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118)
“我?”被叫到的男人道,“我不愿意对女人俯首称臣,如果我的妻子不能将我侍奉愉悦,我一定会狠狠地惩罚她。不过她对我十分依恋,有一次我让她闭嘴,她便一整天都没敢说话,直到我允许她说话为止。”
说到妻子,还有一个人讲到自己朋友的妻子性冷淡,这使他对她感到厌弃。
“如果一个丈夫不进入他的妻子,那么她对他而言有何趣味可言?”
“我觉得不插进去,在外面……”
在一旁神游状的吉尔斯突然插了一句,“就蹭蹭也挺好的。”
大厅内瞬间安静。
……
几个贵族青年起身要去骑马打猎,吉尔斯提不起兴趣,就让他们自己去了。
大厅里一时只剩下了他一个。
冷风从打开的百叶窗透入,都说春寒料峭,今年的冬天比往常更冷,更漫长。
吉尔斯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展开重新看——
上面画了一个小房子,一只小壁虎从门洞里爬出来。它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向一只蓬毛猫(不过脖子一圈毛也可能是狮子),路线旁标着个“I”;另一条“II”线通向一颗钻石,钻石上有很强烈的闪光,上方还腾着一顶小王冠。
昂列从他身后进来报告道:
“……菲丽帕那边暂时没有收获,翡钻的消息还要再等等。”
昂列看着吉尔斯手中的“信”,忍不住问道:
“少爷,达克少爷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去找我,要是找不到,他就会去翡钻。”
“……”
翡钻离鹿昂十分遥远,达克少爷又从没出过鹿昂……难怪少爷要在鹿昂北面的几个城镇也派人寻找。
不过……昂列又瞄了羊皮纸一眼:
学习拉丁文学到把老师关进地牢的少爷是怎么解读出来的?!
昂列忧愁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达克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吉尔斯把羊皮纸折起来放回怀中。
*
苏试并没有古雄想的那么穷,毕竟祭司院不是每天都会接济穷人的,闲暇时他会去打些零工。
他没有再当歌伶。
他对于唱歌唱着唱着突然发现有人跪在自己脚下流泪仰望有心理阴影。
而且神庙唱诗班只收男孩。
塞伦有不少酒店旅店都是寡妇经营的,苏试在几家店里找了端盘洗碗的工作。
这一天,他领到工资出来,走进狭隘脏污的陋巷,轻车熟路般地来到一间茅草房的窗洞前。屋内对墙有一个简陋的神龛,供奉着圣母画像。苏试挨在小窗口上,手指一弹,手中的铜币便飞出去,叮铃几声掉在壁龛中,正好落在圣像前。
等苏试在贫民区绕了一圈出来,他的钱袋便空空如也了。
周围寂静无声,大多数人都去工作了,他又小心避开行人,不叫人发现。
之前的回信,他已说明让西莉帮他做一件事——
散布关于少女拯救法国的预言,为他的出现铺路。
就如同施洗约翰预言基兰一般。
前晚,收到柳泽的消息,黑太子已经打到普鲁托,他便假装做了噩梦,又将“梦境”说给爱丽丝听。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等消息传到塞伦,至少得十天半个月,苏试利用时间差,试图给别人制造出自己能够预言未来,或者“神会给少女警示”的印象。
但这样做风险很大,他暂时只能“透露”给信任他的爱丽丝。
他希望西莉的努力会在将来让那些“中央贵族”对自己产生兴趣。而为了避免被当成异教徒烧死,他既要争取一般平民,也要在祭司院内赢得支持。
眼下他仍需等待合适的时机。
苏试边想边向祭司院走去,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跟随。
古雄穿着斗篷,用围巾围住面容,这样的打扮在冬季并不引人注目。
他就像是躲在草丛里注视着羚羊的饥饿的豺狼,视线犹如一道光发射出去。
他扪心自问:我在干什么?我竟然离开神的圣所,来到这下贱的地方。
一定是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对我下了巫术,才叫我夜不能寐,甚至连自己的双脚也无法自控!
他看到少年的长袍长及脚踝,不像有些轻浮的女子,故意剪短裙摆,试图更多地露出她们的脚踝,展现她们的肌肤。他也不像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故意扭动臀部走路,步态显得优美而自然。
但是古雄早已看穿一切——这是一种更高级的银荡!
那些庸俗女子的做作,迷惑的只是凡夫俗子的眼睛罢了。
而他的技巧更为高超!
表面上是因为简朴才穿着单薄的衣裳,其实是为了显露出他纤细优美的身段!
宽大不合身的衣袍,也充满心机地衬托出他的娇小!还有那小仙女般的飘逸!
更是在弯腰时,让垂落的布料隐约勾勒臀部的曲线,引出人的邪念!
那双迷人的眼睛,仿佛对男人并不关注,侧脸时却用白皙的手指别开耳边的金发,唇边抿着一点微笑,显得又典雅又娇俏,使人既不敢向他靠近,又想要将其肆意亵渎!
如此种种手段,分明是为了对付像他这样洁身自好又见多识广的男人所准备!
他,乃高贵的塞伦伯爵之子,塞伦镇即是以他父亲命名,他的父亲捐献土地,并在此建起一座双重祭司院,而他身为家中次子,年幼时便被送往翡钻大学深造,成年后便担任了塞伦祭司院的院长。近二十年来,他的虔诚吸引许多信徒在塞伦祭司院周围定居,塞伦镇由此更加繁荣。
他既是塞伦祭司院的院长,也是塞伦镇的主人。
并非那些小富家庭出身的、年幼时便被奉献给神,又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的祭司。
他岂会上当!
但他转眼一想,与他地位相当的祭司长、大祭司们,无不是情妇私生子无数,甚至偷情有夫之妇,更甚者染指男妓。
他有一个小情人,也无伤大雅……
比起那些堕落不堪的人,他不知虔诚、纯洁多少倍!
这时,苏试突然停下脚步,侧了下身。
古雄赶紧站到墙边装出要随地小便的样子。
他撇过脸,看到苏试甩了下脚,甩出被踩到的鞋带,然后弯下腰去。
古雄几乎忍不住扑过去为他系鞋带。
这是条土夯的街,地面坑洼厉害的地方,还积着前两天的雨水。
就在苏试系鞋带的时候,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通”一下踩在对面的水洼里。
苏试身手敏捷地闪开,那骑手眨眼间掠出去十几码。
苏试觉得那背影有点眼熟,转过脸去正要仔细瞅,又听见“通”一声——
古雄几乎要破口大骂。
水花四溅着扑了苏试一身,等他抬袖子擦了眼睛,就见黑马后面飞奔着一坨脏羊。
那绵羊羊毛太多,体型如球,蹦过脏水后,肚子下的毛都黑黑的。
苏试也不好跟只羊计较,擦着脸往回走,听见背后传来马儿一路小跑的声音。
他一扭头就看到骑手从马上跳下来,正扯着缰绳,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他。
没见着人的时候,吉尔斯只想着把人找到;现在见到人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虽然这小子看着一点没瘦,脸蛋儿都红润润的,可也不知道他这三个月是怎么过的,真怕他受委屈了。
吉尔斯上前一步叫道:“小壁……”
苏试却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吉尔斯:“?!”
吉尔斯赶紧牵着马跟在他身后,苏试撇了下脸说:“你别跟着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没看清你。”吉尔斯扯住苏试手臂道。
“……你都没叫我,你也没看见我!”他又给自己找场子,“我们扯平了。”
“你在说什么?”苏试吃惊地抬眉,“我们认识吗?”
他上下打量一番吉尔斯,微笑着认真道:“这位老爷,我叫贞德,正在塞伦祭司院当值,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吧。”
“哈?”
吉尔斯一脸蒙圈,“不是……你……”
吉尔斯这才注意到苏试穿着女祭童的装束,再仔细看看,发现眼前的姑娘和巴鲁确实有些不同,她的五官比巴鲁柔和,唇边淡淡的小胡子毛也没有了……
吉尔斯,有点慌。
苏试挣了一下胳膊,没挣动。
他咬着唇又瞪了吉尔斯一眼,故意用少女音道:“放开我,你认错人了。”
吉尔斯茫然地松开手,苏试转身就要走。
“不行!”
吉尔斯急了,一把抱住苏试,脸埋进他的颈窝,蹭来蹭去、嗅来嗅去,然后抬起来一脸痛心疾首地斥责道,“就是你,我都闻出来了!”
“啪。”
苏试紧抿着唇,扇了吉尔斯一巴掌。
不重,但吉尔斯完全震惊了。
苏试捂紧领口,仿佛被轻薄的少女,原本清淡的眉目,因染上薄怒而昳丽。
“下流!”
他转身跑开了。
怎么会不是呢?但确实不一样……
吉尔斯又害怕又迷茫地往前跟了两步,空欢喜一场的心理落差特别大。
原本虎头虎脑很嚣张一个人,顿时变得跟瘪毛猫一样失魂落魄的。
看到苏试头也不回地跑开,吉尔斯都快哭了,他垂下头去准备离开,临走前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就见苏试正趴在墙上笑,笑得都发不出声来了。
苏试狂笑了一会儿,见吉尔斯没动静,有点奇怪。
他还以为会有友情破颜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