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47)
“陆行舟的催命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整齐的两声问候:“陆总!”
陆行舟突然回来了,很快脚步声就抵达门口。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捕捉到房间里的不速之客——李思域,眉头顿时紧锁:“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陆、陆总。”李思域心虚问好,“前段时间楚然说想看的那部电影我正好买到了,所以就带给他看看。”
见他神情紧张,陆行舟双眼一眯,身体慢慢转向楚然的方向,“我进来之前你们在做什么?”
楚然已经走到桌边倒水去了,把背影留给他:“看电影。”
“看电影需要脱衣服?”
床上还扔着件脱下来的白毛衣。
“出了汗,换件衣服,难道还需要打电话向你报备?”楚然冷冷地回。
陆行舟心里的怒气一点点积攒,眼看就要爆发之际,外面两个怕死的抢先为自己脱罪:“陆总,刚才他们没干别的,您放心,我们全程看着呢。”
“对对,真的没干什么,这小子要是乱来我们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思域面子上挂不住:“再怎么说我也是客人,这样说话太没礼貌了吧。”
陆行舟鼻根深处哼笑一声:“你算哪门子客人。”。
几句话说完,李思域已经从陆家被轰了出去,连同他拿到的那枚袖扣一起。
人走了,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
陆行舟回身一脚踢上门,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楚然。
今天下午行程临时取消,晚上的饭局也推掉了,紧赶慢赶开车回家就是为了早一分钟见到楚然。这段时间经常一两天见不到面,他心里面想得真快发了疯。
有时候陆行舟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明明跟楚然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明明大哥跟文柏两条人命的账都还没算清楚,但他就是不能放下心里头对楚然的执念。
哪怕楚然恨他一辈子,只要刀子没捅进心脏,他就要把人关在身边。
楚然在他怀里反感地皱了皱眉,后颈尽力前伸,远离他粗砺的下颌:“你又发什么疯。”
陆行舟故意用胡渣蹭他:“扎么,你以前最怕这个。”
“离我远点儿。”
陆行舟把人抵在桌角不松手,问他:“刚才你换衣服那小子有没有偷看?”
“你无不无聊,”楚然冷淡地道,“以为谁都像你?”
“他要是敢乱看我就把他眼睛挖出来,给nico当弹珠玩儿。”
楚然神情微微厌恶,不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陆行舟今天几趟折腾下来也有些疲劳,抱着他却觉得精神百倍,鼻子埋在他身上这件柔软的家居服里放松地呼吸。
“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是不是阿姨的手艺不合心意?”
楚然眉眼低垂,目光歇在被他牢牢圈住的腹部,静了一会儿才说:“换成任何一个人被关在这儿一个月,都不会有胃口吃东西。”
“知道你闷,”陆行舟双臂收紧,“但是最近不能放你出去,中恒在跟我们打擂台,这帮人不讲规矩,我担心你的安全。等我收拾了他们再带你出去,地点你来选,出海也行,我们坐自己的船,趁天气还不太冷好好放松几天。”
这话实在太可笑,以至于楚然在心里无声发笑。
明明是他限制了自己的人身自由,说得却好像是种保护一样。
楚然把目光从小腹移开,幽幽地看向窗外的景:“借他们的手除掉我这个人,既报了你大哥的仇又解决了你跟中恒的梁子,有什么不好。”
陆行舟言语一滞,沉默半晌道:“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是么,”楚然眸光一敛,眼底闪过一丝森寒,“听说中恒的人下手很黑,你确定斗得过?”
陆行舟把这句话放在心里反复品咂,大胆得出一个想要的结论:“你在关心我。”
楚然漠然地撑在桌沿,双手凉得像冰,背部却被抱得发热。
“我怕你死得太慢。”
第52章 52 陷阱
陆行舟今天出门眼皮直跳,感觉有点像撞车的那次。
不过也不止今天,最近一段时间他神经紧如弓弦,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中恒手底下的人是群彻头彻尾的下三滥,为了跟泽川竞标,连用美色买通内部员工套消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要不是员工的老婆自己跳出来打小三,恐怕至今所有人还被蒙在鼓里。
这一行就是这样,几十亿的地皮能勾出人心里最肮脏的魂,从项目立项、规划审批、环保评估到最要命的消防人防审查,每一项都有官司可打,每一环也就有心思可动。
你有钱?有钱只是最基本的,没钱就别来谈开发。
但有钱还远远不够,你还得有胆。你得有胆子游走在灰色地带,拿捏各方各面的人情关系,还得有胆子扛住竞争对手的疯狂攻击,既不能让他们把你湿透的鞋脱下来示众,也不能被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摁到河里淹死。
以前陆行舟还有个浸润官商两界多年的陆和泽提点,现在他就只剩他自己。生就一副肩,不比大哥、父亲的宽多少,但责任到了自己头上,死扛着也得往前闯,因为他要护住的不仅仅是陆家这一份家业,还有三千多名员工跟他们背后的家庭。
当然,还有一个楚然。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楚然还没醒,陆行舟没跟他说上话,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走了。中午他自己没工夫休息,所以也没能通个电话。
草草吃了份简餐后,中层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两三点,会议室的大门忽然猛一下被人推开。
“陆总!”本该在外面忙别的事的裘久骁忽然火急火燎往里冲,脸色被火烧过一样黑红。
陆行舟从总裁椅上抬起头,眉头微皱:“什么事不能会后说?”
三秒钟不到裘久骁已经大步来到他面前,顾不得避开周围这群中层干部的耳朵,喘着气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楚然不见了!”
—
十分钟前,别墅。
“快、快分头去找!每一层都要找!”咚咚的脚步声在楼上楼下纷乱响起,每个人脸上都是焦急又不解的神色。
这么一个大活人,眨眼功夫怎么就从别墅里消失了?
谁都想不通,尤其是看守在房间门口的两个人。走到走廊最头上抽了根烟而已,一根烟的功夫能有多久?五分钟顶天了。不光是别墅里面,院里跟大门口也到处都是人,除非他长翅膀了否则绝不可能跑得出去。
但楚然就是凭空消失。每个房间他们都推开看了,连衣柜床底下都没放过,一个大活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
“快点儿!所有人分成两波,一波人在楼里找,一波人去地下室!找不到我们全都得滚蛋!”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的时候,别墅背面,三楼某间卫生间的外墙,一根大拇指粗的绳子上下一米来长,上面那头拴在窗外的空调外机架上,下面那头拴在一个人的腰上。
楚然双脚完全悬空,一手拉住绳子一手拉住铁架,两只手缺血发麻,身体被冷风吹得微微摇晃,额头上的热汗却大颗大颗地往外冒。
这样下去他坚持不了多久,只要那些人仔细搜,结局只有两种:被找到或者掉下去。
三楼不算高,但也足以断送他和他腹中胎儿这条命。运气好脑浆迸裂当场咽气,运气差身体残疾一辈子失去自由。
楚然也只有二十一岁,哪有不怕的理由。他咬紧牙关把头低下去,本想看看离地面究竟有多远,却意外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仰头看着自己。
一楼的草地上,nico摇着尾巴,张嘴哈着气,红红的舌头挂在齿侧,模样像是冲他憨笑。
尽管在这样雷霆万钧的时刻,楚然心里还是升腾起一丝暖意。他冒险松开左手,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嘘”。
Nico,楚然哥哥现在性命攸关,你跟文柏一样懂事,会帮我的,对吗?
Nico就那么看着他,毛绒绒的尾巴轻轻摇动,嘴里一声也没有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