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君还好吗(177)

　　手机滴滴哒震动, 五条悟跟家入硝子凑过来，这三人并排坐在大将料理台前的单人位上，家入硝子与五条悟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夏油杰的一切动静都逃不过硝子与悟的法眼。
　　“这不是挺好的吗, 安心了。”五条悟掰开一次性筷子, “不过, 你竟如此信任那家伙，也太让人不爽了。”
　　硝子呲溜呲溜嗦面：“连自己也嫉妒, 太差劲了五条。”
　　“？嫉妒, 你说谁嫉妒, 老子绝不可能嫉妒那种连杰情绪都体察不出来的笨蛋好吧。”
　　此话一出，五条悟又一顿。
　　好像……说到禁区了。
　　见状, 夏油杰长叹一口气。
　　较汤面凉面上得最快，五条悟家入硝子开吃时夏油杰都快嗦完了，他的用餐姿势比五条悟还要恪守礼仪, 又爱暴风吸入。
　　“不必如此悟，”夏油杰说, “我没那么脆弱，差不多也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五条悟这才僵硬地扭过身体道：“哦、哦。”
　　硝子拖长音道：“八——嘎——”
　　五条猫猫炸毛：“你才是八嘎，硝子！”
　　夏油杰没让两人以谐星般地打闹将尴尬遮掩，他早就想跟悟他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可在前几天他的状态还不是很好。
　　九十九由基带他们任务做得飞快，东京到四国的沿途又接了好几个任务，借此机会不说看遍众生百态，也能体会成年人社会的险恶，过去几天的经历将夏油杰想象中蛮不讲理的人形象具体化。
　　此外还有家入硝子的质问，关于将重要之人的死亡背负在身上，理智上知晓硝子说的没错。
　　“我说。”他用轻飘飘木头制成的一次性筷子敲打碗边沿，清脆的敲击声止住隔着他用筷子尖击剑的两人，在大将的面前玩弄食物与餐具，也太没礼貌了。
　　夏油杰说：“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悟、硝子。”他说，“不说完全，我基本上没事了。”
　　这是大实话，夏油杰本习惯在五条悟语硝子面前隐瞒自己的弱态，无往不利的谎言在近期折戟沉沙，他终于明白家入硝子不是被他拙劣的借口糊弄过去，只是非到紧要关头从不戳穿，她可比五条悟敏锐多了。
　　近期两人组成同盟，家入硝子化身测谎仪告知五条悟此乃谎言，五条悟负责拿他鸡掰猫的属性骚扰夏油杰，直到他说实话。
　　夏油杰：。
　　被朋友关心的感觉是不错，但真的，额，过头了。
　　五条悟跟家入硝子不出声了。
　　夏油杰抚额头，看这两人鹌鹑似的怂样，才升起“严肃谈谈”的心再一次落回去，只觉哭笑不得。
　　他逼自己说准备好的一席话道：“我依旧不能理解他在想什么。”
　　他以平静的口吻叙述，五条悟跟家入硝子更安静了，面都不吃了，光听夏油杰说话。
　　体贴的人暂无心判断两小伙伴的情感，沉浸在自我剖析的思维之海中。
　　“不能说是不理解，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不可接受，又是这样。”说到这他半自嘲地笑起来，跟九十九由基做暗网任务时也如此，他明白人物多样性，当遇见颐指气使的雇主时依旧产生“真有这样的人啊”的诧异感。
　　仔细想想，本世界夏油杰弑父弑母是十六七岁，即四五年以后，说四五年中性格有巨大变化，对其他人来说是可能的，对夏油杰来说……成年的他与现在的他就像是照镜子一般的倒影呢！
　　核心从未变过。
　　垂下眼眸看冰块打转散发着冷气的乌龙茶，夏油杰说：“稍稍明白他思想变化的路径了。”
　　硝子&五条悟：不敢说话。
　　“但是——”夏油杰道，“正因明白了，才清楚地意识到，我是不可能走上与他相同的道路的。”
　　“目前，是这样的。”
　　越是深入地复盘越能感觉到教宗大人的未来既是偶然也是必然，偶然是因为在无数个时间节点都没有人发现他的抑郁对他伸手，咒术师的独立与强大让他们很难在意他者缠绵的心思，无论生出多少妄念都能以“咒术师多少得有点疯”掩盖。
　　至于必然……
　　只要诅咒的核心不变，一切都是必然。
　　家入硝子道：“怎么说？”她在引导，引导夏油杰更清晰地阐述，硝子认为自己还算敏锐体贴，却也不是夏油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最忌讳自己猜的不是他想的。
　　夏油杰说：“因为你们还在我身边。”他说，“我们是一个整体，只要三者的关系不解体，永远都有人在我身边分担，就不会陷入那种地步。”
　　五条悟咧嘴笑了，他说：“这就对了，要相信我跟硝子啊，杰。”他雀跃地说，“我们仨是最强的。”
　　“但是。”硝子却没有五条悟那么乐观，“假设走上这世界相同的道路呢？”
　　小夫嘴嘎嘎笑的五条悟一下子停了。
　　“这家伙。”硝子用手指尖指着五条悟道，“假设说他变成超规格的强大，我们仨就会解体吧。”她托腮道，“听说他后期还学会了反转术式哦，我也无用于之地了。”
　　五条悟急了：“喂，硝子……”
　　“说的也是。”夏油杰却很坦然，“所以要好好开发术式，成为跟悟肩并肩的最强才行啊。”他笑道，“历史上看，最强的咒灵操使无疑是统治了一个时代的安倍晴明大人，平安京时代不可能没有六眼，但在安倍晴明的光辉之下，任何人都跟萤火一样。”
　　“如果能成为与他一样的人，现在的纠结、许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吧？”
　　五条悟立马抗议：“什么叫做跟萤火一样啊喂！杰你在小看谁。”
　　家入硝子道：“哦，很了不起的志向，但因为有先例颇有可行性？”
　　夏油杰笑道：“就这么一回事。”
　　硝子开始嗦面了：啊，有点凉了。
　　她开始思考了。
　　夏油杰注意到硝子的走神：“怎么了，硝子。”
　　“没什么。”她说，“只是在想我得努力点。”攻击力开发就那样，不如走自己的奶妈之道，开群体医疗技能怎么样？
　　当最强的奶妈，还不错嘛。
　　三人的对话看似告一段落，发展如同老套的少年漫，空气中流淌着脉脉温情，在同伴们的24小时紧盯政策下当事人甚至没有黑化的时间解开了心结，真好啊。
　　只是……
　　夏油杰想：所谓的必然是，只要诅咒还是这么不讲理的无解的存在，就算是在他那异能力百花齐放的世界中，为了未来可能诞生的小咒术师，也不得不从根源斩断这一重悲剧。
　　普通人身上泄漏咒力而凝聚成的诅咒，会下意识攻击能够看得见自己的咒术师，在他的世界还要加上巫女与阴阳师？
　　巫女与阴阳师也有天敌，天生天养的邪恶妖怪，可在神秘退却后妖怪已经很少了，有一种说法是他们活在另一个世界。
　　更何况妖怪并不是完全不可谈的，他们是与咒灵不同的中立生物，有恶也有善。
　　维持着传承并且强度从未消退的只有咒灵，又因为现代人压力大心思浮躁而变得更多更狡猾了。
　　问题的根源在于消灭咒灵、消灭咒力。
　　只要夏油杰不改变那超在乎身边人的保护欲爆棚的性格，总有一日会走上这条道路。
　　‘我还没那么疯。’
　　没有经历过同伴死亡的小夏油杰想道：‘持续了几千年的运作模式为什么能在他手上折断呢？这比号称自己要成为安倍晴明第二的伟大的咒灵操使还要狂妄。’
　　可那一天真不会到到来吗？
　　夏油杰不知道。
　　无论如何，先走下去吧，时间会给他答案。
　　……可恶还是很在意那个年纪大的自己啊有机会看见他一定要问问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实际上还很不淡定呢，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