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温存(133)
在这栋别墅里醒来的第一个早晨,在意识到自己被囚禁的现状后,他摔掉了本来想送给温演的礼物。他知道温演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不在乎自由,反而想要被束缚。
有人拥有「迫切地想要拴住某人」的愿望,就会有人拥有「迫切地想要被某人拴住」的愿望——显然,梅可萱是前者,而温演是后者。
而他甘愿给予温演这样的束缚。
只是对方远比他想象的更贪婪。
除了热吻、拥抱和爱意汹涌的瞬间,他还想拥有刺痛、崩溃和针锋相对。
所以……
“啪!”又是一声。
温演被打得错过头,苍白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红色掌印,紧蹙的眉头却终于松开了。他转过身,按着凌存的肩头,把他压倒在真皮沙发上,眼睛里有什么灼热的情感正在闪烁。
他嘴唇嗫嚅,发出微弱的声音。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小存。”
凌存抬头看着他,喉结附近的皮肤绷紧,隐隐能看见青紫色的脉络。
……啊。
被关疯了的人不是他,是眼前这个人。
“你明天不去导师那了?”凌存朝后退了一小段,后脑勺抵着靠背,语气坚硬,“打出印子了你怎么解释?诚实地告诉你那个老古板导师你喜欢玩字母游戏?”
“啊。”面前这张蠢脸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好像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似的。
“受不了你。”凌存叹了口气,捏着温演的下巴,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去触碰有些浮起来的红印:“疼不疼?我去给你拿冰……”
他挣脱温演的怀抱,一动铁链就哗啦哗啦地响。
把冰袋拿回来之后,温演却捂着脸,不让他冰敷。
凌存几乎被他惹得面目狰狞。
气上心头,果断反剪了温演的手把他压倒在沙发上,欺身而上,跨坐在温演的后腰上。
“你给我听话点,不许动。”凌存有些粗鲁地按着温演的脖子,把冰袋固定在温演的面颊上,“冰敷消肿很快的,消了我就松开。”
温演终于不动了,乖乖被他拿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唤道:“小存。”
“干嘛?”
“你是不是很恨我啊?”
“啊?没有吧。”凌存很坦率地回答,“你又不是第一天发神经了,不要自己给自己加戏好吗。”
“……”说得他像是个精神病患者似的。
不过,的确也相差不远了。
冰敷完之后,凌存坐在温演旁边,凝视着他像蜜蜂小狗一样半圆润凸出的面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真的,你竟然真敢让我打你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是打排球的?我发球很快的!”
“就是知道,才让打的。”温演喃喃,“我需要冷静一下。”
“你冷静了,现在能不能换我冷静?”凌存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手沿着温演的衣物边缘往里面钻,“要来吗?继续伤害我?”
之前信誓旦旦立下的百次约定居然是在最后一次的时候破戒的,听起来有一种临近胜利前夕忽然投降的愚蠢感。被囚禁的第一天温演就把他压在落地窗上狠狠地弄了几次,最后擦玻璃擦得狼狈不堪。
因为频次太高,这样的事几乎成为成年人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彻底融入了凌存的日常里。
……完全戒不掉。
温演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都在抖。他没法理解为什么前段时间还在和他冷战的凌存,忽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下气焰——难道就因为扇了他一巴掌?
小存说,继续伤害他。
脑内天人交战,他最终还是将手搭上对方线条流畅的腰,上下摩挲了几下,将意识淹没放逐在波涛起伏的爱海里。
背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触。抓痕陷入皮肉,在无人知晓的、被掩盖在衬衫之下的身体上,留下无数欲望的余烬。
凌存的足尖绷紧,小腿的肌肉完美包裹骨骼,伴随着收缩放松的动作,上下晃动。他抓着温演的小臂,指尖压着鼓起的青筋,汗水交融在一起,黏黏糊糊,难分彼此。
电视机开着,广告播完开始放电影。电影频道一向随心所欲,常常一部电影没播完就切下一部。
温演小时候眼巴巴地等广告播完,却总是等不到自己想要看完的那部电影。最后连名字都没记住,甚至没法去网上搜。
燥气飘浮、潮热汹涌的刹那,他抬起头,汗水顺着睫毛落入眼睛,泛起一阵干涩。
电影画面闪动,盈蓝色的光落在茶几上,折射出浅浅的光辉来。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脸在屏幕上出现,板着脸说台词,译制片特有腔调的台词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全数落入温演的耳中。
他折起所爱之人的腿,俯身亲吻他的嘴唇。
儿时魂牵梦萦的角色果决开枪,一声锐响,他决绝而坚定的声音随袅袅枪烟浮现——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失而复得而已。”
第96章 若我将你囚于胸膛(4)
……
温演轻手轻脚关上别墅大门的时候,凌存还在沙发上沉沉地睡。
温演本来想把他抱回床上,但想起凌存睡眠有些浅,触碰他可能惊扰睡眠,还是没那么做。只是搬来一床柔软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掖好了被角。
凌存这个人,睁着眼睛的样子和闭着眼睛的样子天差地别。
前者顾盼神飞、神采奕奕,像是永不疲倦、奋勇向上的小狮子;后者则彻底敛去锋芒,嘴唇微微撇着,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只能缩进窝里生闷气睡觉的家猫。
他以前其实不常看见凌存熟睡的样子。
小时候要好的时期短暂如幻梦,那时他隔着漆黑的夜试图以眼神临摹他的睡颜,总是失败;肉体关系持续期间,两人则僵持沉默,凌存总在清理结束后就利落地穿衣走人,只留他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呆看天花板。
相拥而眠的时光,少之又少。
但最近,这样的瞬间好像变多了。
凌存睡在他怀里,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他的手臂枕麻,可以不顾及形象地把腿跷在他身上,可以对他恶作剧,在他头上夹一堆乱七八糟的彩色夹子……
特别放松,根本不像被关起来的人。
小存难道是斯德哥尔摩了么?他是因为被关在这里没法和别的人说话,才会变得更加依赖自己……?
温演忍不住这样想。
他想凌存爱他、回应他,可偏偏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又变得怯懦无比,患得患失。
明明被关起来限制自由的人是凌存,更早一步陷入焦灼和忧虑的人却是温演。
长达十几年的单向暗恋早已消磨了他的决意,以至于看上去真的被认真回应的时刻,他反倒全无经验,手足无措。
——凌存真的会爱上温演么?
悲观主义的温演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得到他理想的答案。
“您好,请从三号检票口排队进入。”
笑容甜美的工作人员为温演验票,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温演在天还蒙蒙亮时顶着露水都要去的地方,是一处不算太知名的桃花山。
——就是凌存曾经被诈骗买了本子,里面夹带的明信片上绘制的那座桃花山。
昨夜给疲惫入睡的凌存仔细清理完之后,他随手翻开桌子上的《追风筝的人》,发现那张明信片被当成了书签夹在里面。
上书八个大字:到此许愿,非常灵验。
和寺庙求签如出一辙的、吸引游客的套路,毫无新意。
可温演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不知出于怎样的期许,忽然决定去一趟。
“这个季节来桃花山,真的很少见呢。”导游是个皮肤晒成小麦色的开朗女孩,她朝温演笑了笑,猜测道:“是来许愿的?”
不会有人笨到在临近冬季的时候进桃花山只为了看毫无美感的干枯树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