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鹿撞(71)
路上别冬给司放说了下,司放让他注意安全,碰到自己搞不定的情况千万别逞强,随时跟仁爱总部那边联系。
之前开会研究救援方案的时候,已经规划处了一条最快可以到达河谷的路径,跟别冬预计的差不多,从那个入口上山,快的话两天能抵达河谷。
两人在庆安县买了些吃的,两个多小时后,冷峯的车开到了规划的进山口那,不是正规的上山步道,是野道,从现在开始,他们就要进入原始森林了。
已经是九月,梨津的雨季到了尾声,不像六七八月那样每天24小时无间断地下雨,这一天直到此时都没下雨,这对他们进山做救援是件好事。
如要抵达那条定位上的河谷,需要先徒步翻越一座高山,这是他们要面临的第一重考验。
别冬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说:“我们得快一点,争取在天黑前能翻过垭口,到山的另一面,那边背风,晚上好露营,不然在现在这一面我们晚上没法睡,风太大。”
冷峯沉默地扛着大部分装备,心里还有些没法说出口的懊悔,早知道今天要干这么重的体力活,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就不会那么闹腾别冬,这会他有些心疼地抚了抚别冬的后腰,问:“老婆,还行吗?酸不酸?”
别冬没想到这么个当口冷峯还有心思想到这层,有些哭笑不得,他真没这么娇气,其实那些荒唐事儿……挺爽的,再说他们也没真的做到那一步,他完全没问题,早上醒来的时候是酸了一下,但很快就好了。
我才不是娇花,别冬心里想,脸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摇头,拉过冷峯的手:“我没事,快走吧。”
梨津原本就是高原,负重上山,还因为赶时间要加快速度,对体力是极大的考验。
上山的路尤其难,别冬走在前头带路,跟冷峯说:“上山不能走直线,会更累,只能走盘旋路,会减轻心理和体力负担。”
冷峯说:“知道了,我会跟紧你的,老婆,保存好体力,别说太多话。”
别冬回身朝他笑了笑,其实还好,爬山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普通人来说,爬这样的野道,处处是考验。
刚下过雨的森林地面泥泞湿滑,今天又出了一天的太阳,没有晒干地面,反而让林子里有股蒸笼一样的热气,让人很难受。
两人走了没多久,防水防风服里就开始汗如雨下,但为了保存热量,也不能把衣服敞开,里头的T恤裤子袜子全都渗透了,一片湿漉漉中两人奋力攀爬,过了两个多小时,别冬也丝毫不见减速,冷峯跟在他身后,见他身影仍旧轻盈如小鹿,心里由衷佩服。
他是大山的孩子,冷峯冒出这个念头,很早以前别冬跟他说,“我可以在森林里活着”,冷峯觉得是大话,但今天他相信了。
不是因为别冬此时还没展现出的,在森林里生活的能力,而是冷峯见到了,从进了山就身心自由而舒展的别冬,这繁重的,翻山越岭的体力活对别冬不是挑战,而是享受。
五个小时后,他们已经行进到了中部,要翻越这座山,登顶是不现实的,也不需要,在研究路线的时候用卫星图看过,在腰部的一个位置,翻越过垭口即可,这也是别冬讲的,过了那里就是背风,是他们今晚的营地目标。
此时他们已经接近垭口了,一路上森林的植被也在发生改变,从进山时能看到的高大茂密的杉树、楠木、乔木……到再往上,已经分不出明显的树木种类,所有的树干上都被缠绕上厚厚的蕨类,继续往上,已经很难见到挺拔的树,杂乱而野蛮的灌木占据了大部分地表,缺了挡风的林木,高海拔的风直接扫到人身上,脸上,格外凛冽。
还听到了远远的天际传来的雷声,轰隆隆隆,别冬停了下来,看了看已经幽暗的天色,说:“今晚可能还有雨。”
他喘着气,大风在耳旁呼啸,问冷峯:“峯哥,要休息吗?”
冷峯摇头,这里不是个好地方,一旦停下里,人体的温度就会迅速流失,他指了指前方:“走,我们过垭口。”
除了被风吹得头疼,别冬暂时还没感受到疲惫,他继续往前,在这样的时刻,他反而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有力的,沉稳的。
天空果然落下雨水,打在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眼睛上,嘴唇上,别冬舔了舔唇上冰冷的水珠,加快了速度。
转过垭口就是下山的路,大风在这里骤然停歇,别冬终于缓过一口气,跟冷峯说:“峯哥,我们可以休息了。”
作者有话说:
这荒郊野岭的,还不得发生点啥
第66章 幕天席地,老夫老妻
在林木稀疏的山体高处有个好处,不太会受到野兽的攻击,但与此同时,如果没有自备干粮,想在这荒凉贫瘠的土地上找到吃的也很困难。
好在才是进山的第一晚,吃的喝的都还充足,雨淋淋漓漓地落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适合扎营的地方,在继续下山,寻找有遮蔽可以挡雨的地方,和就在此处扎营的两项选择之中,别冬选了后者,虽然前者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找到干燥的山洞之类,但进了林子,就要面对不可控的野兽出没和袭击,太过冒险。
何况这趟还有冷峯的专业设备,夜里雨也不大,露营没什么大问题。
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冷峯和别冬一起用刀清理掉坚硬的灌木和碎石块,先把帐篷支了起来。
还是之前那顶抖一抖就能散开的帐篷,不大,轻便,防潮垫和睡袋都还是以前的,别冬看着就不免想起第一次跟冷峯睡同个帐篷,同个睡袋时的场景。
那夜他们在接近零度的河里游了泳,烤了火,喝了喷香的奶茶,然后近乎赤裸地拥抱着睡去。
别冬想了一会,看着此刻正忙活的男朋友,什么也没说,但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
弄好住的地方,总算可以歇一歇,两人脱了鞋子钻进帐篷,别冬把防水外套脱下来放到角落,周身湿淋淋的热气散开来,冷峯也一样,拿毯子给别冬裹上,说:“我用酒精炉去烧点热水,可以喝,还可以把身上擦下。”
别冬拉住他:“省着点,我们还不知道要在山里待几天,燃料省着点用吧?”
冷峯想了想:“应该够的,只是烧一壶水,不煮饭,用不了多少燃料。”
于是他又穿上防水服出了帐篷,别冬裹着毯子,看不远处在一块简易雨棚下烧水的人,不一会冷峯拎了一小壶热水过来,别冬挪了挪位置,两人坐在帐篷口,交换着喝一只水杯里的热水,冷峯还特意带了蜂蜜,加进了热水中,甜甜的,又拆了两袋面包吃,当了今天的晚餐。
冷峯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只折叠的塑料小盆,把剩余的热水倒进去,用一小块毛巾沾热了,拧干给别冬擦背。
出了一身汗,别冬笑问:“臭不臭?”
冷峯还真凑近闻了,顺势在他肩头亲一口:“很香。”
“乱讲。”别冬笑得停不下来:“我好了,换我来。”
现在两人做这些轻车熟路,还擦出了一股老夫老妻之感,擦完了身体还互相给对方捏了捏腿,今天走了快6个小时的山路,不给肌肉放松下,明天会酸得走不动路。
然后冷峯把炉具收拾好,脱掉衣服一起钻进睡袋。
互相抱着躺下来,感觉很奇特,好像回到天地洪荒时代,寂静中只听得到外面的风雨声,脚下的森林发出深长有节奏的沉重呼吸,像是一个巨人在沉睡。
冷峯问他:“小冬,你老家那儿的森林也是这样的吗?”
黑暗中别冬睁着眼睛,认真想了想,发现记忆竟然有些模糊了,但有一些特定的事物仍旧鲜明,他说:“一样,也不一样,我们那儿的森林很干燥,植物的种类不一样,秋天都有很厚的落叶,是金黄色的,冬天有很厚很厚的雪,摔一跤下去能把人都埋了的那么厚。”
说起这些别冬是高兴的,跟森林有关的日子都跟父亲交叠在一起,那时他还小,人生中残酷而痛苦的一面都还没开始。
他长到十九岁,然而心理上从来没走出过那片森林,午夜梦回,总是在林子里徘徊,找回家的路,找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