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般配信息素(7)
余京海一直没说话,直到喝完手里那杯豆浆,喉头才艰难地扯了扯,从牙关里推了句带上警告的话出来。
“——要点儿脸,甭糟人名声。”
第5章 想把礼物送到他心坎儿上
校园生活对学生而言无疑是枯燥的,每天都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不是正在学习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
相较之下,校内的教职工更自由一些,没有太多的出入限制。
像余京海这样的保安,值完当天那趟班就能跟同事朋友们约着去附近的酒吧坐坐解闷。
不过余京海到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快晚上十二点,差不多每天都要打几个新的助人为乐副本,日子过得倒也算充满了惊喜。
余京海心态好,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吃亏的,但他那些个好兄弟仗义得不乐意,每逢他迟到,都要给他抱怨一通。
“……老余你到底啥时候能醒醒,你一个月就领多少薪水,活儿还干没完了?有那功夫你还不如去多挣点儿老婆本,天天帮人干杂活儿,倒是干个媳妇儿回来啊你!”
有个嘴浑的喝多了几瓶,直接撒开吼了。
酒吧里闹哄哄的,声音很快又被淹没。
余京海也没去计较,人踏实地坐在角落里,拿着杯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偶尔抽几根烟,精神完全放松着。
他没多大的烟瘾,但一群抽烟的大老爷们待在一块儿,总会有些约定俗成的融入方式。
一群人里喝什么酒的都有,大部分是啤的,余京海偏爱白的,通常都是逮着白的喝。
另外有两人则钟爱红酒,反正就是碰个杯的意思,管那杯里装的什么,是酒都成。
余京海看他们开着不同的红酒,听到他们聊起手里的红酒,提到一外语单词。
听着耳熟,再去瞥那酒瓶上的包装,他的视线突地就定死了。
“这是那什么罗曼蒂克?”余京海问了一句。
“啥罗曼蒂克?”那兄弟先是一愣,看他感兴趣的是酒,反应过来了,便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这牌子的叫罗曼尼康帝,怎么的,你现在好这口了?”
余京海打小喝白的,定了性的,信息素都是白酒味,也就爱那股烈得够呛的味儿。
只不过上周去教务楼帮忙,经过语文组的办公室,瞅见有人给周惜送了整两箱红酒。
当时周惜笑容满面的,一看就特喜欢那两箱酒,后来听说好像是他发小托人捎给他的,牌子很有名,可贵得不行。
所以校内有关这周老师的传闻又多了一样,家世好的那个“好”,绝对不是一般的好,肯定是顶好。
余京海只听了一遍,记不住那外语单词正确的读音,就记了大概,但包装记得牢。
他那两兄弟只以为他是转性想尝红酒了,当即给他倒了一杯过去。
他也没犹豫,端起酒杯试了,是想知道周惜喜欢的酒会是什么味道。
那酒入了喉,味道是一点儿也不淡,很醇,有劲儿,香味是意外的浑厚,可舌面一卷,猛地冲了他一下。
半杯喝完,他反而迷糊了,说不准这味道是好还是不好,只觉得和周惜给人的感觉似乎并不太贴合。
周惜这人清朗如玉,举手投足尽是雅致平和,说话都温文乖巧,规矩有礼。
“怎么样?喜欢不?”旁边的兄弟在问。
余京海脑子里还挂着周惜的影儿,无意识地哼了声,甭管怎么着,那人就喜欢这酒。
一周他能经过语文组办公室至少五次,也够他抓准周惜喜好的判断小技巧了。
自从那晚之后,周惜经常往保安室里送礼物,有新奇玩意儿,也有实用的日常用品。
每回的理由都妥当得挑不出毛病,态度贼好,又是大帅哥,谁忍心给拒了?
余京海就是想客气也架不住其他保安乐意收。
何况周惜那双桃花眼总像带着露水的,一瞧他,他就跟喝断片儿似的,被电得更是找不着北。
要不说人长得帅就是道理呢?
收了人家的礼物,余京海觉得有来得有往,也回过礼,但都是小东西。
今天听说周老师上课费嗓子,就送润喉糖,要不就是自个儿窝宿舍里头熬了冰糖雪梨水送去。
明天听说周老师办公室缺植物,就挑拣自个儿养得最漂亮的盆栽送去。
后天听说周老师办公室里的空调坏了,都不用人喊物业,自个儿抓起工具箱上门服务全包不说,生怕给人热着流出一滴汗,连压箱底的超级清凉强风力电扇也给挪人办公桌边放得稳稳的。
余京海乐于助人也不是全没好处,留了心思,消息就能比别个保安都要灵通好几倍。
这次难得能遇着周惜明显喜欢的东西,要能送一瓶这酒,才是投其所好,真送到心坎上了。
余京海想了想,拽了身旁兄弟一把,又问,“这酒多少钱一瓶?”
“老余你喜欢啊?你喜欢我送你一瓶呗。”
其中一个兄弟一向是豪气作风,但心里清楚着这酒的价格,忒烧钱,所以豪归豪,送人一瓶也够他肉疼的,只能意思意思一下。
“不用,”余京海摇着头说,“我要喝自个儿买,这多少钱?”
那兄弟立马伸手比了个数,余京海顿时沉默了。
“我这也是有个亲戚送的,要不然也耗不起,”那兄弟又说,“大牌酒喝多也心慌啊。”
他这话也是委婉的提醒,余京海干的是保安的工作,一个月就能挣那么点儿钱。
这一瓶酒能抵余京海好几个月的薪水。
余京海没再说话,目光从那瓶红酒上移了开,心头像是压了石块儿,闷得他伸手就去扒拉了根烟。
正准备把烟点上,前头霍地响起了激烈热火的口哨呼声。
八成是又有什么人气颇高的驻场歌手上台了,这家酒吧十二点后就会有不同特色的节目,上回的节目是个脱口秀。
当时表演的人把全场的氛围都点炸了,还有好多笑趴的。
但本身笑点就高,为人乏趣,反应会迟的余京海愣是一脸木然。
上上回是热舞节目,那舞把余京海身边好几个兄弟都整得大汗淋漓的,可他的信息素却一丁点儿冒头的迹象都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方面也是个老实派,常年禁欲吃素,才嗨不动。
总而言之,就是一味的格格不入。
旁边的人都在说,今晚的节目是钢琴演奏,突然来了个文艺的,有些性子糙浪的本是兴致缺缺。
但看见上台的人,瞬间眼都亮了,一个两个都往前挤,伸长了脖子。
余京海是唯一一个没向凑的,可当舞台升高后,他从鼎沸人群中瞧见那台上站着的熟悉身影,蓦地就愣住了。
然后失了魂般,被远处那身影牵动了四肢,从座位上起了身,步子紧挨步子地跟着向前走去。
只见整晚盘旋在他脑子里的周惜在台上微微俯身,施了一礼,便坐在琴架前,抬起手,按上了黑白色的琴键。
余京海走得更近了,便看见那纤韧的十指灵巧地穿梭在琴键间,奏出了一串又一串流畅悦耳的音符。
如同溪流淌动的乐声悠然地回荡在已经静下的酒吧里,专心聆听的观众脸上逐渐露出了痴醉享受的神情。
一曲将近,台上认真弹奏的周惜唇角轻轻翕动着,嘴里缓缓流泻出柔软空灵的哼吟,和着清雅的琴声,为台下观赏者带去这一晚尤其美妙新奇的体验。
不太会欣赏音乐的余京海听得迷迷瞪瞪,眼睛早就转不动方向,只顾着黏在周惜的身上。
直到周惜唱出最后一句外语歌词,整个节目也到了尾声。
余京海恍惚地记起曾在教室外面听见过他为学生作示范,朗诵课文,那时便觉得稀奇。
怎么有人能把平整朴实的句子读得好像在唱什么动人的小曲儿?
如今真的听见了他的歌声,又觉得怎么有人唱歌能唱出世情百态的种种韵味儿来,故事丰满,扣拨心弦。
酒吧五彩斑斓的灯光映在周惜的脸边,将他那张本就俊美非常的容颜折出一丝凌乱诡谲的冶艳。
余京海呼吸发浑,喉头缩得紧,身上浓重的白酒味忽然不受控制地溢散开,转眼间变得汹涌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