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重拾(163)
伤口还在恢复期,目前不还可以做过于大幅度的活动,压久了都不行,否则伤口很容易就崩开。
生怕纪岑安记不住,护士极为贴心,一连交代了一大堆。
纪岑安厚脸皮瘫在床上,左耳进右耳出,基本没听进去。
本来医护之前就讲过,是她自己死作。
旁边的南迦望向她,对上她直勾勾的目光,抬手勾起额前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无视这人的探究和注视。
没发现她俩的猫腻,护士收拾完就要离开。
纪岑安向护士道谢,用的德语,还挺诚心。
护士笑了笑,不一会儿就走了。
待到病房里只剩下她们,纪岑安干脆直挺挺地身体朝上,张嘴喊南迦。
不理会她,南迦听而不闻。
纪岑安说:“护士刚讲了,让我一个小时以内都不要动。”
南迦睨向她:“那就别动。”
“你帮我系扣子,可以吗?”纪岑安说,一个人长八百个心眼子,面上无害,“我不方便,不好弄。”
南迦说:“那就敞开,晚点再系。”
纪岑安:“要着凉。”
南迦:“不会。”
“中间可能还会有人进来,到时候就被看光了。”
“……”
这人挺能夸大:“上半身光着呢。”
南迦依旧不管,坚决不上当。
也不嫌累,纪岑安不停叫唤,搅和得人心烦。
以前都没那么碎嘴子,也就现在变了个德行。
经不住打扰,南迦还是过去,再为她拉上衣服,系好扣子。
没人进来,不会有谁撞见纪岑安这副耍无赖的尊容。
趁别的人进来前,南迦去了次卫生间照镜子,还是要脸。
等到真该歇着了,纪岑安望望顶上,有意无意说:“我来的第一天……就见过程玉珠;了。”
南迦转头,听着。
回忆两秒钟,纪岑安讲道:“她其实不愿意帮我,好像是发病了,看到我还以为是幻觉。”
南迦问:“然后呢?”
纪岑安坦白:“跟我讲了很多话,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让我离开,不要打搅他们的生活,骂了我,说后悔帮我……”
一一道来,全都讲明。
这是不为外界所知晓的一件事,纪岑安没告诉警方,当作秘密守着,本谁都不想告知,可忽然就对南迦说了。
程玉珠的良心发现最后还是被感情压下了,对那个疯女人来讲,她的内心深处,终归还是有着对纪家父子俩的牵挂。
有些真相残忍,说到底,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外人还是外人。
都帮着父子俩隐瞒那么多年了,谁才是程玉珠真正在乎的,早就一目了然。
打从最初,火场里的那个婴儿就不该被救下来,不该被带回城里。
程玉珠后悔了,即便还是恨自己,恨纪云京……程玉珠做不到接受纪岑安,哪怕是出于亏欠。
纪岑安心平气和,一五一十地讲着。
不伤心,可也不怎么释然。
心底里还不大畅快,难以放开而不去介意。
倒是不知道这个,也是头一遭听纪岑安吐露心事,南迦居高临下地观摩着,没声儿。
但不是为了诉苦水,讲那些有的没的,主要的点不在这上面。
纪岑安抓起南迦的手,揉着把玩,脸上轻松无所谓。
南迦默然,张不开嘴,听出其实这人是在变相宽慰自己,顿了老半天,忽而打断道:“都过去了。”
纪岑安点头:“嗯。”
讲不出太温情的言语,南迦捏捏纪岑安的指尖,说:“该翻篇了……”
第120章
因为伤口渗血, 晚些时候,主治医生专程过来走了一遭,关切病患的伤情, 担心是没处理好或感染了之类的突发岔子。
院方和医疗团队都较为负责, 时刻注意这边的动向。
乱来的后果就是必须接受附加的检查项目, 还是院长为其单开通道的那种。
医疗团队特派了一名实习医生当陪护, 全程负责接送纪岑安到相应的科室,一步不离地跟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第二天清晨,实习医生每隔两到三个小时就来病房里瞅瞅,连续观察纪岑安的情况,定时查看。
这么一出出的还是挺受罪,简直是自讨苦吃。
光是被推出去一趟就有够纪岑安受的,更别提夜里的查房了。但病人做不了主,一切以医生的交代为准,不愿意也得躺平。
晚上南迦仍然留在这边守着,但不顺着纪岑安的意了, 不像白天那般。
她们夜里是各睡各的,南迦离纪岑安有一定距离, 歇在另一张陪护床上。不似前两日,偶尔会到纪岑安这边陪同躺着, 睡前与对方胳膊挨胳膊靠着一会儿。
甚至是到床边坐着的时间都短了, 顶多就过来送点吃的喝的,帮着搭把手,站边上两分钟, 过不了多久就走开。
有心拉远, 让某人老实养伤, 以免又发生类似的“小意外”。
南迦挺坚决,没了亲密时的主动,说一不二,不着纪岑安的道,不听这人鬼扯。
下午的交心宽慰是一码事,养伤又是另一码。
南迦谨遵医嘱,严格按照医护的意思看护。
任凭纪岑安使心眼子,一时这样一时那样地耍花招,南迦从容地应付,不如纪岑安的意。
纪岑安烦人,说:“伤口不疼,本来就还好。”
南迦接道:“睡觉别乱翻身,不要又压着了。”
“睡着了没感觉,这个控制不了。”纪岑安张嘴就胡咧咧,“床有那么宽,足够翻两圈了。”
摁她肩膀往下压,不让起来,南迦说:“早些休息,已经很晚了。”
纪岑安估了个大概:“才十点,不晚。”
南迦纠正:“十一点半了。”
“过得这么快,先前你进来才九点多。”
“睡觉。”
纪岑安嘴上应得利索:“马上。”
但没有要闭眼睛的打算,还精神得很。
这几天睡过头了,晚上根本不困,大半夜都挺清醒。
不管她,南迦有些乏了,倒陪护床上就躺下,轻声说:“有什么就叫人,没事就歇着。”
纪岑安支起上半身,胳膊肘反撑在床上,侧腰朝向南迦的方向。
“你困了?”
南迦:“明早还有事。”
盯着不远处清瘦的身形,发觉南总却是累了,纪岑安登时规矩下来,即使完全睡不着,可也瞬间住口,保持安静。
感应出某人的有心,南迦辗转姿势,翻回来背对着墙壁,面向纪岑安。
疲惫倏尔漫上来,南迦不出两分钟就呼吸匀称规律,意识沉进无尽的夜色里。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四周针落有声。
医院的夜晚清净,氛围舒缓而和谐。
纪岑安端详着南迦的面庞,一整晚都没弄出太大的声音,包括实习医生来的两次,不搅和南迦的休息。
下夜三四点,南迦睡得很沉,连身上的被子掉地上都不知道。
秋日的清凉丝丝入骨,透过窗户缝往身上钻。
南迦蜷缩起身子,感受到冷了,可还是没醒。
灯早关了,病床里黑魆魆。
周围幽寂,外面过道里空远。
不多时,堆叠在床边的被子被捡起来,轻轻盖回南迦身上。
纪岑安的动作很轻,还为南迦掖了下被角。
南迦的眉头是皱着的,睡着了都化不开,带着不易发现的低郁。
可能是在做梦还是有心事积着,所以才这样子。
摸了摸南迦的侧脸,从耳垂那里往下抚着,纪岑安的视线落在南迦面上,看了一下,又移开眸光,收起手,回到自己的位子。
南迦毫无反应,一觉醒来都是如此。
早饭是护工取了送来,医院有为病人和家属准备相应的三餐饮食。
纪岑安先醒,一早就将南迦的饭餐安排妥了。
昨天的检查结果今天就全都出来了,纪岑安没问题,恢复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