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有话要说(11)
一张温热的嘴唇亲密地贴在佘初白颈间,呼出的热气比以往更烫了几分,舌头也变了,不再沾满口水湿滑黏腻,而是清爽了许多。
也正因如此,现在舔着他的方式不再像活泼的宠物对主人的讨好,而像是……一个陌生人在亲吻他。
一想到这,佘初白就无法再粉饰太平下去了。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俯视着眨巴眼珠一脸疑惑的狗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这几天来重复过无数遍的四个大字——“离我远点”。
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佘初白只能借酒消愁,越喝越刹不住车,干脆酩酊大醉沉沉昏睡过去。
一夜酣睡无梦,压在佘初白身上的桎梏,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而他已经渐渐分不清,与他同床共枕的究竟是狗还是人。
“马丁——!”佘初白在心中呐喊,“已经是新一天的早晨了,你可以变回去了!”
不愿接受现实的佘初白睁眼确认,周遭事物依旧维持着不遂他意的状态,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狗子翻身躺平,呈一个“大”字张开四肢,霸占了一整张床,没心没肺地继续呼呼大睡。
佘初白忿忿不平地洗漱完,拿出一桶方便面,打算给自己弄顿简易便餐。
狗闻到汤料包飘出的香味,一眨眼就瞬移到了佘初白身旁,将本就不够明亮的顶灯光线彻底挡了个干净。
佘初白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又拿起一桶泡面撕开,倒入开水,伴随着轻声的咬牙切齿,像一名魔药女巫正在往锅里丢抹布青蛙之类的。
“吃,使劲吃,你也决定吃想吃的东西,过短命的人生了是吧。”
一对黑色的兽耳小小地往后撇了一下,本能感到畏惧。
狗蛋蹲坐在沙发上,舔着光滑的手背,虽然厚厚的皮毛被优化掉了,但仍习惯性地做着清洁仪式。
佘初白把两桶方便面掀开,一左一右搁到茶几上,又折回去拿了两双筷子。毕竟用手抓面条吃也太磕碜了。
狗蛋历经千辛万苦,才勉强学会用筷子夹住几根泡面。饭还没吃上一口,手背已被佘初白翻过来的筷子头敲红。
狗终于如他所愿学会使用餐具,佘初白却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狗大张着嘴,四颗异于常人的犬牙尤为醒目,肉粉色的口腔一览无余,佘初白再一次掉转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打到对面人的手背上。
“你刷牙了吗?”佘初白问。
狗蛋茫然地偏了下头。佘初白其实也不需要狗的回答,他心中悬着明镜。
佘初白竖起一根食指,套上宠物用牙刷,挤上狗用牙膏。
还没靠近,狗蛋就紧紧闭上了嘴,警惕地往后退。
这两样东西买了很久,也吃灰了很久,佘初白几番尝试,从未得手。几次人仰马翻的双输结局后,佘初白也懒得再管什么狗的牙结石。
但如今狗幻化出了人样,人不刷牙就吃东西,在佘初白看来是难以容忍的。
狗远远地躲着,抗拒他的接近。佘初白耐心告罄,直接先揍服,再从容上手,一只手掰开狗嘴,另一只手将牙刷捅了进去。
“唔……!”狗发出挣扎但徒劳的哼声。
贴着洁白的牙釉质,当成搓衣板刷了一圈,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没放过。佘初白一边无痛当妈,一边想,这狗牙口真不错,也没蛀牙结石什么的,比他一个定期洗牙的还健康。
不对,他为什么要跟一条狗比?
因为是宠物专用牙膏,所以不用水漱口也没关系。但佘初白还是觉得漱漱更干净,往狗嘴里灌了半杯水,捏着下巴充分摇晃后才松开手。
狗没有耽搁一秒,立即将嘴里的奇怪味道吐了出去,主动拿起杯子反复接水漱口。
佘初白回到沙发上,端起泡面,折腾一通,已经冷了。
没有变得干净清爽,整体形象反而更凌乱不堪了的狗从卫生间摇头晃脑地出来,长长的发尾沾上水珠,以一种调皮的弧度卷翘着,仿佛精心打理过的湿发造型。
T恤领口湿了一圈,露出的紧实肌肤泛着柔和的光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性感。
不,先停一下。
他疯了吧。
竟然觉得一个男人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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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狼日记:我,太帅了万人爱,太帅了很无奈~
第12章 野啊宝贝
一桶泡面被狂风卷残云般消灭,佘初白抽了张纸,给嘴角沾满油渍的狗擦干净。没吃饱的狗却心急地把伸到嘴边的纸巾也误认成食物,张开大口就是吞。
圆满的一顿进食,以佘初白的一记重拳,铿锵一声捶在狗头上作为结束。
接下来,该是遛狗放风的例行流程。
佘初白拿起狗绳,试了试绑哪里都不合适,又放了回去。他的精神状况无法支撑他出门遛狗,而且看这狗也不急着上厕所的样子,应该没事。
佘初白坐回沙发上,拆开一包薯片,打开昨晚错过的赛事重播。他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瘫在柔软的沙发上,成为一颗标准的沙发土豆。
狗蛋自己瞎玩了一会儿,没多久,也跳上沙发,缩着挺拔的身躯,侧躺下来,毛茸茸的脑袋枕到佘初白大腿上。
佘初白注视着电视屏幕,左手吃薯片,右手撸了撸狗头。
一些薯片碎渣从上方零零散散地落下来,狗张开嘴接住,饶有滋味地舔了舔嘴角。
佘初白熟视无睹,眼睛与耳朵的注意力放在电视比赛上,但手很不争气,戒不掉换着花样把玩狗耳朵。
耳朵背面的毛与身体的背毛是浑然一体的,墨黑,柔软中带着很强的纹理感,顺毛倒毛一下就能感受出来。
但耳朵前方,耳廓直到耳道覆盖的细小绒毛,颜色较浅,接近庚斯博罗灰,这部分的耳毛是最服帖丝滑的,无论正逆,摸起来就像蒲公英一般轻柔。
佘初白摸一下,狗耳朵就会像含羞草那样闪动一下,然后又轻轻弹回到他指尖上,蹭得人心软软的。
有时并拢耳根,变成圆滚滚的兔子;有时往后压倒,变成光秃秃的海豹。
佘初白乐此不疲。
玩着玩着,佘初白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狗耳朵尖上,是一根聪明毛也没长啊。
难怪这么笨。
“玛卡巴卡玛卡巴卡——”
佘初白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座机号码。
“你好哪位?”佘初白用沉稳的语调接起来,大部分找他的电话都是工作往来。
电话那头回应他的是一个礼貌又不乏活力的女声。
“宠物医院?绝育?啊……对,我是预约了这周末的手术。”佘初白越说声音越虚,他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短短几日,情况风云突变。
那个本该禁食禁水去绝育的狗,此刻正吃饱喝足趴在他大腿上,迷迷糊糊打着盹。
吃饱就犯困,吃了睡,睡了吃,要变也应该变成猪,怎么会变成人?
“嗯嗯我在听,不好意思,临时出了点状况,帮我取消明天的手术预约吧。”佘初白轻声推辞着,“不用延期,我改变主意了。啊……是,我知道绝育对狗好,就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没事,狗没事,很健康。”
狗蛋适时动了动腿,肢体灵活,面色红润,健康得佘初白都觉得有点超过。
挂了电话,佘初白唉声叹气。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啊?他给自己预约个医生还差不多。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佘初白抱着酒瓶子,如痴如醉。不适当醉一醉,这荒诞的日子他真的很难心平气和地过下去。
第二天,宿醉的佘初白眉头紧蹙着醒来,在狂响的门铃声折磨下,极不情愿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
“快递!顺风快递!”门外一个粗犷的男声叫喊着,“出来签收一下!”
佘初白打开门,睡眼惺忪。穿着制服的快递员与他简单核对了下收件信息,揭下面单喊他签字。
佘初白眯缝着眼,瞄到地上的大纸箱,头脑慢慢清明,是两个月前买的进口狗粮。说断货了,要等清关,一直拖到现在才送达。