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鹿撞(80)
这一眼冷峯就瞧出了意思,埋怨起江沅:“都自己人,你搞这些排场,吃个饭跟隔山望海似的,搞得我跟我老婆离这么远。”
江沅是真不觉得这算什么排场,他现在身为拍卖行老板,跟那些藏家客户吃饭时那才叫排场,冷峯说罢,直接把椅子拖到别冬身边挨着坐下,笑得痞痞的:“这才舒服了,就得挨着。”
江沅给看笑了,心里还有几分惊悚,这冷狗,怎么粘人粘成这样?胶水都没这么粘!
他也不甘示弱,也把椅子拖到别冬边上,挨着坐下,几分嗔怪地说:“不带这样的,让我一人看你们撒狗粮,必须把我也带上。”
两大金刚一左一右,别冬直接给逗乐了,三人哈哈大笑,乐做一团。
服务员进来上菜,看到这么大一圆桌,三人非挤着坐在一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挑,想笑但又辛苦忍住,别冬看这里的菜,淮扬菜的刀工是一绝,这汤里细如发丝的东西他看不出来是什么,冷峯给他舀了一碗,他吃一口才惊觉:“是豆腐!”瞬间想的是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出来。
“什么都不如小冬和四哥做的饭好吃,真的。”江沅一边吃一边感慨:“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做梦都想再跟你们一起吃顿饭。”
这一说,别冬的怀念之情也瞬间翻涌,明明才刚到登虹,心里却有几分开始想念梨津,也想念江沅还在时候的梨津。
但是,刚刚抵达这座陌生的城市,给他的感觉也不坏,也许因为所见都是故人,爱人相伴,故友重逢,别冬心里挺满足的。
第74章 滚烫滚烫的我爱你
吃过饭江沅跟他们一起去美术馆,冷峯说:“你不回公司么?当了大老板果然潇洒啊。”
江沅从后视镜斜了他一眼,这两人又自觉地一起坐在后座,把他当司机,手还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江沅说:“工作哪有见你们重要,我这老板要是这点档期都排不出来,趁早别干了。”
别冬又忍不住笑出来,他还记得在梨津时江沅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客栈什么事都不操心,也就因为这样,逼得别冬这个管家什么都要做都要管,给他逼出了十八般武艺,其实别冬挺感谢江沅,无论哪方面,江沅都帮他良多。
“咱沅哥变样儿了,是不是?”冷峯跟别冬说。
“嗯。”别冬点头:“沅哥现在这样真好。”精气神好,事业心也有了,人也成熟多了,虽说当初知道要回登虹的时候要死要活,但熬过那股劲,现在的江沅在他应该在的位置上,什么都好。
那冷峯呢,别冬想,跟江沅一样,他也有他应该在的位置,只是别冬现在不是很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位置。
江沅自己听了这论调,却只默默哼了声,似不以为然,其实很多事也未必就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和谐,但老友重逢,他不想在这当口倒苦水,也可能是真成熟了些,知道有些苦有些闷只能自己消化,外人无解。
“你家里呢,知道你回来了吗?”江沅问。
别冬也看向冷峯,冷峯说:“我没说,开幕当天总会知道吧,邵哥会请他们过来。”
“比我还不像话,跟自己父母打交道还要通过经纪人,你这是耍大牌啊。”江沅故意打趣。
冷峯没再接茬,别冬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难受,江沅说得对,他们总归是冷峯的父母,有观念上的分歧,但没有仇恨,不该这样,但他也说不出什么话去劝冷峯别这样,即便再亲近,那也是男朋友的父母,不是他的,怎么处理这关系,不应该他来指手画脚。
当代艺术馆在另外一个区,这一整个片区艺术馆林立,还有个标志性的大烟囱,许多人在这里看展,拍照,露天就有人做行为艺术,别冬好奇地看着他们,江沅开玩笑说:“都是些疯子。”
不知道怎么,别冬觉得这个艺术区的人跟梨津的人很像,都很……不拘一格,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在了点,也不觉得自己身在其中像个异类了。
“虹”美术馆已经在做展陈,作品冷峯已经提早空运了过来,他们走到最中心的那间展厅,外墙上已经贴上了大大的海报——“春夏秋:冷峯个人雕塑作品展”。
海报是冷峯自己做的,名字也是他取的,直到这会别冬才知道这展览叫“春夏秋”,江沅一怔,下意识就问,那“冬”呢?
冷峯一笑,正逢邵其华走出来,见到他们说:“冬在里面啊。”
原来如此!江沅恍然大悟,不得不感叹这名字取得妙,任谁见了这海报都会问,那“冬”呢?而后便知道,所有的“冬”都在里面,每一件作品都是“冬”。
江沅没见过这些作品,展陈还没完全做好,正在做布光,他一件件看过去,越看越心惊,而后看着冷峯半天说不出话,邵其华跟他们一起,问江沅:“小江总,你觉得阿峯这组作品如何?”
江沅现在跟邵其华也偶有业务来往,两人相熟,怔愕过后,江沅疑惑地问:“阿峯,你这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草,怎么特么就突然成大师了?”
冷峯还没说啥,邵其华率先哈哈大笑,眼神却满是欣赏与欣慰,他看着这些作品,点头说:“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它们是宝贝,有眼光的都知道。”又拍了拍冷峯的肩:“阿峯,准备好,你要火了。”
“还真是,”江沅也帮腔:“真特么要火了。”
别冬听了这些,心里觉得真高兴,他满是骄傲地看着男朋友,冷峯也看着他,眼中全是温柔,他对江沅说:“如果没有小冬,我什么都不是。”
江沅这回没回怼说你特么硬给我塞狗粮,而是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也认为是这样,小冬是你的福星。”
一个人有了真正的爱情,打通了五感,体验了情欲,再把这些情绪转移到创作中,技术便不再重要,情感已经足够给作品注入灵魂。
江沅感叹:“看来我与成为大师之间,就差一个爱人。”
一群人又笑起来。
展览开幕在三天后,下午冷峯得留在这儿盯布展,展览方案是他做的,但到了现场还是得根据实际情况做调整,以及每一个细节他都得盯到位,他怕别冬待着无聊,就让江沅带他去艺术园区四处转转,看看别的展什么的,但别冬哪儿也不想去,就只想跟他一块待着,他也不嫌无聊,觉得看一场展览是怎么做出来的也挺有意思。
江沅不得不服气,说:“两个大男人,谈恋爱谈成连体婴儿……阿峯,你就说你,说出去谁信啊?”
过了会,邵其华带了一个人过来,看起来有点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斯文儒雅,很有气质,那人一进展厅,江沅原本懒懒散散的样儿都收了起来,眼中冒出惊讶,上前一步:“呀,邱馆长您怎么来了?”
来人便是虹美术馆的馆长邱写意,也是登虹市美术家协会的副会长,邵其华给冷峯做引荐,几人交错互相握手,邵其华还特地介绍了别冬,别冬根本没见过这种场合,慌乱地也跟邱写意握了握手,邱写意倒是温和地看着他,说:“原来你才是这场展览的主人。”
主人,这词用得很秒,别冬微怔之后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神情也松缓下来,冷峯站他边上说:“对。”
冷峯之前没在虹美术馆做过展,也没跟邱写意打过交道,但他知道这样身份的人,跟他父亲铁定是认识的,他们也共同在美术家协会里担着职务,虹美术馆作为最先锋的当代艺术馆,过往合作的艺术家都以大胆,离经叛道著称,还有不少国外的先锋艺术家,而冷峯以往接触的多是学院派圈子,两边没多少交集,他甚至私下在他父亲口中听过不少对虹美术馆的微词,认为这里展出的艺术家都是“野路子”,什么阿猫阿狗包装下都能称作艺术家,门槛低到无下限。
他也能想象到,他父亲冷山辉,若是知自己儿子复出后的首场展览选在了“虹”,心中会有多震怒和不屑。
一想到这,冷峯就觉得好笑,他还挺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