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33)

　　如果阿托莎拜访人类男性的住宅, 就太引人注目了, 几乎会毫不怀疑地被认为是自降身份地去幽会“情人”。哪怕是身为男性的巴兰，其实也并不适合做客苏试家中。
　　其次是会面形式——
　　阿托莎有婚约在身, 苏试需要避嫌, 以免引来流言蜚语。对于贵族女孩来说……不如说对于任何一个女孩来说，声誉都是十分重要的。只不过现代社会开放起来后, 大家不会摆明面上来讨论罢了。
　　“……可以到我的庄园来，我邀请她, 再邀请你。”
　　苏试拒绝道：“不，我不希望那样……如果能租到合适的别墅就好了。”
　　“这个简单，”巴兰勾了下唇, “告诉我你的要求, 我让弗里曼来收集合适的别墅资料。”
　　要知道, 和平民小房子短期内只需要考虑水电费不同，贵族的城堡也好、庄园也好，除了日常的清理，还要考虑各种养护问题——比如，那些整整齐齐的灌木草坪，是不是要定期找人修剪？如果养马，马厩是不是需要请人打理，马匹是不是需要请专业的驯马师照料？以郁金香别墅为例，若想维持一座贵族别墅的体面，每天都得像流水一样地撒钱。
　　哪怕是薛西斯那些闲置的城堡，一座每年也至少要花掉1000个金币，也就是一百多万元护养费。
　　现代贵族又不能像古代那样征税，分封的土地也并不允许买卖，会有一些不擅经营的贵族把庄园别墅空置出来是很常见的。
　　“我需要一点时间……清算一下手头可以周转的资金。”
　　巴兰道：“我可以帮你。”
　　“不，巴兰……”苏试摇摇头。
　　谈感情伤钱，谈钱伤感情。他现在需要的是巴兰的感情，所以他选择伤钱。
　　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忙，如果完全靠朋友，那就是一件很忌讳的事了。
　　*
　　巴农别墅——
　　“我这别墅……”
　　“占地一千平也能叫别墅吗？ ”
　　“这周围一百亩都是我的私人花园……”
　　巴兰站在窗边，撩开窗帘向外张望：“花园？我只看到了随便长长的野草，和随便长长的树。很随性的花园。”
　　“这些都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家具……”
　　巴兰随手抚过花瓶柜上一道不够精致的拼接缝隙：“假中次等。”
　　“不管怎么说，光一天的清洁费用就……”
　　“……”
　　巴兰抬起手指吹了吹灰，没有说话。
　　“我这副博斯的真迹……”
　　“好巧，我家也有一幅。”
　　“……您开个价吧。”屋主丧气地道。
　　“……”
　　苏哥全程小尾巴在巴兰身后，表面平静，内心懵逼。
　　他轻轻咳了一声，看了巴兰一眼。
　　两个人走到窗边——
　　苏试道：“我希望能给他一个符合市价的价钱，不需要太……”
　　“好。”巴兰应道，转身对那个竖着耳朵，又碍于贵族风度假装没在听的屋主竖起小指和拇指。
　　屋主花容失色：“6金币？！”
　　巴兰道：“60。”
　　苏试带着屋主往花园去：“我想要做一些改动……”
　　*
　　紧赶慢赶，一个星期后巴农别墅按照苏试的构想布置好了。
　　“……我一定要蒙着眼睛吗？”
　　巴兰扶着苏试的手腕，被他引领着往前走，眼睛上蒙着一条黑绸带，上面还缝着一对恶趣味的黄色的小恶魔眼睛。
　　苏试搀着他走下台阶，走向花园：
　　“我需要用你瞬间的反应来判断真实的效果。”
　　尽管苏试已经很用心地设计了，但见识过巴兰的生活，他不是确信自己能不能给阿托莎带去惊喜。
　　也许在他眼里已经足够精美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只是平平无奇的寻常物件。
　　“好，就在这里。”
　　苏试提醒巴兰站好，然后自己站到他身侧，像是打开礼物的绸带那样，扯开他脑后的蝴蝶结绑带——
　　他注视着巴兰，而巴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很美。”
　　良久，巴兰说道。
　　他走向冰雪与花编织的花园，走到那将礼物盒叠放成小山高的长桌边，随手打开，翻看。巴兰和阿托莎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他看得出来这些礼物都是阿托莎喜欢的。
　　苏试在一边有些紧张地观察他，好像等待着老师打分的学生。
　　好一会儿，巴兰才道：
　　“……你一定花了很长时间来收集这些。”
　　准备像山一样多的礼物并不难，但是如果是各种各样的，从四面八方搜集而来的小礼物的话，就不容易。
　　这些礼物都是崭新的，但很多现在市面上已经不卖了。
　　苏试笑了笑：“我想她的时候，就会去给她买一份礼物。”
　　其实不是他，而是原米诺范。
　　当他为了思念而难过的时候，他就会去买一样她可能喜欢的礼物，想象着她收到时的惊喜，他就会重新快乐起来。
　　苏试只是在来到绯色丽后也继续做了米诺做过的事而已。
　　巴兰沉默了一会儿，又伸手去翻看一边大箱子里的小纸盒：
　　“……这些又是什么？”
　　他看到上面写着“迷你定时降落伞”。
　　苏试微微一笑：“秘密。”
　　巴兰虽然没有撩妹经验，但有丰富的妹撩经验。他早已看穿了一切，但并没有揭穿。
　　事实上，把礼物放在小降落伞上降下来挺俗套的……
　　苏试道：“她真的准备白天过来吗？”
　　巴兰道：“是的，这两天有一些聚会，晚上抽不出时间。而且她希望能让你好好地看看她。”
　　苏试笑了。
　　在巴兰给他讲述薛西斯情史后，苏试就知道，阿托莎最有可能是那位竞争者，除她之外，其他的“情人”也好，伴侣也好，在薛西斯身边简直是如流水般更换着。除非薛西斯还有另外金屋藏娇的人，连巴兰也打探不到。
　　但他不想这些。
　　甚至，他要遗忘这一点。
　　他又道：“……你们在阳光下不会觉得难受吗？”
　　“穿上斗篷，擦点防晒霜，两三个小时都没关系。”
　　“那我都准备好了。”
　　他转头看着巴兰，有点眼巴巴的。
　　巴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赌气，故意等了一会儿才说：
　　“明天早上或者后天早上，她都有空。”
　　苏试松了口气，笑道：“那就明天早上。”
　　这两天刚好都是阴天。
　　“我让阿托莎明早六点过来，在九点之前，太阳都不会太晒。”巴兰道，“我会先让两个男仆过来，然后再带着我的女伴过来。”
　　“好，我今晚就住这里。”
　　巴兰离开后，苏试待在花园里把一个个礼物都绑在迷你定时降落伞上。
　　礼物一共三百多个，光拆盒子就已经够呛的，苏试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把这些东西全部弄完。
　　他是被太阳晒醒的，不知不觉他竟然在花园的椅子上睡着了。
　　苏试抬手遮挡了一下阳光，清晨的阳光虽然还不猛烈，但毕竟已是夏季，已经叫人觉得晒眼了。
　　苏试翻身起来，看了一下天气预报，发现昨天还是“一朵云”的天气预报，今天已经改成“一个小太阳加一朵小云”。
　　“……”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他睡过了四点钟的闹铃，而现在已经快五点了！
　　苏试向别墅大厅冲去，天气、花园里的纸箱子……他熬夜后的脑子一团乱。
　　当他穿过走廊去前厅寻找男仆的时候，就见巴兰带着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地进来。
　　苏试一时有些愣住了，因为和说好的不一样，本来他只是向巴兰借用两个男仆，外加一个厨师而已。
　　巴兰抓住他的肩膀，打量着他乱糟糟的样子道：
　　“……你怎么还没收拾好？”
　　“后花园……今天……”
　　苏试有点慌。
　　巴兰打了个响指，立刻有男仆往后花园去。
　　巴兰道：“凌晨三点的时候天气预报变了，我带人来装遮阳纱帘。”
　　“好的……”
　　巴兰提醒道：“你准备好今天穿的衣服了吗？”
　　苏试默默地看着他：“……”
　　巴兰揉了把他出汗的额头，嫌弃地看了下掌心：
　　“我猜你连澡都没洗。”
　　“……”
　　苏试觉得自己特别弱小，特别无助。
　　然而巴兰也没有带负责着装的男仆。
　　巴兰道：“你去洗澡，我去给你挑衣服。”
　　他打开怀表看了一下：“还有55分钟。”
　　苏试冲进最近的一个套间，去浴室用最快的速度从头到脚地洗了一遍。


第三十二章 ：怀疑
　　卧室的大床上被摆满了衣服, 室内那一大面玻璃, 已经被装上了双层的隔光纱帘，简直效率惊人。这些纱帘并非普通地挂在窗框上，而是一共两层, 互相交错, 间隔着从天花板上垂下来, 让阳光都变得波光粼粼了。
　　“我让他们把向阳的先装了。”
　　巴兰坐在室内的一把椅子上，他身后站着一位男仆, 手上挂满了各色的领带。
　　苏试从床上挑了一套西装, 转脸四顾后, 直接走到遮光纱帘后去换衣服。透白的纱帘, 映着淡柠檬黄的晨光，当他走到纱帘后，便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