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鹿撞(92)
冷峯在心里又草了一连串,什么放开放不开……他皱眉说:“你们要怎么玩是你们的事,别带我。”
利嘉豪拿了支啤酒,喝了一口说:“你知道奥运会吗?”
冷峯听着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都懒得答,利嘉豪笑了笑说:“每次奥运会,全世界的运动员凑到一起,产生的最多数量的垃圾你知道是什么吗?”
冷峯还是不说话,自顾自也拿了支酒喝起来,利嘉豪说:“是避孕套。”
“那是一场短暂的,无所顾忌的狂欢,就因为短暂,许多人可能这辈子只会见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见到,所以,不必有任何负担,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是想要,这不是不顾廉耻,而是坦然面对自己的本能。”
利嘉豪炸了眨眼:“所有的驻地创作,就是艺术圈的奥运会。”
“所以你们来这里是来玩群P?”冷峯冷声说,心里升起一股懊悔,什么驻地创作,早知道是这么个淫乱玩意儿,还过来干嘛?
“别这么形容,”利嘉豪说:“这是解放天性,也是艺术创作的一部分,你要是把它当滥交,我会失望。”
冷峯心想你失不失望关我鸡毛事,我还失望呢,跟谁说理去?
冷峯沉闷地喝着酒,心里想着万里之遥的那个如冬雪,如清泉一样的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所谓的“解放天性”,他所有的欲望都在那个人身上,他所有的“天性”那个人也早帮他解放过了。
他转头对利嘉豪说:“放纵算什么本事,如果需要无限制的放纵才有灵感去搞创作,跟xi du有什么区别?”
他并不欲在此时跟陌生人搞辩论,没什么意义,喝完一支啤酒,冷峯决定回房间睡觉。
他知道欧洲从来都是性解放的大本营,柏林这个先锋艺术的集散地更是如此,他不排斥这些,在人类文明史的发展过程中,xing解放占据过非常重要的意义,代表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反压抑和独立,但那是曾经,跟现在的胡乱约炮不是同一个东西。
冷峯了解并理解,然而他就像一个隔岸观火的人,别人要如何,这是别人的自由,他给予相当程度的尊重,仅此而已。
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爱也罢,性也罢,都太容易了,凡事过于容易,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利嘉豪觉得非常失望,这次驻地项目亚洲面孔的艺术家并不多,他的审美喜好还是偏向这一类面孔的,今天看到新来的这位,无论样貌,身形,还是气质,都是令他心水的那一类,很可惜,却是个禁欲主义木头。
冷峯走后,有人过来拍利嘉豪的肩,调笑地说:“失手了?”
利嘉豪朝着背影笑笑,挑衅似地跟那人说:“还有半年,走着瞧好了。”
那人跟他碰了碰啤酒:“祝你好运。”又说:“那人真的很geil。”
利嘉豪瞪了他一眼:“我先看到的。”
“Fine fine,”那人连连举手:“我不碰。”
夜里冷峯有些烦躁,想给别冬发消息,但是手机已经交上去了,他很想很想别冬,觉得来柏林的决定真是蠢极了,以为会有一些真正的艺术交流,没想到是群交,这些他都不敢跟别冬说。
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快点把作品做出来,然后掉头就回家。
睡不着,冷峯起来翻他的速写本,那里面有整整一本的别冬,全是他在各种间隙里画的,他不是利嘉豪那样的摄影师,但是他记录下了几乎别冬所有的样子。
最后他抱着速写本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geil这个词,问过曾经留学德国的朋友,就传统语义里是很色情很dirty的含义,但现在年轻人也会用它表达真正的赞美,反正就是一个又帅气又dirty的形容吧。如果有学德语的朋友觉得用得不对,也可以留言讲讲。
第85章 “是我的爱人"
利嘉豪是第二次来这边的驻地,除了搞自己的创作,还多了一重身份,是整个驻地创作的记录摄影师,负责拍摄每个艺术家的创作过程。
有这重身份在,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接近冷峯,于是三天后,冷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早餐餐厅吃饭——艺术家是不会早起的,他最近做不出来东西,倒改了作息模式,早起早睡锻炼身体,然后看到利嘉豪挂着相机晃晃悠悠地朝他走了过来,朝气蓬勃地坐在了他对面,说:“这几天我会跟拍你,作为驻地纪录片的一部分,你还要拒绝我吗?”
冷峯啃着牛角包,喝着黑咖啡,淡定地说:“随意。”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同意的答复,利嘉豪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还没来得及说,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冷峯说的随意就是真随意,他完全当利嘉豪不存在,该干嘛干嘛,他暂时没灵感,不在工作状态,于是整日里就跟游魂一样,在驻地里四处转转,到处发呆。
驻地在郊区,原本的形态是一个农场,现在也是,只不过每次做艺术项目的时候,会单独辟出来一块给艺术家住,所有食物都由农场提供,不搞创作的时候艺术家是可以在农场里四处活动的。
冷峯现在随身带着速写本,漫无目的地沿着河晃荡,看到了一大群羊驼,这已经到了农场的放牧区,羊驼呆呆地,顶着头上的一戳毛跟人对视,这里的羊驼跟人打交道得多,并不怕生,冷峯从羊驼群中穿过,看到一大片春绿色的原野。
春寒料峭,湿漉漉的雾气和清晨的阳光混在一起,笼罩出一片晶莹的光斑,近处有羊驼,远处有黑白色的奶牛,沿着河再往前,还有一幢属于农场主的大屋。
冷峯突然想记录下这一刻,他感受到的,看到的,想以后分享给别冬。
这种与世无争的静谧,他知道别冬会喜欢这些,甚至,他仿佛看到了他和别冬一起生活的未来,他们也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很大的地方,可以是农场,养点什么或种点什么,里头有小木屋一样的客栈,招待想暂时逃离城市,避世隐居的人,还有一间他们自己住的屋子,他们在里面做饭,一起吃东西,一起做东西,看书,看电影,聊天,什么都不干,或者做爱。
冷峯在河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把他看到的和心里想到的都画了出来。
来驻地的艺术家一个比一个“先锋”,利嘉豪在这里待了两次,没见过有谁来做这种传统“写生”的事情,他原本觉得冷峯这个人,脸和身体实在是吸引他,但是艺术性跟其他人相比实在差强人意,天性不够开放,这会的写生也过于“新人气”。
但待他拍了一些照片和视频,凑近到冷峯的速写本上时,他有些怔住了。
画纸上用近乎童真的手法,画出了一整个热气腾腾的俗世又童话的生活。
利嘉豪自然知道毕加索那句名言,像小孩子那样画画是最珍贵的,他现在看到的就是如此,他难以想象这个看起来高大粗犷,带着痞气性感的人,心里装着这样的世界。
“这,很好。”利嘉豪发自真心表达赞美。
冷峯淡淡一笑,看着纸面,说:“谢谢。”
利嘉豪指着画里的两个人说:“一个是你,另一个人是谁?”
“我的爱人。”冷峯也不避他,这会利嘉豪还端着摄影机对着他拍视频,他看着镜头说出了这句话,又把速写本打开往前翻:“就是他。”
利嘉豪十足遗憾的声音在镜头后响起:“啊,你有爱人?”
其实原本他觉得艺术家有爱人也没什么,驻地的艺术家有爱人的多得是,但是来了这里,短短的几个月内,他们默认彼此是可以“单身”的,但是此刻利嘉豪直觉冷峯不是这样的人,他说有爱人,就是心里无时无刻都装着对方,所以利嘉豪问出这句问话才这么遗憾。
“我有爱人,是因为他,我才来的这里。”冷峯又说。
利嘉豪还想继续问,但冷峯已经不想说了,他在河边发了会呆,然后转身回去。
冷峯从来了这里就没刮过胡子,没剪过头发,一个月过去,蓬勃的络腮胡长起来,他已经像个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