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重拾(64)
身旁多了个不该出现的麻烦,南迦不怎么习惯,有些难受, 可无奈困意昏沉, 浑身乏力,到后面索性又合上了眼睛,一直是侧躺的姿势, 刻意忽视某人带来的异样感受。
棉软搭在胸前的被子耸起,鼓着小小的一团,许久以后才落下去, 慢慢收敛了。
一会儿, 伴随着颈后暖乎的触感,南迦这才安稳歇着, 勉强从不适中剥离出来, 意识重新归于朦胧, 沉溺进山间的静谧里,又小憩了一阵。
夜露爬上了窗台,透明玻璃外侧不知何时变得湿嗒嗒的, 另一边的景象都蒙染了一圈氤氲,愈发逼近的雾气更重了, 几乎全部掩盖房子外的世界。
看了眼灰蒙蒙的窗外,纪岑安伸出胳膊放被子上, 不多时摸摸南迦的侧脸, 微凉的指腹在她唇角那里抚了抚, 老是烦人。
拨开纪岑安的爪子,向下方退了些,南迦弓起腰身,稍蜷着。
纪岑安不闹她了,指尖在她锁骨那里一下一下地刮擦了会儿,没多久就安分了。
山上的上午与城里大不一样,曦光四散,空气清新爽朗,少了早班高峰期的喧闹拥堵,多了两分野外独有的空旷幽静。
一大早,天际刚泛出鱼肚白时分,山庄里就运作起来了,驻守这边的众帮佣不到六点半就开工,里外进出忙活,尽责做清理打扫卫生,还有为晚些时候才起床的主人及宾客准备早饭。
这边还有一大票亟待解决的事端,作为东道主的一方,南迦晚歇早起,七点左右就起来处理后续。
先在房间里拾掇一番,接着打电话赵启宏进来,交代具体的指令,以免横生枝节,再是准备到对面房间找老太太,带老人家到后花园散步。
不过在此之前,收拾期间,南迦在房间里待了足足半个小时之久。
纪岑安跟着起了,精神头不错,先行进浴室把昨晚脱下来的那身员工装捡起来,把打湿的裤腿吹干,差不多了就穿上。
得空以后,纪岑安就守在一边,什么都不做,旁观南迦行动。
延续晚上的不愉悦,因着纪岑安带来的不必要变故,她俩间的问题依旧继续。
白日里的南迦比在床上更不近人情,又成了那个一丝不苟的南总,面上平淡,时时刻刻都一本正经。看到纪岑安杵在那里,南迦还再一次皱眉,理理衣领子,漠然道:“看什么?”
纪岑安眼也不眨,因熬夜而有些颓废,人都蔫了。这人拧开水,不讲究地掬一捧水浇脸上,反问:“你们哪个时候走?”
南迦继续弄衬衫扣子,而后顺头发,说:“上午。”
几点没定,但都是上半天就离开,不会多留太久。
但那是其他人的行程,至于纪岑安,南迦沉吟片刻,脸上有些凝重复杂,低声叮嘱:“他们没走以前,你不要出门。”
纪岑安嗯声,简单粗暴抹了把脸,连毛巾都不用,直接这么直起身弄掉水,就算是洗好了。
这下倒是靠谱了,不似原先那样。
南迦站在两步远的后面,低眸看看她的背影,美目上挑,旋即瞅向纪岑安面前的镜子里,从镜中瞧着对方沾有水珠的脸,目光有点难以言喻,似是藏着什么想法,可不讲出来。
且这般样子只有一瞬,很快就化作虚无。
纪岑安没能察觉,直起身子时仅仅察觉到后面的视线,知道南迦在看自己,可后一秒同样从镜子里看向对方,南迦已然转开眼了,不再看她。
晚一些时间,有别的帮佣进来收拾,问这边的需要。
南迦屏退了所有人,门都不让进。
徐行简也来敲门一次,出于对前一晚的补偿,这位挺关心南迦,清早起床后就直奔南迦的房间,着实阴魂不散。
可惜隔着一堵门,他看不见屋内的场景,不知道纪岑安也在。
此时南迦已经快出门了,身上的礼服换成了禁欲的收腰小西装,纪岑安正在给她牵衣角。
听到门外的动静,发现正主是谁,纪岑安面上不显,可随后却揽住南迦纤细平坦的腰,半掐着揉揉。南迦撇掉她的手臂,泰然从容。纪岑安眉眼轻扬,也没太过,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你挺上心……”
对其视若无睹,南迦不以为然。
纪岑安又说:“这是要一起吃早饭?”
南迦朱唇轻启:“走了。”
示意放手。
门外,久等不到南迦出来,徐行简不死心,人高马大地伫立侯着,也不着急,非要把人等出来为止。
房间里很久都没回应,直至几分钟后南迦现身,不慢不紧走出。
条件反射性的,徐行简顺势看进去,连人带房间打量一遍。他先看到了南迦,余光无心瞥见凌乱的床铺,不自禁瞅瞅。
潜意识里,徐行简就感觉那张床好像有一点不同寻常,觉得多了些说不出的怪异,依照南迦的个人生活习惯,不应该是那样的才对,可他也没多想,没往别的方向上瞎琢磨。
“还以为你下去了,但先前也没在楼下见到你。”
一见到她,徐行简解释。
走到他身边,反手带上门,南迦说:“刚在洗漱,没听见。”
知晓她要去对面房间,徐行简说:“老太太已经出去了,刚下了楼。”
双方一同到底下,并肩而行。
不出两分钟,赵启宏又由过道的另一头出现,假意进房间为南迦收整行李,实则一块儿待屋里守着,以防哪个不长眼的进来撞见了不该发现的。
上半天时光长久,迟迟捱到晌午,南迦连轴转,既要分寸适度地送客,又要陪老太太唠嗑解闷。
人少了清净些,老太太眉开眼笑,高兴孙女终于能正经跟自己待着,不用应付那些个所谓的老总老板。老人家见着徐行简亦笑眯眯,甭提多美了,她拉着徐行简讲话,不时夹在两个年轻人中间充当过渡角色,大有将徐行简当半个自家人的意思。
老太太对儿孙和徐家的某些情况知之甚少,也没人告诉她乱七八糟的纷争,她仅是晓得孙女和徐行简感情可以,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如今快要有个盼头了,老太太哪能不开心,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得更深了。
南迦都三十岁了,是该成家的年纪,同龄人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这么多年唯有南迦还单着,看得人都心急。
老太太牵起南迦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说:“你们俩啊,也该定下来了,趁着现在岁数还不是很大,能办的就早点办,可别拖下去了。”
不搅和老人家的兴致,南迦的表现还行,轻声说:“您也不要总是挂记我。”
“哪能不操心,我这经常都念着,就怕你一心扑在工作上忘了考虑自己。”老太太关切道。
南迦说:“别担心,我都有数。”
“你爸他们在你们这个年纪早都结了,那时候都有你了。”老太太念叨,啰嗦讲起前些年的过往,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又是用南玺平两口子举例,又是讲到她那个年代。
老人家这辈子就是那么过来的,观念有局限,跟不上年轻一代的思想了,她真心实意担忧南迦,的确放心不下,也不是为了催促逼婚,仅仅讲道理而已。
南迦都听着,不争辩。
一边的徐行简没打岔,亦不插嘴。
南玺平和南俞恩他们都在前门,父子几个聚一处,不知在讲些什么。
中途,南俞恩往这里瞥了下,神色不大好看,有点窝火但又不能发作的样子。这个当大哥的颇有南玺平的风范,完全继承了亲爹的行事作风,堪比南玺平的复制品。他仿佛不满南迦的态度,看不过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南玺平反而沉得住气,说了句话,应该是在告诫南俞恩分清场合。徐家的人还在,有事等回老宅再说。
南俞恩像被训练得非常合格的狗,主子一发话,他就止住了,敛起那张铁青死人脸,住嘴了。
约摸十一点,待所有宾客离开,南、徐两家亦同路返程。
南玺平热情邀请徐家大舅坐一车,将大儿子和徐行简都喊上,对外的态度很是大方得体,俨然是那种敦厚的叔辈形象。他还将老太太和南迦送上旁边那辆保姆车,十足的好儿子好父亲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