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航仲夏夜(34)
“周为川,你能不能弹这首曲子的钢琴部分?”
周为川猜到这才是他今天这通电话的目的,指腹摩挲着屏幕,低低地笑了一声:“我不会弹。”
岑樾不吃他这套,马上顶回去:“你明明就会。”
他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周为川也没彻底答应下来。
他不知道周为川现在的状态是比微醺还要多些,也不知道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积压着多少情绪,只听他嗓音沙哑,漫不经心道:“……当面给我弹一次,我再考虑要不要学。”
像回到了确定关系之前,无止境的推拉,总也没有个准确答案。
可是下次见面时可以拥抱,可以接吻,还是不一样的。
岑樾越想越心痒,没抵住诱惑,改签了机票。
第31章
十月五号,长假倒数第二天。
周为川计划乘早上的动车返京,离开前去“旭日百货”买了瓶水,路上喝。
罗旭还没睡醒,迷迷瞪瞪地从长椅上直起身,说川哥一路顺风,明年见。
过年周为川不回济平,大概有十年,都是一个人在北京过的。罗旭不是念书的料,从来没什么抱负,后半辈子只打算靠这家店混吃等死,他很难理解周为川的人生选择,但也想象不出他留在济平的样子,所以也算是理解了。
五小时车程不长也不短,周为川除了回复工作信息之外,都在闭目养神。
中间他大概睡着了一小会儿,是被前排小孩的哭闹声吵醒的。
他站起身,到车厢连接处透气。
火车正在连续驶过隧道,车窗框起来的部分忽明忽暗,暗下来时映出人影,亮起来时便是北方光秃秃的荒山,山脊起伏之间是单调沉闷、一成不变的风景。
周为川一时无事可做,点开和岑樾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方才没来得及仔细看的照片。
岑樾昨夜凌晨发来几张在泳池拍的照片,而后突然没了动静。
照片上,他站在泳池边,捧着一杯可乐,只穿了泳裤和一件薄透的白衬衣,应该是刚从水里出来,额发和脸颊湿漉漉的,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条彩色皓石项链,几枚小巧的彩珠刚好坠在锁骨间,和他很相称。
一共六张照片,都是笑着的,笑得很生动、很开怀。
周为川挨个划过去,直到划不动为止,垂在身侧的左手指节相互摩擦了几下。
他是个不常有情绪变化和心理波动的人,可能是年少时把错都犯了,大小惩罚也都吞下了,慢慢变得什么都能接受,不管是改变不了的出身和过去,还是逃避不开的现实。
时间和经历确实能打磨一个人。
刚出来念书的时候,他偶尔会有身不由己的不甘心,会觉得世界的规则不公平;刚工作的时候,偶尔会因为加班强度大而烦躁,面对质疑也跟人急过眼。
大概是在而立之年后,心性才愈发趋于稳定。
现在没什么能搅乱他的生活节奏,他也不想花时间剖析别人,或解释自己。
如果感情状态发生变化,那也是他生活中一个独立的板块。
因着所处的世界太过不同,他不需要剖析岑樾,也不需要向岑樾解释自己,他们之间的状态是在亲密的同时,又相互独立。
换言之,即便建立在动心与共鸣之上,这段关系的成本也算不上高。
只是他必须承认,自己现在的确挺喜欢这个人。
年轻漂亮的,自由热烈的,说不想拥有,那一定是假的。
列车再次进入隧道,周为川回到座位,给岑樾发过去“好看”二字,但一直到动车抵达北京,岑樾都没回复,估计是在玩。
已经是下午两点,周为川没有别的安排,打算直接回家休息。
国庆期间,北京开始降温,好在阳光依旧明媚,相比济平的阴沉,算得上是十足的好天气了。
走到公寓楼下,周为川脚步顿了顿。
逆着光,视线模糊,眯起眼睛才敢确定,几个小时没有消息的人现在就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
岑樾穿件宽大的黑色卫衣,扣着帽子,像只懒洋洋晒太阳的猫,弓着腰伏在行李箱上,像是睡着了,旁边还放着一只满满当当的购物袋。
岑樾本来想突然出现,吓周为川一跳,没想到手机没电了,他又无聊,干脆去逛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好在昨晚的泳池派对上不能刷卡,他现去兑了澳元,和朋友们小赌了几局,身上还有剩下的现金。
有个人走到他面前,挡住了光,他迷迷糊糊抬起脸,翘起嘴角,伸手拽住面前人的风衣一角。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周为川摘下他的帽子。
然而卫衣抽绳被岑樾拉紧,系成了死结,帽子摘下后显得不太利索,周为川像强迫症似地,弯腰解那个结。
岑樾低头看他动作,在结即将散开时,握住他的手。
他当然包不住周为川的手,手掌比他大了一圈,指节也比他粗,他只能松松地搭在上面,仰起脸说:“因为想和男朋友待一整天。错过这个假期,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待一整天要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
“我买了吃的,可以给你做饭,”岑樾抓着他的手指,用抽绳缠了两圈,“我厨艺还不错,照着菜谱学的话,做什么都挺像样的,周为川,你有口福了。”
周为川笑了一声:“好。”
然后他绕开那条抽绳,低头摩挲岑樾的脸颊。
周为川身高出众,肩背宽阔,岑樾被完全拢在他的影子里,匆匆路过的人根本看不到影子里发生的小动作。比如岑樾是如何偏头咬了周为川的指节,又被他惩戒性质地钳住下巴,指腹略带粗鲁地揉过下唇。
这个时间,外出和回家的人不多,电梯空着下来,载着两人上行。
轿厢微微晃动,岑樾贴着周为川的手臂,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模糊影子,轻轻勾住他的手,又松开。
两人默契地保持安静,直到进门那一刻前,都仿佛并肩行走的陌生人。
谁都知道吻会发生,于是它发生的时机就变成了唯一的未知。
门在身后关上,岑樾按下行李箱的拉杆,看着周为川将购物袋放在鞋柜上,等待他的目光投过来。
他故意什么都不说,也不做,只乖乖靠墙站着。等周为川给他拿好拖鞋,他还是站着不动,直勾勾地看着周为川,嘴唇有点红,是被周为川的手指弄的。
那点红落在周为川眼里,变成一种令人愉悦的暗示,即便岑樾不说话,他也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他低头笑了笑,欺身向前,将岑樾禁锢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嗯……”终于如愿以偿,被周为川的气息层层包裹住时,岑樾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环住他的脖子,迎合这个吻。
周为川接吻真的很凶。
岑樾含不住唾液,感觉自己双腿都开始发软,只能攀着周为川的肩膀,没骨头似地,紧紧贴着,下身的反应无处可藏,也不需要藏。
他靠在周为川肩头喘息,目光扫了一遍玄关和客厅,说:“我第一次来你家。”
“嗯,要参观吗?”周为川握在他的腰侧,轻轻捏了捏。
“不要……”岑樾一边摇头,一边踮着脚,将下身往他身上蹭,发情的猫似的,喉咙里溢出难耐的哼声,甚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先做,做完再参观……东西我都买好了,就在袋子里。”
周为川便分出一只手去翻购物袋,另一只手则从岑樾腰侧下移到腿间。
购物袋里东西太多,乱糟糟地挤着,套子和润滑被压在中间和底下,周为川翻到了一个,又挪开饼干和薯片,找另一个。
“怎么还买了零食?”
这边没找到,另一边他的手也没停。
他手劲大,隔着宽松的运动裤,几乎将岑樾揉得湿透,性器的形状越来越明显,在裆部洇出一块湿痕。
“等你的时候很无聊,看到什么都想吃。”岑樾也去摸他的,沉浸在情欲里时,他从不刻意压抑自己,行动和言语都完全诚实:“快点啊,我想给你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