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23)
他想看看楚然头上的伤,楚然却不肯,躲闪间纱布轻轻蹭着他的脖子,胳膊环着不松。
陆行舟几乎想对李明健行个大礼了。怎么别人出了事,自己会有这样好的待遇?他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心底软成一片,克制着把怀里的人揉碎的冲动静了片刻,然后左臂穿过膝弯,右臂搂着楚然的脖子,径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身后的裘久骁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拉车门,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开。
陆行舟将人稳稳放在后座,声音温柔得自己都陌生,“是我的错,不该让你跟着大哥过来。以后遇事不要逞能,交给我来解决。”
这些年他认了无数次错,这一次最心甘情愿。
楚然面色发白,眼睫半阖着,薄瘦的脊背蜷缩在宽大的黑色真皮靠背中,沉静里更添了一分病态美。
陆行舟坐到他身旁,揽过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肩膀竭力向下塌着,想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为什么要去追李教授?你要是受了什么伤,有没有想过我。”他手指拨开楚然额前挡眼的碎发,不觉得自己的话前后毫无逻辑,只是用最直白的方式陈述内心激荡。
楚然的目光毫无焦距,静了一会儿,然后将眼睛完全闭上,脸颊往他看不见的地方侧了一点,“没什么,只是看见警察追他,下意识就想去拦,没想太多。”
连声音都是倦怠的,像是快要睡着了,不喜欢被人打扰。
陆行舟淡然一笑,把音量放得更低:“看不出我们楚楚还很有正义感。”
他很想跟楚然说警察要抓谁是警察的事,危险的事不要再做。但他猜以楚然的脾气,应该不想听到这些话,所以只是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发顶。
楚然没有躲开,只是极轻极缓地叹了一口气,呼吸穿过二人皮肤的空隙拂到陆行舟下颌,微微有一点痒。
如果这一刻的时间有价码,陆行舟愿意拿全部身家去换。他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前枉担了暴戾专制的罪名,往后真该改一改。
静坐许久,楚然慢慢睁开眼,目光停留在前排椅套上泽川置业的英文标,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轻声问:“大哥呢,现在怎么样?”
陆行舟揽着他的腰道:“我着急过来见你,那边是律师在处理,刚才来电话说只是一桩陈年医务纠纷,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
“医务纠纷?”楚然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我怎么听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陆行舟笑了笑:“那是别人的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大哥只是被牵连。”
站在陆和泽的角度,他轻易就能把这整件事全推到李明健身上,自己扮演一位走投无路又被蒙在鼓里的病人。李明健只要还想家人活命,就会识时务地一个字也不泄露出去。这里是临江,临江是什么地方,陆家跺一跺脚地面就要抖一抖。
楚然半晌没说话。然后他像是休息够了突然醒转,身体慢慢坐直,一字一顿道:“那真是太好了。”
第29章 29 抵命
宽敞的座驾一路开回临江,到陆家门口时天色已经擦黑。陆行舟连地都没让楚然下,直接把他从车里又抱了出来。身后乌泱泱一群人跟着,前面还有两个小跑着开道的,众星捧月一样地往里走去。
直到进了电梯没人打扰了他才把人放下来,按捺了一整天的牵肠挂肚全变成压抑不住的激动。他把楚然整个人转过去反身压在墙上,从背后往脸侧细细密密地吻,手掌抵在楚然耳畔边亲边揉耳垂,“在路上就想亲你,怕吵醒你才没乱动。”
说完又拉着楚然的手往下,“我下面硬了一路。”
“放开我。”楚然脸颊被迫挨着冰冷的电梯墙面,手指碰到他裤裆里那根硬烫的东西以后匆忙避开。陆行舟捉他的手不让他躲,低声玩笑:“早知道你受了惊吓这么听话,以前真该多吓你几次。”
他还在回味停车场那个主动的拥抱,神魂颠倒不足以形容。
楚然偏头躲开他的脸,目光落在电梯门上两人交叠的倒影上,眉宇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反感。
很快门开了,陆行舟抱他抱上了瘾,力气用不完似的又一路将他抱回了房间,进门后脚一踢将门关严,然后才大步走到床边把人放下。
接着又是一阵疾风暴雨般的狂吻,楚然被他摁在床上亲得气促不匀,身下的床单揉来揉去皱成一团。亲了足足五分钟陆行舟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乖乖在家休息,学校那边久骁已经帮你请了一周的假。”
他一秒钟都不想离开这间卧房,可惜大哥的事还亟待处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好时候。楚然仰躺着微微喘息,脸色潮红地推开他,“别压着我,你不知道自己很沉吗?”
陆行舟这才含笑起身。亲热时弄得身上西服皱了,他走开去换衣服,再回来时刚才还仰躺的人已经成了被子里的一团。他微一愕然:“这么早睡?”
楚然头往里一转,对着墙淡淡道:“有点累了,你回来不要吵我。”
今天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一整天,人还受了点小伤,的确也该累了。陆行舟走过去单膝跪在床沿,强行捞过他的脸又亲了一口,“知道了,晚安。”
不多时身后就传来关灯关门的声音,房间骤然一片漆黑。楚然在内心读秒,两分钟一到即刻翻身下床,站在窗边将窗帘轻轻拨开一条缝,又等了半分钟才看到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出院门。
趁夜出去不容易被陆家的人发现,他抓紧时间换了低调的一身黑,还没出发,房门却被人扣响。
叩叩——
“谁?”
门口传来一道老迈的声音:“是我。”
是魏叔。
一进门魏叔就上下仔细打量他:“听他们说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没什么,”楚然将额角的纱布一摘,转身扔进了垃圾桶,“一点皮外伤。”
魏叔拧眉查看他额头微红的伤口,“我知道你着急报仇,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警察不是都答应抓人了吗,你还跟去干什么?”
“我不放心。陆家的人丧心病狂,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万一他们帮着李明健跑了以后去哪儿找他?”
“你也知道说陆家的人丧心病狂,现在开车把人一撞等于暴露身份,他们难道就不会怀疑到你头上?”魏叔满脸担忧,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在楼下听见陆行舟跟手下人交待要严查当年的事,每个细节都要推敲得清清楚楚,还说要是查出他大哥是被谁拖下水的绝饶不了对方!火马上就要烧到你身上了,你还东跑西跑地干什么?听我的,赶紧收拾好东西,这一两天尽快出国,剩下的事不要管了。”
“走?”楚然非但不着急,反而从容地放下包,转身走向窗边,“说不定今晚陆和泽就出来了,我要对付的人就在这儿,我为什么要走?”
魏叔脸色遽变,大为骇然:“陆和泽这么快就能出来?那岂不是……不行!”他上前一把抓住楚然的两边肩膀,拼了老命往上拉,“快点收拾东西!经过今天这么一闹你觉得陆和泽还会善罢甘休吗?他可比陆行舟要狠得多,跟他斗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这件事一出,整个临江的医疗系统必定会有一场人事地震。楚然不单单是害得陆和泽险遭牢狱之灾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陆文柏的病一时之间很难再有捷径,盛怒之下的陆和泽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他才会怕成这样。
可出人意料的是楚然的侧脸仍然很平静,无波无纹的,目光落在楼下停的那几辆车上,似乎正打算着什么。
“你……”魏叔望着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可怕的猜想,“你不要命了?”
打算豁出命去报复的人,自然什么都不怕。
楚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冰,“既然法律治不了他,我只能自己来。”
“不行,你听我说,老一辈的事说到底都是过去的事了,放下吧,你还不到二十岁,何苦为了这件事赔上一辈子?你要是真想报仇,那就交给我,我来办!你放心,陆和泽他们很信任我,我在他们食物里下点药,一定神不知鬼不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