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般配信息素(95)
余京海越考虑,越钻进死胡同,怎么着都坐不住了,连担心搅扰周惜工作都再顾不上,就记着周惜受了那些个委屈,心里肯定很难过,他得去哄。
他要不哄,媳妇儿百分之百会和他分。
最好的哄人方法必须用行动证明,这样的道歉才显得有诚意。
当晚他就给学校领导打电话请了假,也给石延留了言,随后打包好了行李。
查的飞机航班没有合适的时间,他便匆匆地订了张长途大巴的票,连夜赶往厦原。
坐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车,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抵达了厦原的某所大学外。
大学不比高中,管理比较宽松,余京海能直接进校。
他拉个行李箱,拖蹬一条腿,打听着参加交流会的老师可能在的位置。
有的学生见他走路不便,不仅告诉他方向,还热心地要帮他拿行李。
但他只道谢,没接受这帮助,把行李箱紧握在手里。
他是来找周惜当面道歉的,哪能空着手来,收拾行李的时候就把他之前想给周惜送的生日礼物——那件白衬衫给塞进去了。
这箱子里可有他媳妇儿的礼物,他得自个儿护着才放心。
他依照校内学生给的指示,寻摸到了确切的教务楼,待在一个入口处歇着腿脚,打算再问问过路人,看有没有更准确的信息,能让他一下子找着周惜。
周惜喜欢惊喜和仪式感,那他道歉也要给周惜安排上这些东西。
他没跟周惜说,闷头就往这学校冲,琢磨着怎么给媳妇儿整套大惊喜,道歉的仪式感给到位,让媳妇儿只管感动,没工夫再生他的气。
结果天不遂人愿,他稍一偏头就瞧见周惜从教务楼缓步走了出来。
突然和周惜照了面,余京海当下什么念头都烟消云散,身板弹直,两眼痴痴地盯牢了对方。
周惜疾步朝他走近,到了他跟前,一脸讶异地问:“你怎么来这了?”
“我、我是……”余京海脑子还卡着,准备好的说辞愣是没能顺畅地挤出嘴。
周惜已经将他从头到脚看过一遍,忽的又问:“怎么来的?”
“坐车,”余京海可算找着方向乖乖接话了,“大、大巴。”
“你腿不方便,跑这么远折腾干什么?”周惜皱紧了眉头,“今天有班,还请假了?你真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同事的声音。
“小周,怎么突然走这么快……”一位女老师走到周惜的身侧,看见余京海,笑着咦了一声,“这是谁呀?你朋友吗?”
余京海绷收着肩骨,神情颇是紧张,指腹拗着裤线,眼角不停地瞟周惜。
只见周惜眉目敛着,尽显不悦,完全没因为他的到来感到任何喜悦,似乎只有恼怒。
余京海不敢再瞄,视线局促地绕过周围的新环境,自觉地开口抢答,“我、是小周老师的、朋友,有事儿找他。”
周惜的脸色顿时变得更糟糕了。
“那正好耶,我刚要请小周吃火锅,厦原的火锅可好吃了,你也一起来?”女老师发出了邀请。
余京海一听这话,猛地转头看向周惜,抵在喉边的话逐渐变了样儿,不是道歉,是别的。
但接触到周惜格外冷淡的目光,那些话又吞了回去。
当着外人的面,什么话都不太方便说。
“有急事,今天的火锅不能吃了,抱歉啊。”周惜淡淡地婉拒道。
既然说了是急事,女老师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能遗憾地先离开。
周惜随即带着余京海出了学校,打车去他附近住的那家酒店,替余京海办好入住手续,开了他隔壁的一间房,便和他乘坐电梯上楼。
余京海一路战战兢兢,没冒声,这会儿低头看着手里的房卡,满心郁郁。
他俩还是交往的关系,也不是没睡过同张床,在外头住个酒店怎么还要分房睡?
他是一堆的理亏着,求原谅还没求成,在前台的时候也不敢出声反驳周惜的安排。
电梯里,两人之间的气氛持续凝固着。
余京海有些憋不住,抽动嗓子,闷闷地喊了声“媳妇儿”。
周惜没理会,他便又换了个规矩的叫法“阿惜”,手悄悄地伸了过去。
刚碰上一指头,周惜就把手移开了。
余京海心底顿时慌得直奏鼓,媳妇儿生他气,他给的惊喜也不喜欢,身边还有貌美如花,热情似火的同事赶着送殷勤……
危机感乘火箭似的飞速升涨,余京海脑袋里晃荡着女老师看周惜闪闪发光的样子,直觉不妙得很。
他咬咬牙,紧声问:“阿惜,那老师为啥约你吃饭?”
“朋友问不着。”
周惜这话甩得短促又模糊,余京海一时没听清,“你说啥?”
电梯抵达了十五层,门打开后,周惜用力地抿了抿嘴角,一大步迈出去,留下话,“我累了,想休息,行么?”
说完他径直走在前面领路,余京海跟在后头。
怪腔怪调的周惜他头一回撞上,更是懵到九霄云外。
他在奇亚学院里顾着周惜教师评职称的事,一直没公开和周惜的交往关系,到了厦原这学校,也就是周惜新的工作环境里头,自然而然也觉得该继续避嫌。
压根没想着正是避嫌的举动惹毛了他的亲亲媳妇儿。
眼看着周惜刷开房门,人进去了,还要把门关上。
余京海赶忙挤进去,一把捉住周惜的胳膊。
“这也到饭点儿了,咱俩出去吃个饭吧?”
周惜眉宇稍扬,语调仍然稀奇古怪,“想吃火锅?”
余京海愣了愣,嗯啊地含糊点头,“行啊,刚才你那同事不是推荐吗,当地特色,去试试也……”
“她推荐的,你想试试是吗?”周惜说着,从裤袋里拿出手机,“那我给她打电话,让她带你去试试。”
“不不是。”余京海迅速按住他的手,“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跟你吃饭,关别人什么事儿?不用别人掺和。”
“我没胃口。”周惜收回了手机,话声更淡了,“这家酒店也有火锅能送上来,你可以直接叫前台送。”
“不是,我不是惦记那火锅。”余京海脸都急红了,“也不是,你为啥没胃口?是不是不舒服?”
“对,不舒服。”
周惜应完这一句,直接进了洗手间,把门撂上,动作一气呵成。
余京海趴到门上,拧门把,拧不开,只得拔声喊:“阿惜,你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胃不舒服?阿惜……”
连喊了好几句,门把还是拧不开,周惜也不给回应。
他这时才明白周惜是在发脾气,不由暗骂自个儿道歉还挑什么时机,媳妇儿都气冲天了,还磨蹭,小外甥都说过千万不能磨叽。
“阿惜,我是诚心来跟你道歉的,复健那事儿我不是故意骗你,我是想让你多休息,不想让你受累,我为你好的……”
余京海扒着门解释,解释完了就往门板上砸一长串的“对不起”。
“……我错了,真错了,我知道骗人不对,骗你更不对,我对不住你,你开门成吗?咱俩面对面说。我来都来了,你这样关着门不好……”
“不对,你没不好,是我不好,都是我错我糊涂我瞎搞,我不该瞒你,我混蛋,我不是东西,媳妇儿别生气,我跟你好好认错,给你跪着认都行,只要你开门……”
“——你安静。”洗手间里蓦地传出周惜的喝止声。
余京海老实地合住了嘴,耷拉着肩头,倚在墙边,话不能说,心不好受,也不肯离开周惜的房间。
周惜躲在洗手间不出来,他就在洗手间外守着。
没一会儿,洗手间里响起了哗啦的水声。
余京海继续像尊佛像般钉在原地,一身的肃穆决绝。
时间一分一秒在沉寂的房内流逝,直到熟悉的红酒香味接连钻入余京海的鼻间,从浅淡转变得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