路远,纸短情长,盼归。”
一不留神看到最末,陆漾翻看这封信,翻来覆去没瞧见额外关怀的话,她一手撑着下巴笑了笑,无奈道:“枉你满腹经纶,与我多写两行字又怎的?
“你去考状元了巴巴告诉我,女儿喊你‘阿娘’了你又巴巴告诉我,鸢姐姐,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在外面有没有守妇道,我在海外诸国可是人人眼馋的香饽饽,也就你肯拿宝贝当瓦罐。”
发了一顿牢骚,陆漾爱不释手地逐字逐句去看,百看不厌。
想到她的乖乖宝贝会喊人了,她满心幸福。
闭上眼,脑海再度浮现桃鸢伏案写信的画面,哪怕写的字少,她的心窝也暖暖的。
殊不知她以为的‘字少’,却是桃鸢首次惦念一人。
信送出去迟迟没得到回讯,早知路途遥远联络不会很方便,她静下心来好好做好当下之事。
大红色的状元袍穿在身,最高兴不是桃鸢,而是抱着曾孙的陆老夫人。
“好看,好看,好看极了!管家,再去门口放一挂鞭炮,大好的日子,怎么开心都不为过!”
管家喜滋滋地应了。
“阿乖看见了指不定得多高兴,我陆家有财也有才,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小羽毛被曾祖母抱着,嘴里咿咿呀呀叫,仿佛也在为阿娘高中欢欣庆祝。
“画师呢?画好没有?”
年老的画师放下笔杆站起身,将画像呈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看了一眼,大喜过望:“好,快让人裱起来,等阿乖回来给她看!”
桃鸢每一个值得庆祝的画面,她都要为远在外奔波的乖孙记录下来。
这是她作为祖母的拳拳心意。
“老夫人,吉时要到了,该让少夫人准备入宫面圣了。”
此次入宫,桃鸢不再是以陆少夫人的身份,而是她自己——大周朝第一位女状元。
恩科选拔人才三百,千中取其一,桃鸢进士及第,一甲头名,是为状元。
榜眼是崔家大郎的嫡长女,算起来和桃鸢曾是表姐妹的关系。
探花出自民间,常年得陆家资助,靠着真才实学脱颖而出。
陛下要启用寒门子弟,世家不好在明面拦阻。
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坑位占满萝卜,后来者再是今科状元、榜眼、探花,也得有萝卜腾出坑来。
没坑位,就只能等。
等来等去,黄花熬成昨日黄花,女试,不过是一则笑谈。
朝堂议事结束,李谌在御书房接见一甲前三名。
“举凡新科博得功名的学子,入翰林院熬资历才是正经的晋升之途,但那样太慢,朕不想让你们进去,你们是怎么想的?”
“臣等听陛下的。”
崔莹、宋拂月分别是榜眼、探花,其中宋拂月年纪最小,刚满十七岁。
李谌思前想后:“你们先下去,状元留下。”
紫金炉里飞烟缭绕,君臣沉默半晌,李谌缓声问道:“桃卿家,你来为朕解惑。”
大监低眉搭眼装作充耳不闻。
桃鸢清冽的声音在御书房响起,张口谈天下大势,言语间利弊清明,李谌从起初的散漫坐着,慢慢身子坐直。
洛阳城的天儿闷热,像是随时能泼下一场大雨。
榜眼崔莹和探花宋拂月候在殿外面面相觑,她们参加科举,是为报效国门,为广大女子谋取福祉,让大周阴阳平衡,吏治清明。
两人正为如何谏言纳策忧心忡忡,哪知御书房内,早有人侃侃而谈,自信飞扬。
苍穹广袤,黑压压的,乌云滚过来。
京都,天子脚下,穿着破旧儒服的书生鼻青脸肿地跪在墙角,伸冤无门。
“你快走罢,薛家很快要来人了,士庶有别,你一个穷秀才,怎么和人家斗?”
好心的过路人相劝。。
“大周的律法是开国初期皇室与世家共定,而时移世易,法不变,世道难变,黎民有苦无处诉,世家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臣以为,天子非集权不能掌山河,既然朝堂无我等报效之路,不如陛下另辟蹊径。”
“如何另辟蹊径?”
“增设新部,以天子之威望,震慑肖小,还民公道!”。
“快走罢!你这秀才,你要死在这才甘心?”
这书生正是为好友出头鸣不平的人。
薛家幼子抢占人。妻,溺死三岁幼童,打杀姓吴的书生,王法何在?公道何存?
“我不走,我就跪在这儿,洛阳是天子之都,那就让老天看看,薛四郎该不该死,就没有人来治一治他吗?我不服!死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