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有话要说(48)
账户余额跳出好多个零,郎澈掰着指头数了两遍,才敢确认他没看错。
蜗居在一居室里的佘初白竟然是个隐藏的大款!
相较之下,他送外卖赚的那些,连这张卡里的零头都比不上。
嘀嘀——长时间无操作,卡被自动退出。
郎澈忙又插回去,专心致志地缴清欠款,不去想那些白花花的钱。
……好难。
时间一分一秒熬成苦中药,佘初白愈发觉得口干舌燥,因此一句话也不讲了。
郎澈也就静静坐在一边的陪护凳上,不玩手机,干瞪着眼,肚子响亮地叫了两声。
佘初白扭头看他,说:“你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郎澈目光坚毅,站岗一般尽忠职守。
佘初白:“别到时候我还没出院,你先把自己饿死了。”
郎澈能听出这句并不好听的话其实是关心。咕咕,肚子又叫了两声。
佘初白:“吵死了,吃完给我买碗小米粥来。”
郎澈终于被说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佘初白躺在病床上,百感交集,怅然万分。他怎么会沦落到还要一条狗照顾他的境地。
医院旁的餐饮店大多都很清淡。
郎澈打包了两碗粥,又给自己买了一屉肉包子,边吃边赶回去。走到住院部楼底下,佘初白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妈妈”。
郎澈按着屏幕的手一愣,原来佘初白有妈妈啊。
柳似云也有,大部分人都有,只有他没有。
手机铃声一直响,郎澈不自觉放慢脚步,看着那两个字出神。他把咬了一半的包子装回去,在衣服上擦擦手,才按下接听键。
“喂?”这是接电话的首要礼节,佘初白教导过他。
“嗯?你是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深沉醇厚的中年女性声音。
他的妈妈一定很爱他,一下就能认出不是他的声音。
郎澈思绪漂浮着,一五一十地回答着佘妈妈的提问,加速回到病房。
佘初白听见郎澈的磁性声线越靠越近,仿佛在和什么人讲话。直到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不禁浑身哆嗦了一下。
郎澈停在病床前,将手机放到佘初白耳旁,小声地宣布噩耗成真:
“你妈给你打的电话。”
……你也知道是给我打的啊?那你接个屁!
佘初白深深呼吸,挣扎着最后一丝侥幸小声问:“你没告诉她我住院了吧?”
郎澈疑惑地歪过头,像狗那样。仿佛在说,不说这个还有什么好说的。
佘初白眼前一黑,用力闭了下眼皮。再认命地睁开,奔赴刑场:“喂,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住院都不用跟妈妈讲,哪天你死外边了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给你烧纸!”
没开免提,但两步之外的郎澈听得一清二楚,默默转身远离。
佘初白恶狠狠地瞪着那道心虚瑟缩的背影,放缓语速,语气低到尘埃里:“小手术,已经没事了。”
“什么手术啊?你朋友怎么跟我说是阑尾炎,你阑尾不是早就割……”
佘初白紧急猛吸一口气,恨不得把氧气管重新插上:“是啊怎么可能,是他说错了还是你听错了,护士来换药了先不说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郎澈早已被剐成肉片。
郎澈后知后觉又闯了祸,因此不怎么敢与佘初白对视,只是端出打包的小米粥,呼呼吹凉。
佘初白换了个姿势侧躺,侧脸枕着手臂,淡淡扫一眼,说:“我还不能吃,还没到时间。”
只是为了打发郎澈去吃点东西,而找的借口。
郎澈愣愣地把粥盖回去,放进床头的抽屉里保温。他坐回凳子上,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塞包子。
佘初白默默数着,一个,两个,数到第十个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你到底是狼还是猪?”
郎澈险些噎住,猛灌一口水咽下去,才慢吞吞地说:“昨天晚饭没有吃,今天一大早送你来医院,一直到现在……二十八小时。”
佘初白挑起一边眉:“昨天晚上干吗不吃?”
“……”郎澈不知道他这记性是怎么赚到那么多钱的,会不会连卡上有多少也忘了。
“你不让我吃。”郎澈尽量用公正客观,而不是委屈的语气说。
佘初白皱起眉:“我什么时候……哦。”
郎澈点点头,继续塞第十一个包子。
佘初白有些不忍直视:“气话听听得了,是不是蠢啊。”
郎澈默默承受,想说君心难测。
无事可做的佘初白打量着郎澈粗犷的吃相和高挑的身材,从一个小黑毛团发展成如今这样,都没用上一年。
“你这么能吃,我真怕有一天养不起你。”
郎澈咕咚一声吞下一整个肉包,面不改色地说:“不会,你很有钱。”
“……”佘初白眼中暧昧不明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变得清醒无比,“把卡还给我。”
郎澈从兜里掏出银行卡,平平常常地递过去。
佘初白满是提防地把银行卡压到枕头底下。
入夜,郎澈背靠着灰白的墙壁,窝在陪护床与墙角构成的一小块三角空间内。
低着脑袋迷迷糊糊地打盹,垂散的微鬈长发失了去光泽,身上连一条可以盖的小毯子都没有。
佘初白已经进过食喝过水,也独立上过两次厕所,郎澈仍然不肯离开医院回家,固执要在这儿守夜。
怪不得都说狗是最忠诚的动物。
翌日,支开郎澈去买一些生活用品后,佘初白打了个电话给母亲。
“哟,看看这是谁,还活着呢?”接通后,听见的第一句是风凉话。
佘初白讪讪:“妈,有个事想咨询你一下。”
佘母:“咨询费一小时三千八,现金还是转账?”
佘初白:“纸钱行吗。”
等电话那头的破口大骂结束后,佘初白才将手机挪回耳边,问:“你能帮我办一张身份证吗?”
“怎么,嫌异地补办的身份证没有家乡味?”
“不是我的,别人的。”
“谁的?”
“不好说。”
佘母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知道你妈的职业是什么吗。”
佘初白:“律师。”
“不是办假证的哈。”
佘初白构思着措辞:“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生下来就是黑户……”
佘母懒得听,直奔重点:“现在几岁了?”
佘初白想了想说:“跟我差不多大吧。”
“办不了,太大了。是超生还是非婚生子?”
佘初白骤然陷入沉思。可以说都不是(狼族应该没有成婚仪式吧),也可以说都是(一窝好多个),于是又刨根问底地坚持:“真的没办法吗?找不到任何程序漏洞可以钻吗?”
佘母气笑:“在你眼里律师不是遵纪守法的,而是专门钻空子的吗?”
“不是在我眼里,”佘初白平平陈述,“是你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告诉我的。”
“……”佘母一阵默然,挂电话之前说了一句,“忘了吧。把我是你妈这件事也忘了。”
病房门口,郎澈端着个塑料脸盆,装着各种洗漱用品,回来了。
不能搞定身份证的话,其他的就更想都别想了……佘初白看着那张毫不困扰的脸深深叹气。
佘初白喝着清淡米粥的同时,郎澈啃着一把长长的烤肉串。
实在想不通医院食堂怎么会有卖烧烤的,哪个病需要吃烧烤调理。
酝酿许久,佘初白搁下勺子,语重心长地开口:“万一哪天我出了意外,你就去ATM机把银行卡里的钱都取出来,每天取几千,放好藏起来,对你来说现金保险一点。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那两个姐姐帮忙,但也不要太麻烦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