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君还好吗(491)

　　七座车一共有三排，她坐中间排，就她一个。
　　七海建人跟灰原讨论了一下谁坐副驾，就这时，五条悟的手机响了。
　　他不说话, 当司机的伊地知洁高就不敢走，这辆价值千万日元的高级保姆车停在路边, 伊地知有些紧张，头四处张望着，透过后视镜看交警是否注意到这。
　　又转念一想，这里是横滨, 警察应该没那么多吧？
　　五条悟电话接得很快, 伊地知看他单手扶着保姆车前窗的窗框, 他把玻璃摇下来了，手指富有节奏地一点一点, 情绪似乎不大好, 有些烦躁。
　　听对方嗯嗯啊啊了一番, 五条悟没有说话，最后说了一句“知道了”。
　　恐怕是突如其来的任务。
　　接下来五条悟的一番话打破了众人的计划, 只见他拉开车门，脚一蹬利落上车，挤上杰子身旁无人的空位, 跟伊地知道：“情况有变，顺路把我带东京吧, 伊地知。”他说，“我得去一趟国会大楼。”说不定还要前往首相官邸呢。
　　在东京监督局，五条悟其实有很高的行政决策权，他的决定是要被他人反复讨论且不大容易推翻的，先前说了，有时他得面见首相，做一些让人能安心的保证。
　　这样看，他也是很大的官僚了。
　　有了五条悟的吩咐，伊地知可以开车了，不知怎的，分明没人说话，他额头上却冒出涔涔的汗。
　　横滨还没有进入热的时候，腥咸的海风阻挡暑气降落在这片大地上，本应该是很凉爽的。
　　庵歌姬跟灰原坐在最后排，七海则跟伊地知在最前。七海是上过班的，很会读空气，歌姬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没听见七海的声音。
　　至于身旁的灰原……
　　她轻轻扭头，却看见一双锃亮的眼。
　　他超兴奋！
　　庵歌姬的心当时就一突，她不断告诫自己，歌姬，到东京就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内你要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哑巴，绝对不说不该说的话，你也听不着看不见！
　　那五条悟跟杰子有可能不说话吗？
　　当然不可能。
　　这对二者来说可是难得的“闲暇”。
　　相较于夏油杰，在这件事上，五条悟更有表演欲，也有可能是杰平日里演多了，就想看五条悟演。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说真的，能表现得如此自然，是因为五条悟打了无数遍腹稿，且让另一位戏剧女王家入硝子修订过！
　　“你还在生我的气？”轻飘飘的语调，像试探，湮灭了所有的惴惴不安。
　　一边疯狂加班一边看文字直播的家入硝子：只恨不在横滨！
　　好恨！
　　庵歌姬安详地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好的，从现在起，我是个聋子。
　　最眼明手快的是七海，只见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对有降噪功能的耳机，简单粗暴地塞入耳孔。
　　不管他有没有听歌，做出了什么都没听见的姿态。
　　庵歌姬准备得不充分啊。
　　杰子也轻飘飘地，她的坐姿娴静，脸却偏向与五条悟所在之处相悖的窗外，看飞速流逝的风景。
　　似将悟的话当耳旁风，晾了一会儿才说：“你说呢。”
　　五条悟：“……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歌姬：对这性格无比糟糕的家伙来说，已经是让人惊叹“你也能这样说话啊”的等级了。
　　北小路杰子还是用跟五条悟吵架时特有的轻飘飘语气（是的，杰跟悟会吵架，小打小闹时两方都很激烈，真有火气他反而会语调变得轻柔，像一阵风）：“我同你说过，我不准备离开横滨，你是认为你的意志凌驾于众人之上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明知道。”五条悟梦回十年前，他成年后一向游刃有余，现在看来，这也要分应对的人。
　　“横滨很危险，现在，整个日本都没有安全的地方。”他说，“只有去我京都的家，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杰子：“……”
　　五条悟又不情不愿地提起夏油杰：“盘星教没有反对我带你走，除非那家伙与你形影不离，否则，呆在设施内也没有用。”
　　这是说盘星教到底是个新扩张的机构，防御的术式比五条家差远了。
　　“我不认为那很重要。”杰子开始展现她作为人文社科类学生的素养，“安全，你知道，对我来说并不是全部。”
　　“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去京都。”
　　因为与安全相比，自由的意志更重要。
　　拜金女对五条悟的感情也没有到愿意为他当笼中鸟的地步。
　　庵歌姬补全了杰子的话。
　　五条悟没有说话。
　　杰子乘胜追击：“你太傲慢了，悟。”
　　五条悟说：“我只是希望你活着，这有错吗？”
　　“……”
　　“没有人不希望你活着，杰那家伙……”
　　北小路杰子加戏了：“你们是在愧疚吗？”
　　五条悟：“……”
　　不好意思，一时间没有跟上你的戏，只能沉默。
　　“到头来，你们的生活没有丝毫改变，不过算了，这或许是弱者与强者的区别。”
　　这时候当谜语人就对了。
　　五条悟刚想往下接，他已经明白了，现在要拿的是青春疼痛剧本，要表现出他的强取豪夺！但就在他刚想开口的刹那，却察觉到一股陌生的咒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驶来。
　　不，应该说，熟悉又陌生。
　　五条悟嘴角微微勾起，又担心被察觉到似的立刻按下，他一秒进入工作状态，沉声吩咐道：“停车。”
　　伊地知被迫听了许多看似意味深长的对话，大脑乱糟糟一团，好在他跟五条悟搭档惯了，已经习惯服从五条悟的指挥，说停车就立刻停下了。
　　好在身后没有一连串追着的轿车呢。
　　咒术师就是专业，立刻从爱情片场切换工作状态，七海摘下耳机的速度充分证明他听见了五条悟跟北小路杰子的对话，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了，问五条悟道：“敌袭？”
　　五条悟跟杰子他们一起走真是意外，他原本是想将一切交给杰子自由发挥的，他也没想到。竟然有大宝贝挑这个时候来袭击他们。
　　恐怕并不知道五条悟在吧。
　　而这名不请自来的倒霉蛋，正是漏瑚。
　　夏油杰故意放了几个探子进盘星教，为的就是能提供北小路杰子的去向。
　　再说漏瑚，他虽然没能与真人结盟，却为了伟大理想与里梅凑在一起。
　　他深知人多力量大，反咒术师的咒灵、诅咒师都是能与他暂时同行的伙伴。
　　里梅的目的是夺取在五条悟与夏油杰手中两面宿傩的大部分手指，并为对方准备合适的受肉，漏瑚则是想创造一个让咒灵自由奔跑的世界，无论如何，对他们来说最大的拦路虎就是夏油杰跟五条悟。
　　正面硬碰硬，以他们目前的力量是全然不够的，用计谋封印或杀死他们比较靠谱，如果手里掌握能让他们行动暂缓的人质，多少有些用处。
　　基于这点，硬实力在一行人中最强的漏瑚被推举出来绑架北小路杰子。
　　但怎么说呢，没想到会碰见五条悟。
　　五条悟非常潇洒地下车，关车门的时候还跟伊地知说：“打双闪就行了，我马上回来。”
　　漏瑚听了，觉得这家伙实在是狂，于是火山烟囱顶又喷出一大股气，这股气让车内的空调都要失灵了，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五条悟挡着，铁皮都要融化了吧。
　　虽然知道不能跟五条悟正面抗争，还没有被毒打过的漏瑚却有心试试他的能力，非要跟五条悟打。
　　车内，庵歌姬等人高度警戒，虽说五条悟在这他们很安心，可拦路的咒灵一看就不是善茬，少说也是个很强的特级，这不由让他们想到，如果没有五条悟，自己一行人遇见的话……
　　看来，这个任务比他们想象得难度系数高太多了。
　　庵歌姬不由看向刚才还在跟五条悟拌嘴的杰子小姐，想要安慰她，却发现她以较为懒散的姿态贴着玻璃窗，视线似乎是有落点的，又似乎没有，像在看一团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