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重拾(13)
赵启宏机灵,立时就明白了,到了前面的路口再岔进另一条道,往北苑那边去。
车子一路前行,畅通无阻。
到了别墅那边,赵启宏细致入微送南迦上去。
自家老板今夜实在让人看不明白,比之往常沉郁了许多,赵启宏从头到尾不乱讲话,能不多嘴就不多嘴,全程当只会做事的哑巴,到了二楼收拾一番,将南迦可能需要的物品送进来,转身就要出去关上门。
但走到一半,南迦突然喊住他。
赵启宏应声,又折回去。
南迦不苟言笑说道:“把浴室里的衣服扔了。”
赵启宏愣了愣,想着那套行头也是专门准备的,可随后还是没发话,接道:“行,马上。”
南迦说:“带走自行处理也可以。”
赵启宏再应了下,不迭照办。
到底是置办的牌子货,价格不便宜,一件上衣就小两万多,真扔掉还是怪可惜浪费的。赵启宏私下肯定是把衣服都收着了,不留在这里碍老板的眼。
后半夜结束前,雨势果然又变大了一次。
狂肆的阵势比上一场还猛,不断砸在透明的落地窗上,响声很大。
南迦宿在别墅里,睡二楼的床上。
约摸是太久没到这里过夜,这晚于她而言并不好过。睡到快天亮之际,恍惚中,从前的经历排山倒海地压下,使得她几近换不过气,平复不下来。
相同的夏季雨夜,差不多的时间,还是在这里。
……
她们都汗涔涔的,身上黏腻,覆着一层温暖的湿。纪岑安抱着她,让她很不舒服,她打了纪岑安。也不是打,其实是用力推了推。可那样的动作无济于事,未对纪岑安造成任何束缚,却反而使她被抓住了手。
纪岑安低笑了声,凑过来贪婪地嗅了嗅,呢喃唤她名字。
她又打了对方一下。
纪岑安恶趣味,贴近她耳畔,将气息都落下来:“你就这么狠心,还不解气么?”
她说:“让开。”
纪岑安不要脸,非但不让,还说了一堆不害臊的话,并轻语诓骗道:“南迦,我疼……”
……
再一次的身临其境,真实感过于沉重,仿若就在昨天。
南迦睁开眼,醒了。
彼时天还黑着,雨下得愈发大了,没开灯,落地窗外的一切像是被遏制在玻璃瓶中,明明与屋内隔得很近,却犹如两个不相融的世界。
南迦一只手支在床上,推开被子坐起来。
她单薄的后背已经濡湿,几缕沾汗的乌发黏在她修长的天鹅颈侧,略卷曲的发尾往锁骨以下的地方延伸,柔软的睡袍料子贴在肌肤上,将其凸凹有致的曲线弧度清晰勾勒出来。
良久,待反应过来了,从方才的场景中脱离,南迦才动了动,慢慢回到当下的现实中。
摸索着开灯,亮光蓦地骤现。
窗外的绿植显出部分,经过了冲刷的叶子无力垂着,雨水沿着尖儿往下飞快滴落。
啪嗒,啪嗒。
第11章
雨夜过后是阴天,上午又断断续续飘了几次白点,但都不如昨晚的阵势,不影响日常出行。
纪岑安凌晨回到出租屋就将湿淋淋的衣物脱下换掉,趁休息前洗了,把斜挎包也一并收拾干净。
白天不用外出,关门闭户待在房子里也不会被打扰,随便对付两顿就又是一天。
吃的东西依然是从小酒吧打包的剩菜,炸洋葱圈配土豆条,外加一罐便宜的杂牌甜腻气泡水,喝一口嘴里满是浓重的糖精色素勾兑味,隐隐还有些冲鼻。
天儿温度不高,食物放了一晚也没坏,还能吃。
连回锅重热的功夫都省了,只要不挑剔讲究,随时都能凑合一下。
纪岑安仍旧只穿着宽大的T恤,白细的双腿光溜,大中午边胡乱塞几口洋葱圈,边抓起手机翻阅,找找附近还有没有合适自己的,工资稍微高点的临时工。
小酒吧卖苦力不划算,这点钱太少,而且张林荣近几天好像已经快找到正式的冤大头员工,多半再过两个星期就用不上她了。
杨叔那边至今没传来消息,催也不好使,老头儿一把年纪就那么大能耐,帮忙追查纪家大哥的动向就足够费劲,同时又要找到相关的中间人,谈何容易。
心知这事牵扯复杂,纪岑安不急躁,亦不催促,每天有空了就瞅两眼手机,有消息就回去一趟,没有就继续等着,该干活搞钱就干活,没活儿便休息。
另外,她私下也在调查一些人的消息,包括曾经的“至交旧友”,南迦和徐行简,以及离开的这三年内发生的大事。
纪岑安腹背受敌那时,那些个“至交旧友”们可没少落井下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急着撇清关系的,甚至有的人不搭把手帮衬就算了,还要反过来倒坑她。
平心而论,当初纪岑安也没对不起他们,她这人虽然爱张扬,太混,但对朋友没得挑,无可指摘,向来是能拉一把就拉,不能的也会想法子另寻它路,她算是整个交际圈子里最仗义的了。
可谁曾想呢,一朝事发,后来也是这些人踩她最狠,将忘恩负义的做派演绎得淋漓尽致。
如今纪岑安查这些倒不是为了报复,没那本事,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只是想看一下能不能找到有关当年的蛛丝马迹,试试运气。
至于徐行简和南迦,其实也没能查到什么。
徐行简还是老样子,在理工大学任教,专心做科研,明面上没太大的变化。
南迦这边则更为封闭,很多方面都是纪岑安所无法企及的。
上次那个女生喊南迦“老师”,可对方并不是理工大学的教授,不在那边任教。南迦近两年捐助了理工大学许多,也不知道是出于哪层缘由,总之出钱又出力,做慈善不求回报。
南家也是做生意发家的,但几年前的实力还不行,远不如当年的纪家,不清楚现在的实力如何了。
离开太久,又没人脉圈子,很多事情纪岑安并不了解,连南迦近三年的经历都一无所知。
毕竟不在一个阶层了,差距太大,接触不了。
现实终归不是网络,一山更比一山高,正儿八经有钱有势的可能并不高调,普通人哪会认识。
说白了,那个层次都摸不到,距离差出了十万八千里,同一片天空呼吸,但各人的命格不同。
自从北苑那次见了一面,纪岑安与南迦就断联了。
——本来也没多深的联系,谈不上有牵扯。
查不到就算了,早就舍下的人,既然无关紧要,那也不必一再深究下去。
合格的前任就该是像死了一样,纪岑安将这点贯彻到底,差不多了就收手,敛起心思,专注更重要的事。
天晴时分,她到城中村晃荡大半圈,傍晚再到小酒吧做短工。
张林荣近期是越来越看不惯店里的员工,对谁都板着一张臭脸,好似大伙儿欠了他万儿八千块不还。
阿冲悄摸提醒纪岑安,让不要得罪这个火炮,说是快期末周了,酒吧生意不好做,接下来还会更加冷清。
“每年都这样,没办法,学生放假了就没啥赚头,你躲着点就是,别放在心上。”阿冲好心说,再朝着那堆油炸食品使了个眼色,眨巴眼皮,放低声音道,“下回要拿就避开他,别让发现了。他死抠,要是发起脾气来,卖不完的就是扔了也不给咱们。”
纪岑安心领神会,道了声谢。
阿冲笑了笑,突然记起上次她给了自己儿子十块钱,便叨叨讲了两句,让不要那么客气,随后再问她橘子好吃不。
纪岑安颔首,说:“还行,可以。”
她以前不爱吃那玩意儿,但现在也不挑,拿回去就都吃了。
阿冲挺高兴,分明是年纪更小的那位,却一副贴心过来人大姐姐的样子,啰嗦表示下回再带些过来,家里还有俩袋。
不太会与人套近乎交往,纪岑安略微不适应,不喜欢这种家常式的交际。
这天张林荣提前离开,酒吧快打烊收拾期间,阿冲她妈抱着孩子来了。
小孩儿有点发烧,刚在附近的诊所吊完水,这大晚上的,老人家单独带孩子回去费劲,于是到这边等阿冲下班,打算届时一块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