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找上门来了(105)
反思的时间有点长,她日常忙,眼瞅着小十天过去,如今再回想,不可否认陆漾弄得舒坦。
妻妻二人本为一体,她年纪轻,桃鸢自觉多担待一二,反过来哄了一句,陆漾抱着她不撒手:“你真不生气了?”
她在旁处聪明,在这处痴得很。
“我为何要生气?”
“我还以为你嫌我轻狂浪荡不学好……”
“还好。”
陆漾手臂圈着她腰,气息扑在她耳畔,攒了十天的肉麻情话一股脑说给桃鸢听。
一室温情软语,融融氛围。
彼时,门外脚步声急促慌乱,梅贞白着脸停下来:“少主,少夫人,你们快去看看罢,小小姐发高烧了!”
声音传进来,桃鸢眼里的喜色一滞。
两人快步赶到老夫人院里,苏女医一筹莫展,颇为自责地低着头。
“祖母,阿翎怎么烧起来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陆老夫人见着她人,仿佛找到主心骨,只是说到曾孙为何骤然发高热,她也在纳闷,问苏女医,苏女医直说奇怪,用了药无济于事。
苏偱香是陆家的家医,苏家医者世代为陆家子嗣诊病,药是对的,服下应该很快就能退热,可陆家的小凤凰烧得小衣都湿透。
“别问了,快把孩子送到宏图塔,求国师为她诊治!”
陆漾当机立断抱女儿出门。
桃鸢紧随其后。
一家子人乌泱泱穿过闹市来到宏图塔,一路引人不少人议论。
“陆家出何事了?”
“不清楚,但能惊动老夫人的,料想是大事。”
人群中薛三郎抱着看幸灾乐祸的心思多听了几耳朵,他也不知陆漾急慌慌纵马所为何事,但他方才隐约瞧见了,陆少主怀里抱着的是个孩子?
别是她家女儿要病死了罢?
宏图塔,马儿长嘶。
李谌养病于此,是以宏图塔戒备森严,没到近前,侍卫持长戈挡在马前,陆漾怒道:“放肆!本侯有事面见国师,让开!”
大周开国至今敢称“本侯”的女子唯有那跺跺脚金子银子堆成山的陆家少主,众人猛地被惊醒,陆漾抱着孩子下马,侍卫赶在她之前同李谌禀告。
“康宁侯?!她是来见朕?”
“她来此有何要事?”
“回陛下,娘娘,侯爷是抱着孩子来的,来此是为求见国师。”
“阿翎怎么了?”尽欢坐不住,丢下李谌自己走出去。
侍疾的这段时日她表现良好,做好了皇后该做的,担心家中小辈一时情急慌了手脚,李谌怪罪不得她,也好奇那叫做陆翎的小娃:“扶朕去看看。”
“是,陛下。”
道贞国师住在宏图塔顶层修行,陆漾下马来时她恰好算到小娃娃命中有此一劫。
生在陆家,命格贵极,身在襁褓,早慧却显了出来,正所谓过满则溢,过盈则亏。
“国师!”
陆漾在门前跪下来。
木门开启,道贞看她眼目着火的急切神态:“进来罢。”
陆家一家子涌进宏图塔,李谌这人心肠好,男人的好奇心上来比女人还强烈,生是杵在那,不时安慰一句他的‘大凤凰’。
陆漾哪还听得进去他的安慰?因他是陛下,这才忍着烦躁,心不在焉地搭话。
陆尽欢忍无可忍捅捅李谌胳膊教他闭嘴。
李谌看看皇后,再看心急如焚明显听不进话的康宁侯以及拧着眉的镇偱司统领。
这对妻妻脸色都不好,他安静下来。
“国师,我家阿翎怎么样?”
道贞解开孩子金织银绣的小衣服,一并去掉挂在陆翎脖颈的玉件,赤条条的小娃抱出来,随便用旧道袍裹着:“令千金所得不是病,是劫,往后十年都要穿粗布麻衣,吃百家饭,不得用金银玉器等饰物,不得住豪门宅院……”
她说了一大通,总之便是这孩子不能再当做陆家的小凤凰来养,否则弱小的身体承载不了天大的洪福,反而会夭折。
“三岁之前要少开口,最好晚点再学说话、写字。”
命贵身薄,不能精养。
冒头的慧根都得摁下去才行。
一听有夭折的风险,陆老夫人变了脸色,做主道:“孩子暂且放在国师这,何时烧退了,国师吩咐一声,我陆家再派人来接,如此可行?”
道贞看向陆漾、桃鸢,两妻妻同时行礼:“麻烦国师了。”
五个月大的孩子烧得昏昏迷迷,宏图塔终究不是接待外客的地方,桃鸢走前女儿还在梦里糊里糊涂喊“阿娘”,她红了眼眶。
难舍地走出宏图塔,陆漾脑子发懵,手脚快不听使唤,她生下来没多久娘亲撒手人寰,而后爹爹也步娘的后尘,还在襁褓里她没了双亲,没想到她的女儿生在陆家,命途竟也坎坷。
“祖母,您别担心,小羽毛会没事的。”
陆老夫人一阵晃神,回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洛阳第一塔,不周山山主盛名在外,想来照料一个小儿应是无碍,她毕竟是从风浪里挺过来的,很快站稳脚跟,笃定道:“会没事的。”
祖孙互相安慰,逐渐打起精神来。
桃鸢握着陆漾的手,感受她手心的潮湿,侧头看她:“阿漾?”
回到家,陆漾钻进房间,上床用被子蒙着头,面壁思过。
“你要相信国师,小羽毛在她那定能安然无恙。”
她拍拍裹成蚕蛹的某人,陆漾一动不动,声音透过被子闷闷传出:“鸢姐姐,我是在想,陆家家大业大,可家业大到子孙承受不起的地步,又有何意义?”
她当初生下来没了爹娘已是凄惨,而她的女儿生来灵秀也要藏拙、贱养:“老天为何要难为一个孩子呢?有什么直接冲我来,和一个小娃娃计较有何用?”
桃鸢挺直的脊背慢慢垮下来,伤神地趴在陆漾身上,默然不语。
宏图塔,李谌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其中因由,陆家之贵,当得起陆地财神之名,生下来没几个月的小娃便是陆漾之后的下一任小财神,说是财运滔天也不夸张。
“朕的子嗣不也贵极,为何能平安长大?”
道贞想也没想:“有陛下龙气庇佑,上苍也得给皇族一个面子。”
皇族要面子,财神就不要面子?陆尽欢觑着她,觉得她没说真话。
这个国师,常给她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如深渊,如一眼望不见头的旷野、捉摸不定的风。
她的心里究竟想着什么,没人看得清。
李谌信重国师,国师有没有和李谌说实话,除了道贞自己门清,也唯有天知道。
陆翎暂且养在宏图塔,陆尽欢一天三回地跑来探望,翌日,小娃娃高烧退下去,皇后派人知会陆家。
得到女儿逢凶化吉的喜讯,陆漾心态平复过来,桃鸢沉在眼底的担忧淡淡散去。
道贞是真喜欢这个抱起来没多少重量的小娃娃,越看越觉得陆翎和她娘亲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小娃娃很会挑着两位母亲精致的地方长,继承了桃鸢的精致和陆漾多情潋滟的桃花眼,长大了想必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女郎。
陆尽欢贵为皇后,陪李谌住在宏图塔,日日见着国师养孩子,看得次数多了,接受良好。
说不得这位国师和崔夫人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否则她怎么左看右看,看出‘隔代亲’的意味?
小羽毛一天天见好,恢复往日的活力,道贞不好再扣着孩子不放,差人往陆家递了信。
偏巧这日陆漾在外忙碌出海事宜,桃鸢身在镇偱司抽不开身,老夫人打算带人亲自接曾孙回新买的破房子住,天不打一声招呼下起暴雨。
雨点黄豆大,噼里啪啦,鱼嬷嬷劝说几句,好歹劝住老夫人,派亲信领着一队人马去接。
因下暴雨,道路难行,不周山的道侍好心前去送孩子,半路遇见陆家的马车,陆地财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料想无人胆子大到假冒陆家之名。
那人自称陆家府上的大管家,奉老夫人之命前来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