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鹿撞(97)
别冬周身一僵:“不用不用,我来。”
然后赶紧三两下给冷峯清理干净,又拧了热毛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擦,说:“好了。”
冷峯擦干净脸,摸了摸下颌,笑着说:“挺好,下次还要。”
别冬下意识又看一眼兰雅,莫名心虚。
兰雅却大大咧咧地,也跟着看了看冷峯的脸,说:“确实刮得好,干净,刮完脸看着帅多了。”
然后兰雅才说:“昨儿夜里听我爸妈说你回来了,挺吃惊的,毕竟……这么多年都没你音讯,找也找不到,你也是,你都不知道,族里那么多人都惦记你呢。”
“是吗……”别冬心里暖暖的,笑着说:“是我不好,以后会经常回来看大家的。”
“你可真是大变样儿了,”兰雅黑溜溜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别冬:“又帅又精神,老迷人了。”
别冬不知道是不是离家久了,面对这么直白大胆的老家姑娘和本地做派,竟然十分不好意思,眼神都看着冷峯。
冷峯笑模样地看着他,像在说就是老迷人了。
别冬咳嗽了下,想起灶上还煮着粥,差点都忘了,一拍脑袋说:“我去看看粥,小雅,你也一块吃点吧,早上刚买的米。”
“行。”兰雅大大方方地说,等别冬出门,她好奇地打量冷峯,问道:“你是冬子什么人啊?你不是咱本地的吧?”
冷峯只想快快活活地亮明身份说我是他老公,但他不想给别冬闯祸,只含糊地说:“是朋友,也是他哥,现在跟他一块在云南。”
“噢……”兰雅点头:“冬子有人照应,挺好。”
等别冬端着三碗刚煮好热腾腾的粥进屋时,正好看到兰雅坐在冷峯边上,扯着炕上的被子大呼小叫:“哎呀,这不是我结婚那天的喜被吗?咋在你们这儿?哦肯定是我妈让你俩抱来的,这被子好,暖和,还是新的。”
被子上的大红囍字红光闪闪,兰雅贴心地说:“你俩盖一床?也太挤了点儿,一会我再回去抱一床来,被子我家有得是。”
别冬把粥摆到桌上,喊两人过来吃,冷峯却认真地对兰雅摇头:“谢谢小雅,但是不用了,我们就盖一床行了。”
兰雅开玩笑:“哟,搞得跟小两口似的。”
别冬看向冷峯,冷峯也看着他,明明这时候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别冬电光火石地就想通了什么,顺着兰雅的玩笑话坦白认真地说:“嗯,我们是的。”
作者有话说:
冷哥:我看是哪个再说我不行……男人嘛,隔一段时间不做,又激动,都是这样的(强硬科普
第89章 和解
轮到兰雅僵住了,她张了张口,发出一个“啊”的音,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冬却轻松了,把筷子摆好,喊她过来一起喝粥。
兰雅回过神来,坐过来盯着别冬:“冬子,真的呀?”
别冬笑了笑,又看一眼冷峯,点了点头,冷峯也说:“是真的,我们是一对。”
兰雅僵硬地喝了几口粥,渐渐回过神来,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自嘲说:“你们别介意啊,我知道这种事儿的,但还是头一回见到真的在我眼跟前儿,一下没反应过来,跟个傻子似的。”
别冬也笑了,兰雅从小就大大咧咧的,直肠子一个,对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别冬不想瞒她,跟她说谎。
潜意识里,他也想得到来自家乡族人的祝福,虽然这很奢侈,他也并不会大张旗鼓地去广而告之,但是真正关心他,来看望他的人,别冬希望有获得那么一点儿意外。
兰雅给了他这个意外,她说:“我就说呢,你俩互相看对方那眼神,就不是一般朋友,冬子,这可真好,有这么个靠谱的大哥在你身边,照顾你,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一听这话,“靠谱的大哥”马上摆出大哥范儿,沉稳地对兰雅说:“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欺负小冬。”
“嗯嗯。”兰雅听着这话简直比当事人本人还高兴,一碗粥喝得唏哩呼噜的。
“这事儿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不会让我爸妈知道。”兰雅说:“虽然现在风气开放多了,但咱们这儿毕竟山村野岭的,保不齐会有人乱嚼舌根,你俩在外头,也还是稍微……”
兰雅话没说完,别冬知道她的意思,都是好意,逞无妄之勇没有必要,他点头:“我们会注意的,在外头规规矩矩的。”
喝完粥,别冬顺手把碗涮了,准备跟冷峯去一趟镇上,采购些简单的生活物资,以及找工人来准备迁坟的事情。
出发之前得先去看看村里的公墓,把地方找到,兰雅说这事儿她爸已经委托给她了,于是三人一起出了门。
公墓区在村子外边,走过去得有一阵,原本兰雅开了辆小车说载他俩过去,但别冬和冷峯都想在村子里走一走,别冬是怀旧,冷峯是对爱人心心念念的故乡好奇,想多看看。
时候还早,村子里没什么人出来走动,到处都是雪,虽然比不上鹿鸣山上的厚,但也是积了好几天,是别冬记忆里总是大雪覆盖的家乡的样子。
而且今天有太阳,单薄的,灿烂的,照在茫茫覆雪上,目之所及都是一片晶莹。
冷峯看着别冬的脸,他的脸上也有水晶一样的碎光,冷峯觉得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养出别冬这样通透的人。
别冬的心,也跟这晶莹的雪花一样,透明无色,然而给它一点阳光,就能折射出五彩斑斓。
在梨津的时候,别冬想起家乡,总是情绪复杂。
家乡的概念在他心里是撕裂的,一半是刻骨的想念,一半是拼了命的想逃离,曾经最好和最坏的日子,都和故乡有关。
但此时别冬走在村子里,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情绪,他觉得那拼了命想逃离的一半,已经渐渐被融化,消失了。
他没有那么多词汇可以形容此时的感受,很久以后当他想起这一天的清晨,才能追忆起,就是这个时候,他开始跟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好的,不好的,他都接受了,那横亘在心里挥之不去的一段岁月,渐渐露出雨过天晴的色调。
别冬真的觉得了满足。
他失去的很多,可是拥有的也不算少,虽然他还意识不到人是靠“期待和希望”活着的这回事,但是当他想起以后的日子,想起冷峯,想起客栈,以及以后的他可能会拥有的生活,浑身都充满了希冀和无穷的力量,这力量让他可以一口气跑上鹿鸣山顶,可以喊出贯穿山林的呼喊。
冷冽的空气之下,别冬因为意识到自己对故乡的和过往的释怀,和即将拥有的未来,而整张脸变得红扑扑的,眼神闪着炙人的光,冷峯都有些看楞了。
一路走到村子外,别冬没说什么,倒是兰雅在不停给冷峯做“导游”,说这儿是他们一起上过的小学,那儿是谁家,那家的儿子曾经和别冬打过架,又说谁家的女孩儿以前“暗恋”过别冬,被别冬赶紧拦截:“可别瞎说,那会都小孩儿,懂什么啊……”
冷峯听得兴味盎然,让兰雅多讲讲别冬小时候的事,越多越好,他可爱听。
公墓区还有很大的空地,是好几个村联合办起来的,兰雅跟别冬说你看好哪两个位置,我跟我爸说一声先给你预留下来,回头你再去村里办手续好了。
别冬于是挑了地势最高的两处,然后一起回村里,兰雅开车一直把送他们到镇上最大的超市,冷峯说一会他们会去租一辆车开回去,这几天也方便办事,兰雅这才跟他们说了拜拜。
买了必要的做饭调料和蔬菜肉类,别冬又不顾冷峯抗议给他买了丑但必需的保暖内衣裤,然后两人去车行租了辆SUV,去用工市场找工人。
路过一个转角,别冬见到一个人,对冷峯说:“你看那儿,那个烙饼的大婶还在,我出发去梨津坐火车那天,就是在她这儿买的大饼,卷起来贴胸口放着,吃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