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鹿撞(28)
这天他进了别冬的房间纯属意外,大风天,一墙之隔的邻居突然找过来,说风把他晒在天台的衣服床单都吹进了江沅这边的墙缝里,请他帮忙找找。
那墙缝就在别冬房间的窗户外,他的窗户打开就是一堵墙,之间隔着极窄的一道沟。看邻居着急,江沅也就没去司放那儿找别冬,直接开门开窗,翻出去把落地上挂墙上的衣服捡起来给了邻居,人连连感谢着走了,江沅却在别冬的房间里打量了起来。
是一个标准间,别冬睡了一张床,另一张床上放着一些叠好的换洗衣物,还有一团秃噜了毛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江沅想起别冬那件破皮袄子,他一早让别冬扔了,怎么竟然还在?这么念旧的么,江沅随手拈起来,发现被改成了一个袋子,里头好像还装了不少东西。
他发现了别冬的小金库。
江沅十分惊讶,里面的钞票被叠得整整齐齐,大部分都是一百块红票子,江沅自然知道这是司放和自己给他的工资,别冬没有银行账户,他们于是都给现金,每次也都凑个整数,没想到这家伙是像松鼠藏松子一样,把他的钱都仔仔细细藏在专门的皮袋子里。
真是……有点可爱,江沅笑了笑,又赶紧给他放回原处,尽量让皮袋子恢复原状,他可不想让别冬发现自己进过他房间。
他去司放那儿吃饭,这会人正多,江沅看到了被撵到后院晒太阳的冷峯,冷峯坐在一颗光秃秃的朴树下,半眯着眼睛看着厨房,江沅一拍他:“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哎跟你说,我刚发现咱们小冬的一个小秘密。”
“什么?”一听到别冬的名字,冷峯精神都来多了几分,视线转到江沅身上。
“真不知道小冬还是个小财迷呢,嘿嘿。”江沅脑子里净是松鼠藏松子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什么意思?”
“我今儿有事进了他的房间,看到了他的钱袋子,是他自己用之前那件皮袄改的,我跟四哥给他的工资一分没动全放里面呢,码得整整齐齐的,得有大几千快一万多了吧。”
冷峯皱眉:“你干嘛进他房间?”
“咳都说了是有事,我平时哪会进他屋,小冬性格跟你似的,这么独,我哪敢。”江沅没好气地辩解。
冷峯想了想:“人才攒了几千块就被你说财迷,就你给人那么点儿工资,还好意思说人财迷?”
江沅瞪眼:“我倒是愿意多给,得有名有目人才肯收好么,最开始义工的工资也是普遍行情,现在升职成管家,底薪也涨了,还有提成,我哪点做得不好?”
冷峯不说话,视线又回到厨房那,心里有几分不舒服,钱么,他多少也有点,也想给别冬开工资,奈何人家都不愿意要呢。
这算什么财迷,要见钱眼开,管什么来路什么人给的钱,只要有钱全都闭眼收下,那才叫财迷。
冷峯觉得别冬离一个合格的财迷还差得远,他倒宁愿别冬是个真正的财迷。
江沅认真问冷峯:“你说,他这么喜欢钱,这算不算一个突破口?比如,我再想想什么办法能让他挣钱,他会不会对我印象更好?”
冷峯的视线缓缓地又转了回来,落到江沅脸上,江沅看着他,不知怎么竟然在冷峯脸上看到了一丝压抑的怒气,他有些愕然,这家伙又吃错什么药了?
半晌,冷峯硬邦邦地说:“他对你印象够好了,你少节外生枝。”
江沅一愣,冷峯又补一刀:“你老婆知道你这么努力想给别的男人送钱么?”
“艹!”江沅瞬间暴起,他最烦冷峯动不动提醒他还没离婚,怒吼道:“你是不是有病?我的钱我爱怎么花怎么花,爱给谁给谁!”
厨房里正做菜的司放和别冬听到吼声,探头往院子里瞧了瞧,司放挥着锅铲喊道:“你俩要互殴出去殴,别在我这儿,庙小,容不下。”
江沅压下声线,对冷峯咬牙:“还以为你对小冬印象变好了呢,原来还是这么不待见啊。”
作者有话说:
冬冬: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人。
第26章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蠢事
冷峯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不待见”别冬,相反,还挺待见的。
倒是别冬的态度明显冷淡,冷峯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有点上头,人对他越冷淡,他越往跟前凑得欢,似乎就爱跟这股冷淡较劲。
冷冷淡淡的别冬身上有股魔力,他也不明着对冷峯区别对待,不仔细观察,他对所有人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冷峯在他周围凑来凑去的,他也不刻意避着,问他什么他也答,不知道怎么答还会翘起嘴角笑一笑。
但明显不走心,像敷衍和客套,不得已的应付,和他面对司放江沅蓝雪青顾尔藏时的那种认真是不一样的。
这段日子下来,冷峯越发看清了这个事实,心中忿忿却又无处可说,难不成还能跟司放和江沅抱怨别冬就只对他一个人冷淡?这也太像个怨妇了,对于他们之间刚刚冰山消融的关系来说,这反应也太诡异了。
冷峯憋着一股劲,像一只狼犬,面对把自己缩成一团,根根刺都立起来的刺猬,爪子扒拉来扒拉去,就是无从下嘴。
但要他服软认怂,就此放弃这只刺猬,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那天中午把江沅怼了一通,但冷峯回过头倒是仔细想了想江沅说过的话,觉得不无道理,既然别冬真那么爱存钱,抱着钱袋子只进不出不撒手,那他的确可以帮着想法子让他挣钱。
把江沅怒怼了回去,冷峯却偷了他的伎俩,想试着靠着这波操作能不能刷一点好感度。
但这事儿理论上行得通,落到实处,冷峯自己也是个根本不会挣钱的,从生存角度上来看,他暂时还不太需要去挣钱,来梨津的时候带了一百多万,租房子装修七七八八花了个大头,两年过去身上还剩六十多万,按现在这种没什么大支出的活法,这六十多万够他过五六年的。
至于钱花光了以后的事儿,冷峯没太多想法,一个正值盛年,身强体壮的男人,想要挣钱总归是不难的。
但他把自己换做别冬,还能做些什么去挣钱,可难住了他。
不能去干体力活,虽然他觉得别冬看起来并不瘦弱,也有把子力气,但干体力活不是长久之道,冷峯不建议这个,但这人文化程度又不高,能去干啥呢,冷峯思来想去,一个在本地没挣过一分钱的人,最后只能去问司放。
问得还挺含蓄,没打别冬的名义,趁别冬不在的时候,问司放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快速挣点钱。
司放“哟”了一声,眉毛抬得高高的,看稀奇一样地看着冷峯:“艺术家也还需要挣钱呢?你那些雕刻的玩意儿随便做一两件,找个经纪人给你卖了不就有的是钱?”
冷峯就不愿意提这个,他在艺术圈已经查无此人两年了,荣玉带给他的打击是全方位的,如果不是被自己父亲捧得这么高,他也不会摔得这么惨。
本来就是一个二流、三流的艺术家,充什么最亮的艺术先锋新星呢,现在皇帝的新衣被扒掉,他就算愿意老老实实做一个二三流的艺术家,也不行了。
名利场就是这样,跟楼市一个道理,藏家也都是买涨不买跌,捧时万人空巷,摔下来无人接盘。
一个他愿意承认但不肯面对的事实,就算他现在做出所谓作品,也不会有美术馆愿意展出,不会有藏家愿意出手,那种随便一件作品能买几十上百万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冷峯直接自嘲:“怎么就不要挣钱了,我这手艺荒废了也可惜,正打算改行去当木匠呢。”
司放抽着烟,眯眼看了他一会,点头:“木匠不错,你这双手,能出细活,说不定还能顺道把咱们当地快失传的民间手工艺给复兴了。”
冷峯都给说笑了,仰头笑了一通,说:“讲正经的,有没能挣钱的门路?”
“有,但不适合你。”
“怎么说?”
“卖年货啊,这都快过年了,咱们当地的年货全国人民都喜欢,这可正是挣钱的好时机。”司放还真给指了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