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君还好吗(95)

　　五条悟精神了，他双手拍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两眼放光：“杰啊，想不到你这么有天分，快点为你的神明做点什么吧！”
　　见过无数财富，不穿28万以下衬衫的五条悟被千元卫衣逼得了解人间疾苦，他痛心疾首道：“你可是我的教宗啊，快点向未来的你看齐，多去挣钱吧。”
　　家入硝子也陷入思考：“也是，说起来夏油非常有装神弄鬼的天赋，对外的人际交往也不错，外交辞令说得更好，猫猫教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是不是能去注册一个宗教团体。”
　　夏油杰艰难道：“……我认为你们想得有点多。”
　　他对未来的自己怀有警惕，这抹警惕五条悟跟家入硝子看不出来，可教宗大人多了解自己啊，在他眼中儿时的自己根本没有隐藏他的敌意。
　　【夏油杰】想：这是什么时候呢，五年级？六年级？他怎么会这么早跟五条悟相遇呢？
　　他们相识于高一的夏天，转眼就好得像穿一条裤子，这其中必定有些缘分。
　　家入硝子呢，他高中时诚然有三人，关系有这么紧密吗？有也没有，硝子基本不会出外勤，她被严密地保护在星薨宫的结界内。
　　她从来是不说怨言的。
　　虽不知过去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夏油杰】放下茶点与饮料，对挤在一排沙发上的小孩子们说：“可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来的吗？”
　　“昨天娜娜明给我打电话，我可是吓了一大跳。”
　　*
　　在成年【夏油杰】面前，五条悟的表现欲更外显了，硝子在一旁懒洋洋地补充。
　　夏油杰有苦难言，他很想说：你们别相信未来的我，他可能是个想消灭所有普通人的大反派！
　　他与自己梦中的穿着一模一样！
　　此外，正如同未来的教宗大人了解自己，小夏油对未来的自己感知很敏锐。
　　他笑着，很轻松、甚至有点慈悲，但在他轻松的背后有许多浓厚的、让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的黑漆漆的影子。
　　这是成年人的疲惫、成年人的自持吗？
　　夏油杰并不那么认为。
　　他只觉得未来的自己十分疲惫，像一株被压垂到极限的雪松的枝条。
　　“原来如此。”【夏油杰】说，“也就是说，你们来自于平行世界。”
　　五条悟吹彩虹屁道：“不愧是杰，总结得精辟。”
　　【夏油杰】又笑了一声，他真的很高兴。
　　可他对五条悟他们说了什么呢？
　　他说：“在这个世界好好玩吧。”他说，“反正我相信以悟得本事，一定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他们还没说道拓麻歌子呢。
　　五条悟的鼻子变得老长，他像是一只被吹鼓起来的气球，都要飘飘然了：“对吧对吧，老子超级强。”
　　家入硝子说：“为什么只有他拥有姓名。”
　　【夏油杰】温和地说：“因为在我们的时代，五条悟已经成为最强的咒术师了。”
　　硝子惊了，五条悟也有点惊，硝子又捅了夏油杰一下，他们这里的夏油杰。
　　她说：“不是吧，你竟然被五条比下去了。”
　　五条悟嘴硬，却嚷嚷地有点心虚：“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本来就超级强。”他又转头看向教宗大人，怀疑地说，“不会是你在谦虚吧？”
　　真有可能呢！
　　【夏油杰】轻笑道：“很可惜，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没有撒谎，”他说，“我现阶段确实比悟差上一些。”他却温柔地说，“可那只是在我身上，只是现在，你们的未来会跟我们不一样的。”
　　“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我是这样认为的。”夏油杰说，“我们没有比出高下。”
　　五条悟嚷嚷道：“你果然是在谦虚吧，就知道哄我，都没有比过怎么会知道结果。”
　　家入硝子也这么认为。
　　教宗大人太温柔太靠谱了，他们还记得七海建人电话中的内容呢，他这样的男人一看就是会因为五条悟叫嚣着“老子就是最强的”，所以乐呵呵把“最强”名头让给对方的成熟大人吧！
　　【夏油杰】没有回答，从头到尾，他的语调是轻巧的，面容是柔和的，五条悟跟家入硝子都很喜欢他，他们不算敏感，却感受到了只针对自己的刻骨的温柔。
　　夏油杰也很体贴，像个男妈妈，可他嬉笑怒骂，跟五条悟硝子打闹的时候像小学鸡，硝子认为他最温柔的点在于只要对方一撒娇立刻投降。
　　教宗大人不一样，就连语言能力不错的硝子都解释不了。
　　他的温柔是成年人特有的，饱经风霜的，却像春日的晚风，抚过孩童的脸只剩下一片沉醉。
　　要溺死在温柔乡中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大人呢？
　　某一瞬间，家入硝子疑惑了。
　　他似乎不应变成这样的大人。
　　夏油杰哑口无言，未来自己的模样实在超出他的想象，但他拒绝五条悟跟家入硝子像两只呆头鹅，在对方身后摇尾巴，他打断说：“我有事想问。”
　　教宗大人明白他的意思，对夏油杰点头：“你跟我来吧。”
　　五条悟刚想跟上，【夏油杰】轻柔的手就放在他的脑袋上道：“抱歉，悟，有些事我要跟他说。”
　　五条悟：“……那、那好吧。”
　　非常吃这套。
　　硝子在边上觑着：这家伙，不会是害羞了吧？
　　如果是他们的夏油杰摸五条悟的头会怎么说，首先夏油杰不会主动这么小学鸡，其次要真干了五条悟肯定跳脚，用降龙十八掌把夏油杰的头发揉得一团乱说：“靠，你竟然揉我的头。”
　　硝子忽然明白了：这一波是天克啊。
　　*
　　【夏油杰】意识到，“那个”自己知道什么。
　　他知道的应该不多，只是一些碎片，可他确实知道。
　　你看他满眼写着纠结，左脸是“为什么”，右脸是“我该怎么问”。
　　他应该怎么对待年幼的自己呢？
　　【夏油杰】也有点拿不准，这毕竟是自己啊，他并不认为在做一件错误的事，只是成为大人很多事情都是无解的。
　　世界上有两种大人，一种像七海建人，从枕边脱落的头发与便利店消失的面包的绝望中意识到自己在逐渐长大。
　　还有一种人，在某种巨大的、有破坏性的绝望下一夜间就成长了，与其说是长大成人，不如说是看破了某种本质——在绝望的命运面前依旧成为了将风车当作敌人的唐吉柯德，在几乎不可能成功的道路上踽踽独行。
　　后一种人太少了，一般我们称之为殉道者，可夏油杰，因为他的天性，因为一些命运的推动，他成为了这样的人。
　　他并不会去思考自己为何走到了这一步，也不会考虑这是偶然还是必然，毕竟夏油杰是一个很坚定的、甚至固执的人，一旦决定了就会做到底。
　　可对一个孩子来说，这些都太过沉重了，并不会成为让人成长的养料，而是会将人压死。
　　在成长之前就遭遇了阻断他走向未来的基石。
　　【夏油杰】并不准备那么做，首先他不痛恨自己，其次他并不认为眼前的孩子就会跟自己走上相同的道路。
　　这毕竟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
　　于是他跟夏油杰说：“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但最好忘记吧。”他说，“人的道路是不同的，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刹那起，你就不会成为一模一样的我。”
　　“不要去探究，顺其自然，享受跟同伴在一起的生活。”
　　“这才是你的当下。”
　　*
　　“我”变成了教宗的形状。
　　夏油杰有些滑稽地想。
　　你听他说的话，神神叨叨，太会打哑谜了。
　　可【夏油杰】又很坚定，无论自己如何旁敲侧击，他都一副笑眯眯的佛陀的样子，就是不肯开口，连自己的现状也不解释。
　　问到他跟五条悟的关系：“挚友。”
　　为什么不在身边呢？“我们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