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重拾(44)
纪岑安睨向他,“你不是调酒师?”
“做饮料又不难,简单多了。而且那边工资待遇还行,一般员工实习期就给四千,包两顿饭,干得好,长期做下去还加薪。”陈启睿说道,吊儿郎当地靠着墙壁,一只脚往前伸伸,故意踹小宇的屁股墩子,逗小孩儿玩,没个正形。
有意把条件都讲得明明白白,不止是陈述,也是说给某人听。
某人能领会,淡漠拉开挨欺负的小宇,半晌,说:“等会儿联系方式给我一个。”
陈启睿应下,倒是仗义。
他们都不是话多的类型,站一块儿讲什么都没啥趣味,拉动不起来。
纪岑安自觉和陈启睿不熟,轮到该自己到手术室那边去了,放下小宇就要走。
陈启睿犹豫不决地叫住纪岑安,忽而从衣服兜里摸出一把糖,塞纪岑安手上,不自在说:“她中午都没吃东西,你带这个过去,让她吃点。”
那把糖一看就不错,不是劣质东西,但大热天的在兜里揣太长时间了,都有点化了。
纪岑安狐疑,不懂他的操作。
陈启睿流里流气摸摸鼻头,拽得二五八万地说:“给小宇买的,他没吃完,留了些剩着,我也没买别的东西,凑合着吧。”
没空戳穿他,纪岑安收下糖,转到手术室那里。
这时的手术已经临近尾声,医护人员出来了一趟,通知病人没事了,马上就可以送到监护室,告知家属接下来要做哪些准备。
阿冲伤心得喘不上气,双眼肿得像俩山核桃,听到医护人员的话后才宽心些,不过也腿一软,人是放下了,可身体绷不住。
纪岑安抬手接着阿冲,不让摔了。
后续的事宜是江添和陈启睿在跑动,纪岑安只需照看母子二人,将她们带回病房里,让阿冲吃点东西先。
阿冲伤心,小宇也急得小脸紧皱,使劲抱住当妈的大腿。
期间,大概是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稳不住了,需要发泄出来,阿冲不由分说就倒纪岑安怀里,寻求支撑。
只是普通的一个行为,没有任何绮念或歪心思,与情爱无关。阿冲异性恋,孩子都有了,对纪岑安哪会有想法,不过是这里就纪岑安是女的,她总不能朝陈启睿和江添身上扑,便投向这个朋友。
自然了,阿冲也不知道纪岑安的性取向,谁都不清楚,纪岑安自己没讲过,那大家肯定默认她喜欢男的。
同性恋终归是少数群体,大部分人生活中也遇不到,有时遇到了亦不清楚。
阿冲的举动过于猝不及防,纪岑安有点僵硬,不适应这种所谓闺蜜/姐妹间的友好互动,但她也没推开阿冲,思忖衡量一番,还是没怎么样。
见阿冲实在是恼火,又有个矮矮的小豆丁在底下瘪嘴要哭不哭的,纪岑安想了想,不多时难得好心抬起手,安抚地拍拍阿冲的后背,干巴巴安慰道:“你不要哭,没事了。”
阿冲都抽噎了,一会儿却又破涕为笑,庆幸手术成功了。
纪岑安抱了她起码两分钟,有生以来头一回这么做,且等阿冲稍微稳定下来了,又拎起小宇,将孩子送到阿冲面前,欲让小孩儿和当妈的亲近亲近,以此宽阿冲的心。
纪岑安对这些常人间的柔情很是生疏,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凭感觉瞎来。
不过这一招还是管用,阿冲笑了笑,搂住小宇又抱着。
病房的门没关,从外边的过道往里看,眼下这样的场景挺温馨,有情有义,不要太和美。
纪岑安是背对着门口的,后脑勺没长眼睛,瞧不见彼时门外的光景,待处理好眼前的所有了,赶上江添回来,听到后面的江添喊:“赵先生,你来了!”
她才应声转身,瞧见不远处站着的两人。
站在左边的是赵启宏,提着一个果篮,还有几大盒补品。
另一边是南迦,这位两手空空,一袭长裙优雅,打扮大方端庄,正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们。
看样子到了有那么久了,将二人的所有举动都收于眼底,但是不打扰,不搅和她们的感情。
第33章
公司下午开大会, 按原定计划,南迦不该出现在医院里,应当在会议厅里, 再不济也是坐在别墅的电脑前远程参与现场,而非纡尊降贵现身病房门口。
但南迦就是来了, 还是主动要来的。
这人在北苑待不住, 处理完文件后还是参加了半小时的会议,见公司一切顺利就提早退了, 没事出来走动散散心。
顺便也来瞧两眼,看看纪岑安是怎样对这边上心。
毕竟纪岑安前两天就开始记挂着这事了, 决定了要来, 晌午过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悄然离开, 看样子挺着急她的朋友们。
而实情也是如此, 纪岑安果真由里到外都放不下这些人, 对阿冲的关心更是独一份特殊,三两下都抱上了,也没见得她待别的人这样。
就算是当年纪家父母生病住院,纪岑安都做不到这份儿上, 顶多是帮着跑腿,这么搂抱住、轻言细语地宽慰, 还想法子逗人家乐观起来, 那真的是有生以来头一回。
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二世祖, 竟然也有知人情世故的一天,活似木头开了窍, 极其不容易。
由此可见, 再怎么出格、不顾正形的人, 其实心底里也有那么一块柔软所在, 只不过得看面对的是谁,不同的对象有不同的待遇。
南迦没经历过这般待遇,纪岑安虽对她死缠烂打,像十足的疯子,但纪岑安不会这么对待她,简直天差地别。
纪岑安待她的好,对她的付出,全是需要相应的回报,一分一毫都会讨回去,任何从指缝里流出的缱绻爱意,都得有与之对应的代价交换。
那是位不肯吃亏的主儿,腰杆直,骨头硬,有自己的“原则”。
现如今,换做一个带孩子的单亲妈,人家仅仅是不费力地关照了她几次,她的“原则”就被打破了。
早在纪岑安抬起胳膊那会儿,南迦和赵启宏就来了,直接撞上了,偏偏那么凑巧。
这一趟倒是不白来,不然也不会知道纪岑安还有温和良善的一面。
南迦当即就放缓步子,静默旁观。
赵启宏要上前打断来着,可被南迦拦住了,示意别吭声,观摩等待她们何时能分开。
纪岑安的表现也没让人失望,甚至直接用指腹帮阿冲抹了抹眼泪,温柔得不像话。
南迦没生气,只是觉着眼前的纪岑安过于陌生,陌生到看不出丁点属于她的影子,好似内里早就换了,唯有壳子还留着。
南迦侯在那里,等江添出声喊了,才面色平和地将视线挪开,宛若未被这一幕冲犯到,心里没有多大感觉。
回头见到她的一瞬间,纪岑安下意识的动作也耐人寻味,这位有些躲闪,脸上先是一怔,随即收收手,不自禁就和阿冲母子俩拉开距离,不再那么亲近。
像是在避嫌……准确点,应该是不想被南迦发现什么,刻意而为之,欲盖弥彰。
可能是自己也知道那样太暧昧,因而得稍稍“撇清”,加以掩饰。
江添嗓门大,阿冲和小宇也跟着看过来。
发现有人到了,阿冲赶紧擦擦眼睛,收住泪水,连忙招呼赵启宏二位,压下方才的激动情绪,将他们迎进来。
“赵先生,”阿冲说道,飞快放下孩子,搬起凳子支病房中间,“没注意到你们来了,这儿坐,快请快请。”
南迦和赵启宏倒是从容自如,见怪不怪的,未表露出多余的变化,亦不会有看低或别的意味,非常自然就进门了。
赵启宏随在南迦身后,一面走一面回复阿冲他们,一一向大家问候,言简意赅讲明来意。
今天是阿冲老妈做手术的日子,还是重要,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公司方再次派代表来看望,以示关切。
另外,赵启宏也堂正光明同所有人介绍南迦,挑开南迦的身份,不瞒着,告知她是公司里的高层,是谁谁谁。
赵启宏办事素来令人顺心,他绝口不提南迦这个级别的人物为何会亲自到这里,且很有眼力见地忽视了纪岑安。
按理讲,投钱做公益是应该定期回访,有始有终,但这种小事轮不到领导阶层的头上,连赵启宏这个层次的员工都用不上才对,更犯不着背后的boss操心,纯属大材小用,可偏生南迦就是有空来了,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