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徒(21)
朗颂不甚在意,他卖的糯米饭团顶饱却难消化,但胜在制作时间短,本来受众群里就是年轻人,他不急不忙地开始戴口罩戴一次性手套,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很快,上班的人陆陆续续步出巷子,朗颂的摊子果然引来不少年轻人的青睐,一是因为卷饭团的速度快,不用等待,二是因为这附近没有卖饭团的,大家都比较稀奇。
如朗颂所料,他的生意还挺好,但同样也存在了问题——没有饮品。饭团难以下咽,特别是在早晨嗓子干巴巴的时候,基本上每个来买饭团的人都要问他一句有没有豆浆或者牛奶。
朗颂当然没有准备饮品,榨豆浆又麻烦又吵,他没有时间去做,也怕吵醒楼上的朗月和孙谚识,所以并不打算卖豆浆。况且,他如果也卖起豆浆,那才是真的和炳叔抢起了生意,他不想被炳叔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是以,每当有人问起,他就会扬声应道:“炳叔那有豆浆,冷的热的都有。”
能在一地买到,大家自然不愿再多走一段路去外面买,又纷纷去炳叔那买豆浆。
炳叔着实没想到自己的豆浆能卖这么好,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半个多小时后,上班族都已走得差不多,夜班组也买了早餐回家准备休息,朗颂的糯米饭所剩无几。
人都喜欢凑热闹,一看这个巷口人多便都慢慢聚集起来,本来是从人民路途径蓝楹巷的人,也都被这两个临时摊位吸引了视线。
如朗颂所料,炳叔的石头粿比平时卖得好,豆浆也很畅销。他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但仍旧摆着长辈的架子不吭声。
朗颂假装没看到,往巷子深处看了一眼,看到了小杂货店的雨搭,心里估摸着朗月该醒了,再等十五分钟就收摊,他又琢磨着是不是要给孙谚识留个饭团,也不知道他吃不吃。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有石头粿这种小吃哦,不是瞎编的,一种薄皮夹馅的薄饼,香香脆脆贼好吃。
第21章 糯米饭团(3)
天还没亮那会儿,孙谚识被朗颂在厨房切黄瓜的声音吵醒,起来了一会儿,他杵在厨房帮不上什么忙,就又上楼补觉去了。但他并没有睡好,半梦半醒地躺了大约一个小时,又被外边电动车的喇叭声给惊醒了。
他睁开眼看了眼时间,刚七点。昨天他跟朗颂说过,让朗颂早晨安心出摊,朗月由他照看着。他平时起得晚,也不知道朗月一般几点起,眼见时间不早了,他也没了睡意,索性翻身起了床。
换衣服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号称蓝楹巷一霸的炳叔就在巷口摆摊买石头粿。他今早忘记问朗颂早餐摊子摆在哪儿,要是朗颂莽撞地弄到巷口去和炳叔对着干,该不会被打吧?
孙谚识皱眉“嘶”了一声,又想着虽然城管很少来这边,但万一朗颂真就那么点背遇上了城管,摊子不会被没收吧?
想到这些,孙谚识不自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再怎么说朗颂也是签了合同住在他这里的租客,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得担责。再说今天是小朋友第一天出摊,要是生意不好卖不出去,很是打击积极性,他该去照顾照顾生意。
快速换好衣服,孙谚识趿着人字拖一打开门就和对门的小不点打了个照面。
朗月身着鹅黄色连衣裙,脚上穿一双白色小布鞋,睁着惺忪睡眼茫然地站在房间门口,显然还没醒过神来。
孙谚识惊讶于朗月居然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他蹲下身张开双臂对朗月道:“睡饱了没?”
朗月懵了两秒才回过神,眼睛一弯嘴角一扬,噔噔两步扑进了孙谚识怀里,拿她软乎乎地脸颊蹭着孙谚识的脸。
孙谚识任朗月撒了会娇才抱着她进了卫生间,一大一小刷牙洗脸收拾干净下了楼,准备去找朗颂。
穿过院子走进光线昏暗的店里,孙谚识打开了卷拉门,屋内顿时一片亮堂,早晨清新的空气铺面而来。
孙谚识牵着朗月往外走,一只脚刚踏出门,他不经意地低头一看才意识到朗月的头发还没梳,睡了一晚,原本黑亮顺滑的头发乱成了鸟窝。
他又走回店里,从货架上拿了一个小号的塑料梳子,将朗月抱坐在了凳子上。
奈何孙谚识知道梳头要用梳子,但却不知道怎么给女生扎头发。小心翼翼梳通顺后,该翘的头发还是翘着,他用手压了压,头发仍旧倔强地翘起来。他很无奈,只得薅了薅朗月的头发,努力了几次,勉强绑了一个小马尾,牵起朗月出了门。
如孙谚识所料,朗颂果真是将摊位支在了巷口。他出了门往巷口走了一段,便看到了朗颂弯腰收拾东西的身影,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朗颂和炳叔两人面对面各自忙碌着,居然太平无事。
朗月看到哥哥,便马上松了手“哒哒哒”向前跑去,孙谚识稍稍加快脚步在后头跟着。
朗颂正埋头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所以没注意朝他走来的一大一小,等到一直趴在他脚边的黄豆朝朗月奔去,他才发觉。
朗月跑过来,亲昵地抱住哥哥的腿撒娇。
朗颂垂眸看着朗月那看似梳了却不如不梳的马尾,拼命压着嘴角,最后还是没忍住溢出了一声哼笑。
孙谚识知道朗颂在笑什么,他叼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走到摊子前,不自在地摸摸鼻子,问道:“生意怎么样?”
朗颂应道:“挺好的,都卖完了。”
孙谚识讶异地抬了抬眉梢,他原本是担心朗颂受委屈,又担心第一天开张生意不好,才想着来看一眼,没想到朗颂不仅生意兴隆,看起来和炳叔也太平无事。
孙谚识没有再多问,转头看向正在灭炉子收摊的炳叔,问道:“叔,生意怎么样?”
其实他并不想搭理炳叔,但朗颂在这支起了摊子和炳叔一起做生意,于情于理他得打声招呼。炳叔仗着是蓝楹巷原住民,为人处世有些霸道,他开这个腔也算给朗颂撑着腰。不管炳叔平时有多瞧不上他,但至少是有些忌惮他的。
炳叔哼了一身自顾自收拾东西,连个眼神都欠奉。
孙谚识又拿出烟盒,抽了根烟出来,凑上前道:“炳叔,抽根烟吗?”
炳叔这才抬起头来,鄙夷地看着孙谚识,然后拿起桌上的擀面杖拨开了孙谚识的手,冷冷道:“不必了,消受不起。”
孙谚识讨了个没趣,倒也没觉得怎么样,比起以前炳叔满巷子指桑骂槐地骂他,今天这态度算是好的了。他慢腾腾地收回手,将烟插回了烟盒。
瞧着这一幕的朗颂不悦地蹙起了眉,但他并未明着说什么,因为他不清楚炳叔和孙谚识有什么过节。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也发现了,除了炳叔之外,其他人对待孙谚识的态度都有些奇怪。雷斌总是没来由地找茬,花婶提起孙谚识也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好像孙谚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朗颂不由得又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早晨他出门时,对门成衣铺的张老太太坐在自己铺子门口,一个人嘟囔着什么,看到他的时候瑟缩了一下,而后指着孙谚识的小店,神神叨叨地说:“这家小子害人不浅啊,害人不浅啊。”
这些人反常的行为都让朗颂感到不舒服,他思来想去只相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孙谚识可能年轻时犯过事进过局子。可是既然他现在人在外边,那就说明他就算犯事也不是什么大事,绝对称不上什么“害人不浅”,而且强叔对待孙谚识的态度,根本不像对待一个失足青年的样子。
总之,朗颂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他收回思绪,开口道:“哥,还剩点糯米饭,饭团吃不?”
“好呀。”孙谚识不再理会炳叔,“让我看看你怎么做的?”
朗颂把本来就预留给孙谚识的那份糯米饭挖了出来,放在了铺了一层保鲜膜的竹帘上,往上面加了一整个咸鸭蛋,他把很咸的蛋白拨了大半出去,其他小菜都加了一点,随后一卷一压,用牛皮纸袋包了一个很实在的饭团递给了孙谚识。
“真香!”孙谚识咬了一口,诚心实意地夸赞。
朗月舔舔嘴唇,眼巴巴地看着孙谚识,又委屈地去扯朗颂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